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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雲嘉哪需要羅烈帶着自己逛，這幾天在宮裏沒事幹，她早就把這裏摸得通透，哪裏的拐角有什麽物件擺設她都清楚。

于是擺擺手：“不用啦，我和牡丹等會兒就過去。你應該還要去準備晚宴的事吧？你先去。”

羅烈見狀只能點點頭：“那……你們好好休息。”

牡丹悶悶地點頭，右手垂在身邊，撥弄着裙子上的長流蘇。

待羅烈走後，雲嘉扭過頭來便問：“你是喜歡上他了嗎？”

牡丹猛地一驚：“什麽？不是，我——”本以為藏得很好的心事，此刻被針戳破，讓她覺得又尴尬又羞澀。

雲嘉默然，換衣服出來的時候，牡丹臉上罕見的畏縮和那一絲小小的期待早就出賣了她。換個衣服為什麽會有期待？當然是期待別人看到。

雲嘉皺眉：“雖然我不認為喜歡上羅烈是一件好事……但是把自己的心意說出去比較好吧？”

瞧瞧她自己，一日開竅終身開竅。前幾天才剛明白過來自己對太子的感情，今天就好為人師，可以理解別人的感情了。

她想了想又說：“我二哥和我的好友——他們兩個就是早些時候很快确認了心意，現在說不定連彼此父母都見過了呢。”

說到這裏，雲嘉又是一陣難過。只希望自己可以快快離開這裏，回到熟悉的人身邊去。

“可是我們身份、地位、等等等等，都差距太懸殊了。”牡丹咬着嘴唇說，臉上閃過一絲為難。

雲嘉拉過她的手，道：“這可不是我以前認識的牡丹了。你以前對待這些感情從來沒有這樣畏懼過。”

“也許正是因為這次是非常認真的，”牡丹瞪大眼睛，“就像你和太子殿下！”

“我和秦淵打小就認識了。”雲嘉皺鼻子，“這能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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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從雲嘉手裏抽回自己的手：“反正沒什麽希望，嘉兒你也不要再提了。我會自己努力忘記的，畢竟馬上就要離開了。”

這段感情讓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來勢洶洶猝不及防，眼下這情形實在不是談論這些兒女情長的好時候。

雲嘉心裏不服，打起了小算盤。

這次晚宴的的确确稱得上是隆重，不僅族長和王後都到來了，其他的姬妾也陸陸續續進來。

兩排宮女手裏端着彩繪盤子，裏面裝滿了烤餅烤肉等。雲嘉甚至注意到了一種香濃的茶水，乳白色的，混合着奶香和茶香，在玻璃杯盞裏裝着，看起來格外誘人。

王後離雲嘉位置很近，注意到了她在看那些茶，微笑着解釋道：“那是卡薩米招待貴客使用的茶葉，用純正的羊奶浸泡過，熬制非常不易，通常是盛大的晚宴才會擺出來。”

“哇，”雲嘉贊嘆一聲，“可以嘗嘗嗎？”

“當然。”王後點點頭，親自給雲嘉倒了一杯。

“謝謝您！”雲嘉趕忙雙手接過來，小口啜飲。

香濃的奶味迅速彌漫在整個口腔，甜而不膩，甚至還有茶葉的淡淡清香，混合在一起非常奇妙。

“好喝！”

“你喜歡就好。”王後笑了笑，悄悄從袖子裏掏出來那個藍色香囊，“你看看，還需要添加什麽嗎？”

雲嘉看着那香囊皺巴巴的樣子，若不是王後的眼神非常認真，她甚至想噗嗤一聲笑出來。但還好是忍着了，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下：“沒什麽問題。但最好是繡上對方的名字，這樣會比較有效果。”

雲嘉知道王後繡這個東西是為了保護羅烈在戰場上平安無事，于是努力回憶她娘親小時候給二哥出門帶的香囊模樣，告訴了王後。

王後看着自己繡的東西，還是比較滿意的：“這次……我感覺局勢有點不同尋常，我擔心烈兒的安危。不過幫不上什麽實質性的忙，只好相信這些小東西。”

雲嘉安慰道：“您有心了，羅……太子會感受到的。”

所謂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母親的心思一針一線全都包含在這些織物裏，冥冥之中自會有天意。

晚宴慢慢開始，宮女呈上美食佳肴，請來的樂師也開始奏樂，合着音樂，舞女漸漸走到上面，揮動衣袖翩翩起舞。

雲嘉看得津津有味。雖說卡薩米族和楚國有着諸多不同，可是在音樂方面似乎沒有明确的界限，一樣都可以被欣賞。

族長興致勃勃，酒酣胸膽之時開口問道：“兩位楚國貴客，不知在你們的家鄉，有什麽樣的舞蹈啊？”

