38 回溯夢(9)

回溯夢(9)

這是一本什麽樣的“封印之書”呢?

起初,還是幾個黑色的像小盒子一樣的物什兒,上面畫滿了繁瑣奇怪的紅色霧紋,三根粗重的猩紅色鎖鏈纏繞其上、找不到鎖鏈的鏈接處。

“封印之書”整體十分的陰森古老,像是某個巫術世家傳承數代的“黑色魔法書”,只有三道鎖鏈的共同連接處,突兀地按着一個“小型攝像頭”。

還是個用來“面部識別”的攝像頭。

“封印”解開後,猩紅的鎖鏈變成了三道紅色的霧氣,消散,游走的路徑竟然和“封印之書”上的紅色霧紋別無二致。

只見那紅色的“紋路”在霧氣稀薄時閃出一道紅光,又沉了下去,消失殆盡,變成了一本純黑色封皮的古書,接着,黑色的皮質封面也變成了一道黑黑霧,盤桓幾下,又消失不見了。

窦榆現在“封印”面前,看着這聲勢浩大的過程,期間,每一個回合的切換,都會産生一道“陰風”,帶動起窦榆幾根淺栗色的額發。

如此“景致”,這封印裏封的要不是個氣派恢宏的物什兒,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然而,就在那最後的一道霧氣退散,“封印”逐漸顯現出他真實的模樣兒來時,窦榆滿眼探求“稀奇寶貝”的好奇目光,逐漸有點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窦榆:“………………”

綠蘿在衆多“非人”中算是比較年長的了,但是即便他在妖獸調查屬中是個數一數二的“老前輩”,在窦榆面前也得親切地叫窦榆一聲——

我的“好爺爺”。

這不是因為他有着喜歡“認爺爺”的優良傳統或遺傳基因,而是因為純血統的“天界存在”和普通的“非人後裔”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

窦榆便是前者這樣的存在。

即便他已經對于自己的“從何而來”忘的一幹二淨,但,這并不妨礙他體內純正的“遠古之血”,這種來自時間起點的“神秘力量”對于衆多“非人”的強大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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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爺爺,還只是很勉強的叫法。

**

“但這麽叫親切啊!”

窦榆曾經和好友林洛探讨“叫不是倫理上的爺爺的人為爺爺,是何居心”這個問題時,林洛如此答道。

林洛:“嗯……雖然如此,我還是喜歡叫你‘爸比’。”

窦榆:“為什麽呢?‘隔代親’不香嗎?孫賊兒。”

林洛聽罷,一把攬過窦榆的手肘,腦袋蹭蹭他的肩膀,嬌羞地道:“嗯~人家還是感覺叫爸比,更顯得我可愛呆萌呢~~”

“噫。”

窦榆嫌棄地掰開林洛的腦袋,制止他堪比往母貓懷裏找奶喝的舉動,心中甚是不解,為什麽這位剛認識是還算有點“攻氣”的男人,和他相處了幾個月後,突然變成了這個“鬼樣兒”,怕不是有什麽“隐疾”。

“爸比~~”

林洛窮追不舍,腦袋在窦榆的掌心要擦出火星子來。

窦榆忍無可忍,在林洛面前狠狠攢緊自己的一只拳頭,攢得咯咯作響,簡短概括為: 你再蹭一下,試試就逝世。

**

綠蘿對窦榆是發自肺腑的“敬畏”之情。

當他看到窦榆輕車熟路地解開了它認為開鎖“難于上青天”的“詛咒之書”時,他植物的內心是震撼。

然而,就在他靠近,想要和窦榆一起,一睹《陰陽福禍書》殘卷的芳容時,他親愛的爺爺突然靜止不動了。

“……爺爺?”

綠蘿很是不解,伸出一枝柔軟的葉片拍了拍窦榆的肩頭,問道。

如果要形容這個時候的感受,窦榆可以說是晴天霹靂,霹靂下油壺,油炸空氣,然後一盆冰水嘩啦澆頭…………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個“封印之書”的真面貌十分的讓他熟悉。

熟悉到,他剛才還在夢裏經歷過。

只見,那個原本懸空着“封印”的地方,現在正懸浮着一本破爛的小書,小書的書頁泛黃,還打着卷兒,破破爛爛,真像是剛從那個地攤掃蕩來的。

俨然五個五彩斑斓的大字洋洋灑灑地印在花裏胡哨的書皮上。

《冷血帝王和他的道法仙尊》

窦榆:“………………”

你跟我說這是“封印”?

封印着天界四大惡之一的封印?

就這?這破爛玩意兒不是我讀人類高中的時候看過的僅此一本、多印一本商家都要倒貼的狗血小說嗎?這不是被我這個大冤種看中買回家裏看,看完後三觀炸裂,世界觀被刷新,然後莫名其妙弄丢的破爛書嗎?

這怎麽成了《陰陽福禍書》的一部分殘卷了?

