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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抱歉。”彌雅關上門，刺眼的電子燈光消失，艾維克的聲音在室內響起，“但現在恐怕并非我們之間交流磋商的好時機。”

投映的光屏出現艾維克硬朗冷峻的面容，身後玻璃櫃中的伯爵冠冕正在熠熠生輝，他半垂着眼，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憐憫：“不過，身為愛護你的兄長，我的确該送你一份禮物讓你安心一些。”

彌雅走到艾俐偲身邊，和可妮合力扶起她。

傷口仍在滲血，但艾俐偲站得筆直，她冷然地等待着艾維克繼續說下去。

“這個禮物你一定會很喜歡，畢竟那是你從小就渴望的。”艾維克忽然毫不掩飾地笑起來，狹長的眸子幾乎眯成一條縫，“繼承權，斯塔家族的繼承權。”

艾俐偲漠然的眼神一動：“你怎麽不早說？”

她也笑起來，一只手搭上的彌雅的肩表示親昵信任，冰冷的氣場幾乎瞬間柔和下來：“非常期待有國王簽名的繼承文書來……”艾俐偲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星城13區。”

“你有繼續留在13區完成任期的想法，這很好。彌雅，好好照顧艾俐偲，很快我們都會如償所願。”艾維克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利落地中斷了這場本不合時宜的通話。

光屏黑幕的同時，艾俐偲的笑容也猛地收斂：“如償所願嗎？”

這是一場虛情假意的交易，艾俐偲心裏的憤怒半點未減。但她也很清楚，艾維克為她謀取繼承權，絕非只是簡單地為了穩住她，背後一定還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巨大利益。

她現在忍下來，為的就是那背後的利益，因為她也想分一杯羹。

艾俐偲收回搭在彌雅肩上的手，低頭看了眼自己仍在快速跳動的心髒，緋紅的奇異光芒越發凝實。

直擊心髒的巨大傷害，對于艾俐偲而言卻仿佛皮外傷一樣，很快就能自愈。但這并不是什麽值得欣喜的好事，反而愈加證明了她情況的不妙。

彌雅嗫喏開口：“艾俐偲小姐，您現在正處于【精神下潛深海身軀鬼怪同化】的狀态，伯爵大人知道您的情況後，已經為您準備好了精神錨點。就在今晚入眠，薔薇花會在識海中為您指引道路，您只需要跟随即可。還有……”

艾俐偲示意可妮重新播放出那些需要審核的視頻，坐回椅子，繼續她的工作。但這一回，她變得謹慎許多，開始控制自己毫無阻礙外放的靈感，僅僅只是放出壓縮成一縷絲線的無形精神力，附着在光屏之上去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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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審核，根本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精神力感知。

房間內響起各種古怪的聲音，水流，風起，驚叫，雜亂的腳步……艾俐偲就在這樣壓抑的背景聲下，看向因為播出的古怪視頻越來越不安的彌雅：“還有什麽，繼續說。”

彌雅自聽到那些聲音，身體就控制不住地泛冷，她看向可妮，卻發現對方一臉平靜，似乎半點都沒收到影響。這讓她奇怪，兩人靈感測試，可妮的數值比她還高，怎麽這會兒表現得像被切斷了精神線路的朋克一樣。

但艾俐偲的注視容不得她再去思考旁的事情，因而彌雅只能強笑道：“艾維克伯爵的意思是，他希望您盡快掌握所有探險隊的信息，探險隊隊員、背後所屬勢力、所探知的城外遺跡等等，只要與城外探險有關的，都不能放過。而這些，最好能在艾什伯爵來星城之前完成。”

彌雅說着，看向可妮，似乎是猶豫有她在要不要說下去。

“可妮，聽說你父母在星城，你不去看望他們嗎？如果你向善良的艾俐偲小姐說明請求的話，一定會得到批準的。”彌雅決定先将可妮支開。

她找的借口拙劣，但艾俐偲倒是很配合：“是嗎？這我還真不知道，可妮，趕緊去吧。”

如同此前艾俐偲支開彌雅一樣，所有被尋找出來的借口和理由，在場之人對暗地裏隐藏的意思都心知肚明，也都保持着一種故作的虛假不去拆穿。

可妮收到指令，開始執行，她從記憶裏快速翻閱，找到了星城父母所在地址，徑直乘上區際磁浮車而去。

彌雅透過窗戶看着磁浮車遠去，才忍着周遭的惡寒開口：“艾什伯爵會僞裝成平民，跟随某一支探險隊出城，親自前往多羅西市探索。”

“怎麽可能？多羅西市和三城之間的道路還是未知的情況，途中會出現什麽可怕的情況誰也無法預知。即便多羅西市有着巨大的誘惑，但艾什是個愛冒險的瘋子，而不是失去理智的賭徒，他不會賭命的。”艾俐偲連聲否決，皺起眉頭，“除非……”

