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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銘溪辦完倪秩遠交代的事情之後，就跟着楚夢雲一同到達渡月峰。可沒想到，來到渡月峰之後，他更加不放心師尊了。

楚夢雲帶着銘溪先去認識明日一同上課的同門，見他眉宇間凝聚着郁色，輕聲開口道：“師尊一定會治療好于師叔，銘溪師兄盡可放寬心在渡月峰修習。”

銘溪低頭：“……嗯。”

——身為岚山的大師兄，居然還要渡月峰的師妹安慰，真不像話。

思及此，銘溪快速收拾好心情，開始将注意力集中在應對渡月峰的修習課程。

-

岚山。

在被倪秩遠奪走行動力之前，于霁初面對桌面上一衆藥物與法器，還頗有閑心琢磨倪秩遠會不會在她房裏煉藥。

“你體內之毒特殊，單靠服用藥丸是無法完全祛除的。”倪秩遠擡眸看了眼于霁，“我在四周布下結界，藥材煉制的氣息不會散，你記得多吸幾口。”

于霁：“……”

沒想到她只猜對了第一層，完全沒有料到世道艱難，如今醫修救人也講究物盡其用。

“別吸得太猛了。”倪秩遠看着剛從藥盒裏取出的材料，瞬間被于霁吸走大半靈氣，“我還沒有剔除這些藥草裏含有的雜質。”

自覺一直都只是在正常呼吸的于霁：“……”

平白無故被倪秩遠污蔑，于霁想為自己辯訴，可轉念想到對方肯定不會聽她解釋，便幹脆放棄辯論，索性任由他說。

反正只要她打開系統，沉浸在修複進度條的世界，就沒有什麽言語能傷害到她。

于霁審視着進度條，察覺自倪秩遠出現後，這進度條就像剛學會劈叉的舞者，總忍不住朝前蹦一蹦。

照這樣下去，她應該不用三年時間就能提前完成任務，提前離開這個修仙世界。

于霁眨眨眼，忽然就感覺到陣陣困意。

“如果感到困意，不要強撐。順應身體所需，安然入睡。”

從對面傳來的倪秩遠聲音忽而變得輕柔，于霁只覺眼皮越來越重，腦袋如小雞啄米似的點來點去，最後實在撐不住困意，直接倒在桌面上熟睡。

“所以我才會說‘躺着’比較舒服。”倪秩遠望着于霁低喃，随後揮手解開施加在她身上的束縛，并用術式将其移到床上。

這一睡，再醒來就是下個月了。

倪秩遠眼眸帶着淺淡笑意，随後臉上輕松之色全然斂起，重新再加固陣法，開始專心煉藥……

-

內門修煉之地，常年綠意蔥蔥，溫度宜人。歲月在這裏仿佛止住了腳步。

銘溪擡頭，望向傳聞由祖師爺親自栽種在渡月峰的凡植。

——歷經歲月，此時的它已是半截枯木。

誰也道不清楚當年祖師爺為何要将這株凡植栽種在仙門修煉之地，又為何要将其取名為“渡月”，并派出座下弟子去精心照料它。

“金丹期醫修煉高階解毒丸多需兩月時間，但如果是倪師伯出手，時間就可以縮短大半？”

銘溪來到渡月峰已有段時間，可每天都還是會因渡月峰醫修弟子的三言兩語，刷新對倪秩遠的認知。

“嗯。”楚夢雲側頭對銘溪笑道：“我師尊很厲害的。”

“我師尊也很厲害。”話說到這，銘溪的聲音便自然低了下去，眉宇間又浮現出郁色。

銘溪是楚夢雲領到渡月峰來的，負責“招待”他的任務，自然也由她來完成。此時見銘溪神色低落，楚夢雲眨了眨眼，移開視線輕嘆道：“我知道。”

“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銘溪多次想過回岚山，可往往只要他想起倪師伯的交代，就硬是能逼自己打消念頭。

“不過才半月時間。”楚夢雲将視線從岚山方向收回，看向銘溪，“今晚我要帶煉氣後期的弟子們外出任務，銘溪師兄一起嗎？”

銘溪搖頭。

“銘溪師兄可還記得自己上次外出歷練是在何時？”楚夢雲算是看明白了。

銘溪雖身為名劍修，且輩分比自己大、還是名男弟子，卻比她還要黏着師父。

楚夢雲：“我聽聞銘溪師兄曾對于師叔允諾，三年內找到助她重歸修士之道的辦法。”

“整個門派……甚至連師尊都沒有辦法讓于師叔重歸修煉。三年時間如此緊迫，銘溪師兄當真要待在渡月峰修習整月？”

“我與你們同去。”不等楚夢雲說完，銘溪便改變主意。

楚夢雲回以一笑，“今晚戌時，靜心殿前彙合。”

銘溪颔首。

“那麽，我先去替大家領外出歷練的物資，到時見。”楚夢雲揮別銘溪。

目送楚夢雲離開，銘溪這才擡步前往論道室。

論道，是他最不擅長的課程。

授課先生也非常清楚他的狀況，可偏生喜歡提及他的名字，令他來解答生澀難懂的句子。

今天也不例外。

銘溪硬是熬到先生授課結束，吃完晚飯回屋休息。待等戌時将近，一把拎起佩劍前往靜心殿。

“銘溪師兄是算準時間才來的嗎？”楚夢雲剛交代完此次參與歷練的弟子們關于外出時的注意事項，轉頭就看到隊伍最後端的銘溪，即刻揚手與其打招呼。

“銘溪師兄？”