“爺爺,你看啊,這個書的第一頁上還有個署名唉!”綠蘿折起一片綠葉,捏開薄薄的封皮道。

只見那第一頁的落款處,歪歪曲曲用圓珠筆寫着一個名字,那兩個字的名字,橫不平豎不直,歪七扭八雞飛狗跳,“諸事不宜”中夾帶着“萬事大吉”,“方方正正”中透露着“圓滑世故”,一言以蔽之,活像兩只瘦骨嶙峋的“花殼螃蟹”掰着鉗子跳圓舞曲,還哼着“拉大鋸扯大鋸”。

綠蘿憑借着自己蝸居書房幾十年的光輝履歷,認出來那“鬼畫符”的字體。

“窦……榆……”

綠蘿:“唉!爺爺你看!這個是‘封印之書’所有者的名字嘛!?嘶……這個名字,我怎麽好像在哪裏見到過呢?是在哪裏呢?我想想啊爺爺……”

窦榆:“………………”

呵呵,呵呵,能不熟悉嘛。

這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麽。

窦榆臉繃得極好,淡淡地道:“別想了,就是我的人類名字,這兩個字,是我寫上去的。”

當時就應該在學會寫字之前,先學會“謙卑”,就不會有這段不堪回首的悲慘往事了。

“…………”

綠蘿:“怎麽回事?爺爺你怎麽會在這本書上落款過?圓珠筆是近世紀才有的東西啊,難道說……這個‘書’曾經是爺爺保管的?”

什麽保管啊,誰能想到,這本在低價舊書網上淘到、最後下落不明的小破書,平時在蹲坑時才會想起來翻一翻的小破書,這本內容只有感情沒有技巧的小破書,竟然來頭這麽大呢?!

窦榆有點尴尬地道:“算……是……保管吧……但當時我并不知道這玩意兒竟然是《陰陽福禍書》的殘卷,還當是寫着風流段子的小話冊,然後就弄丢了,後來不知為何,兜兜轉轉又被調查局裏的員工封到了這裏。”

*

書房的門被敲了幾下,薛谔站在門外道: “窦顧問。”

窦榆合上書,将“禁書”的封印複原,應了一聲,道:“來了。”

五分鐘後,他又坐在了調查屬長方形的會議桌盡頭。

他瞄了一眼手側的芽米月,那小丫頭雖然依舊是一張黑臉,但嘴巴抿得死緊,看樣子是最後同意了薛組長的勸導。

只是坐在她身側的羅紅素幾次笑着想要擓她的肩膀,都被她一臉憤憤地撞了回去。

窦榆笑着看向對面的薛谔,道:“所以,你們組內現在意見一致了麽?”

薛谔略顯歉意地點點頭,道:“窦顧問見笑了。”

窦榆:“唉,沒關系的,好事多磨嘛。”

薛谔不想在瑣事上耽誤時間,他直接問道:“窦顧問,這種像白蛾一樣的妖獸,我們查了很多文獻都沒有查出它們的來源,還問過總部,但是等總部的回執要很長時間,窦顧問,您博學多才,您知道這是什麽生物嗎?”

薛谔這一句“博學多才”給窦榆給誇的不會了,他回道:“妖獸調查屬的書房裏有一籮筐的寶貝藏書,薛組長沒好好研究研究?”

薛谔下意識地看向專門管理圖書的李秋心,道:“不瞞您說,書房裏書都是我看過的,但就是沒找出一本書能夠好好的介紹一下,這次惡性III事件裏出現的恐怖白蛾。”

窦榆:“那,那些‘禁書’呢?”

說起禁書,所有成員都紛紛将目光鎖向窦榆,一直埋着一張冷臉的花妖芮仁也擡起一雙眸子觑着他。

薛谔有點慚愧地道:“禁書我也看過,曾經我還以為那起碼會是一本妖獸雜談,但看起它的內容,竟然和市面上的爛俗小說無異,實在是奇怪,可能是我沒能看清他俗文下暗藏的玄機吧……”

窦榆開門見山道:“這些‘禁書’是上古各大邪惡妖獸的封印之書的殘卷,又叫《陰陽福禍書》。”

薛谔點點頭,道:“這個,我聽總部的領導談起過,他們讓我保管這些書時,專門讓我了解了一下書籍有關一些雞零狗碎的歷史……”

窦榆:“那書中封印了四惡之一,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吧……非人的遠古歷史中存在四大惡,青藤惡、紅雪惡、皂龍惡,以及這次出現的強大妖獸,最後一惡,食髓剔骨的‘白蛾惡’,即通天鬼面白蛾。”

“天啊。”

在場員工的臉色無不異色。

在人類世界生存的“非人們”沒有同胞間的交流,他們像與世無争的水滴一樣,靜谧地流進了一處陌生的河流,和平融洽、休戚與共地生養了數個世紀。

就是這麽一群幾乎要和人類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的家夥們,竟然在和人類同步邁上更高更好的紀元時,突然出現了一個上古時期妖獸在作惡多端,這到底是因為什麽?

薛谔為自己僅有全職員工小于十位的調查屬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窦榆清了清嗓子,接着說出口更加讓人冷汗直流的話。

“還有一件事。”

“你們書房裏的《陰陽福禍書》殘卷記述的是四大惡之首‘皂龍惡’,他就是之前我讓你們找的那個人……”

薛谔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無法正常運轉了,只能麻木地操縱着聲帶發出回應的聲音,道:“是誰?”

窦榆:“江白渚,就是方才霞影屏裏穩居幕後的那位。”

此時的薛谔,感覺自己原地變成了一朵就要離家遠航的蒲公英,什麽白澤神獸的後輩,也阻擋不了他頭頂黑發的流逝。

只要有一陣風,或許風都不需要,他最牽挂的頭發們,就要乘風破浪,踏步天涯了。

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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