雲嘉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回答道：“與這裏不是非常相似……風格有些不同。”

“這樣啊……”族長心不在焉地看着下面的舞女，似乎還想說什麽。

雲嘉反應快速：“族長若是想了解……牡丹就是楚國數一數二的皇族舞女。”

牡丹：“哎？？？”

族長探過頭：“真的嗎？”他見這姑娘不怎麽說話，對其也不甚了解。

“當然，”雲嘉大言不慚，“牡丹是京城多少人千金也要買其一舞的，若是您想看……”

牡丹急得拽好友的袖子：“嘉兒你在胡說什麽！”然後又低聲道：“我哪裏是什麽舞女！”

雲嘉：“這難道不是個好機會？馬上就要離開了，我知道你不會告訴羅烈什麽，但起碼讓他知道你的好吧。”

牡丹：“跳舞有什麽稀奇的……”

族長在那邊問了：“如果可以的話，就請牡丹姑娘為大家來一曲吧？”

雲嘉：“快去！”

牡丹慌慌張張站起來：“那，那民女就獻醜了。”

笙簫兮兮，竹笛寥然，唱詞婉轉，曲調凄美。長裙廣袖的女孩站在臺下翩翩起舞，随着旋轉的動作，腳尖輕點，仿若魚兒在水中自由自在游來游去；仿若高山鳥兒在叢林間翺翔；仿若冰雪消融，從萬丈之巅墜落。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在場的所有人此刻都沉浸在女孩的舞蹈中。雲嘉回神之時沒忘了看了一眼羅烈那個方向，注意到他此刻也慌了神，愣愣看着臺下後，禁不住偷笑。

一舞畢。

族長率先鼓起掌來：“楚國的女子着實了不得，這可讓宮裏的舞女都要自愧不如了，哈哈哈哈哈哈！”

“哪裏哪裏，”牡丹行禮，“陛下謬贊了。”

“确實不錯。”座上的羅烈突然出聲，“沒想到牡丹姑娘……倒是還有這一面。”

看來有效果！雲嘉在下面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此刻就化身那月老，把這兩個人牢牢牽線在一起。

王後看出來點門道，附耳在雲嘉旁問道：“小牡丹是不是屬意我家羅烈啊？”

雲嘉點點頭，再次佩服王後細致入微的觀察力。

“啧啧，”王後嘆氣，“五大三粗的漢子，又不英俊潇灑，哪裏值得這麽好的姑娘喜歡喲。”

雲嘉：“……”夫人您就是這麽看待自己兒子的嗎？

牡丹臉蛋紅撲撲地回來，走得近了，雲嘉甚至注意到她臉上細密的汗水，禁不住有點心疼：“這麽拼命啊？”

牡丹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又用帕子擦了擦臉：“當然，我就把這次跳舞當做我們最後的相見吧。”

“最後的相見……”

“只怕我們以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吧？”牡丹苦笑。

雲嘉有心安慰，此刻也不得承認她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以後山高水遠路漫漫，相距千裏，何能守得一份感情雲開見月明？

晚宴逐漸進行到尾聲，在座的衆人都有些疲憊了。

屋裏突然沖進來一個侍衛，大喊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之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不、不好了……”

“說！怎麽回事？！”族長怒道，“為何如此慌張？”

“啓禀陛下，糧倉，糧倉走水了！”

“什麽！”族長猛地站起身，桌子上的杯盞随着他的動作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羅烈也站了起來：“怎麽回事！”

“不知道，”侍衛氣喘籲籲，顯然剛剛跑了很遠的距離，“奴才只是守着，糧倉那邊有人來報說走水了，就趕緊來禀報了！”

荒漠之地，最怕的就是火。來不及熄滅的話，就會連帶着燒掉一大片。更不用說是糧倉這樣重要的地方。

羅烈從位子上跳出來，大步沖去：“父皇，我先去看看！”

雲嘉原本以為這是王後的計劃，可回頭卻看到夫人臉色煞白：“夫人……？這難道不是計劃之中嗎？”

“我并沒有讓人燒掉糧倉。”王後說，嘴唇也顫抖起來，“我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外面似乎有聲音傳來，看來糧倉大火一事是真的很嚴重。

族長一腳踢翻了桌子，點了幾個人随自己一同去。

宮內亂成一團。

王後站起來，急切地推着雲嘉：“走，你們趁此機會，快走！”

“現在？”雲嘉看了眼周圍，“可是……”可現在這麽亂，事情發生的太過于突然，她根本來不及準備。

“沒什麽可是的！”王後心急如焚，“你們現在不走就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