彌雅高聲接話：“除非王室有令！”

“此前，日城突然出現了幾名自稱多羅西市市民的人，一開始查爾斯王子把他們當成騙子，可是柏妮絲公主卻相信了那些人的說法，堅持給他們做基因序列檢查。結果證明了柏妮絲公主的直覺，他們的基因排序與三十年前多羅西市基因數據完全吻合。那些多羅西市民說，他們的城市地底埋藏着太陽紀元的遺跡，因為受到不明影響，整座城市的地形都在拔高，他們是被市政府派出來尋求外援的精英。可惜的是，他們并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日城的，城外的最後記憶是在一片似血的紅楓林中兜圈，一陣白光過後，再度恢複視覺就出現在日城了。”

“艾俐偲小姐，您知道，一件事情如果引起了王室的興趣，那麽這件事無論多麽無聊荒謬，都會變得有趣真實。查爾斯王子和柏妮絲公主立馬對他們口中的太陽紀元遺跡産生了莫大的興趣，他們各自對自己的近臣說，‘我要比他更快得到多羅西市的遺跡’。”

光屏投映的視頻已經自動切換了下一個，新的視頻正常普通，可以流出公網，房間內壓抑的惡寒消散，彌雅的身體開始回暖，她的情緒也開始變得激動：“查爾斯王子的命令，艾什伯爵無論如何也不敢拒絕！他必定會出城，而城外危險重重，去往多羅西市的道路也未知，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艾什伯爵，也逃不過死神的鐮刀。”

艾俐偲若有所思地點頭：“所以，艾維克想讓我動手嗎？”

光屏映出幽暗緋紅交織的光線，照耀着艾俐偲，她的側臉像是融入了那道光之中，光影的界線變得模糊，讓人分不清到底那一邊才是光明所在，那一邊才是黑暗潛藏。

“艾俐偲小姐，這難道不也是您期盼的結果嗎？難道覺醒精神力之後，禁語所掩蓋的可怕記憶還沒有浮現在你的腦海中嗎？”彌雅忽然覺察出自己的情緒過于高昂，連忙放低聲音，語氣謙卑地鼓動着艾俐偲做出決定。

“你故意說這些刺激我的話，是怕我拒絕嗎？完全不用擔心。艾什要是死了，斯塔家擁有繼承權的就少了一個，我自然也是得益者。”

“不過，我很奇怪，你也知道艾什對我做了什麽嗎？彌雅，你當時不會在袖手旁觀吧？”艾俐偲擡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傷口已經閉合，疼痛感也消失，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過，除了鼻間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彌雅呼吸一窒，明明周遭已經沒有了那種屬于鬼怪力量的惡寒，但她此刻心中的恐懼竟然比那時還要劇烈。

冷汗順着鬓邊下落，彌雅幹笑幾聲：“怎麽…會呢，艾維克伯爵吩咐我好好照顧您，我自然要…盡忠職守…”

【叮咚——】

僵持之間，兩晝時的工作時間已過，短促的結束提示鈴聲忽然間響起。

随着鈴聲響起，門外也傳來了敲門聲，不輕不重，緩緩三聲，非常紳士的行為。

這仿佛是救命般的聲響，讓彌雅舒了好大一口氣。艾俐偲看在眼裏，卻沒再說什麽。

她拿起桌邊的羽帽戴上，在落地鏡前照了照，今日的裙子是深紅的，胸口的血跡預知融為一體，并不顯眼。确定一眼看過去沒有太大的纰漏後，艾俐偲擺了擺手，彌雅便打開了門。

“親愛的艾俐偲，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門一開，門外的男人便熱情地張開雙臂和艾俐偲快速擁抱了一下，“我知道你被分來這裏之後還好一陣不敢相信，剛才敲門的時候，還想着萬一見到的不是美麗的艾俐偲，我就立馬逃跑。”

艾俐偲低頭抿嘴一笑，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喬治學長，你還是老樣子，說話不正經。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是記得沒錯，學長的定向工作任期快到了？即使是研究人員，星城13區，恐怕也不好待吧。”

喬治撓撓頭，看着有些低落的艾俐偲，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艾俐偲你是貴族，任期短只有半年，一晃眼就過去了。而且，而且你還可以來找我嘛，星城我比你熟，還是有些不錯的地方可以看看。”

“那……你能帶我去大廈的研究室看看嗎？”

艾俐偲忽然擡起頭與喬治對視，她瞳仁旋轉，如萬花筒般迷幻，毫不留情地攝取着喬治清醒的意識。

“可以嗎？學長。”輕柔的聲音，讓掙紮的喬治感到清風似的和煦。

喬治的雙眸蒙了層薄紗，燦爛的笑容中露出八顆牙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