“岚山那位？”

“還以為他只是‘客人’。”

“原來銘溪師兄也要跟我們一起下山歷練嗎？”

“不知為何，突然感到放心。”

“因為銘溪師兄是劍修？”

“大概？”

楚夢雲還未放下打招呼的手，師弟師妹卻都私下悄聲交流起來。可惜不論他們如何壓低聲音，對于築基期修士而言，仍是能聽清楚他們的交談內容。

“銘溪師兄還真是受歡迎。”楚夢雲裝作頗為在意搖了搖手中乾坤袋，“看來師姐手裏的資源你們也是看不上了。”

“夢雲師姐，你就是我們的夢想，我們最喜歡你！”聽見楚夢雲話語的瞬間，渡月峰一衆年輕弟子立刻擺出最端正的态度，異口同聲道。

“啧。”楚夢雲打開乾坤袋，将資源分發下去，輪到銘溪時，她索性将乾坤袋整個塞進他手中。

結果一圈下來，最後來的銘溪，所獲得資源最多。

見銘溪要推辭，楚夢雲立刻解釋道：“這是渡月峰付給銘溪師兄的報酬。此次外出歷練，就拜托銘溪師兄保護好我們。”

言畢，她又用靈術傳音給銘溪，“于師叔需要這些。”

想到師尊，銘溪猶豫片刻，收下了。

楚夢雲分好物資，轉身施術放出飛行法器，載着大家下山——

“師姐，聽聞我們此次要去的地方時常有山精出沒，那豈不是很危險？”

乘坐法器下山的弟子，皆是十年前從民間選出擁有修道資質的凡人。與凡界分隔十年，昔日的幼童已經長成少年，對凡界印象大多已模糊不清。

“唔……”楚夢雲沉思片刻，語重心長道：“為了采摘到上佳草藥，這點危險算得什麽。”

“那就是說，是有危險咯！”

“不行，我要跟緊銘溪師兄！”

“跟着銘溪師兄很可能采不到藥材。”

“對啊。都說劍修的運氣特別差，天材地寶都是躲着他們跑的！”

銘溪：“……”

“盡胡說！身為渡月峰的醫修，怎麽言行跟那些散修一樣，人雲亦雲？”楚夢雲立刻出言呵斥完之後，再看銘溪，依舊神色冰冷，辨不別出喜怒。

她當即令言行失禮的弟子向銘溪道歉。

“銘溪師兄，對不起。我……”

“無事。”銘溪手指一擡，以靈力阻止眼前師弟向自己躬身道歉。

以往他聽到有意針對自己更加刺耳的話語都不在意，何況這些并非有意針對自己的話語？

楚夢雲見狀，立刻正色道：“夜已深，此時不宜進山采摘藥材。今晚就暫且休憩在小鎮內，待天亮再進山。”

楚夢雲：“大家都準備一下，我要降落了。”

“師姐，這裏離前面小鎮還有那麽長的距離，你确定現在就降落？”

“不會吧？這麽快就不能乘坐便利法器了？”

“師姐，你這是在節約靈石嗎？”

“再啰嗦，我現在就把你們扔下去。”楚夢雲一開口，大家紛紛閉嘴搖頭，他們誰都不想被扔下去。

銘溪全程緘默不語。他對渡月峰這般親密的同門相處模式，至今仍有些适應不良。

楚夢雲操控法器落在空曠處，将其收起後，再對身後幾人道：“随我走吧。”

“哎……好不容易出了渡月峰，結果師姐比在內門時還要嚴厲。”站在銘溪身旁的少年先是無奈嘆息，而後轉頭看到銘溪，雙眼頓時染上狡黠之色，即刻湊到銘溪身旁，“銘溪師兄。”

銘溪招架不住渡月峰師弟的活力，動作僵硬地朝他點了下頭。

“銘溪師兄快要到築基後期了吧？”見銘溪向自己投來疑惑的眼神，他恍然大悟，笑道：“啊，忘了自我介紹。”

“我名為‘初一’，姓‘卞’。”卞初一頓了片刻，笑着補充道：“但還請銘溪師兄不要喚我全名。直接喚我‘初一’，我會感覺自然些。”

卞，是前朝皇姓。

銘溪了然颔首，“初一師弟。”

卞初一湊前，“銘溪師兄還沒有回我問題呢。”

“我離後期，還差很遠。”關于自己的情況，銘溪回答起來，十分惜字。

“銘溪師兄真是謙虛。”卞初一雙手放在腦後，姿态悠哉道：“年紀輕輕就築基，聽聞師兄現在也就比我大一歲？那師兄是在幾歲築基……啊——痛！”

卞初一吃疼地看向用力拍自己後背之人，猝不及防就對上楚夢雲的“吃人”視線。

見狀，卞初一立刻放下枕在腦後的雙手，模樣乖巧地讨好道：“夢雲師姐……”

“知道自己資質差，平時還不努力點。”楚夢雲神色不佳地看着卞初一，見他又要打诨，立刻擺手讓他到前面去。

趕走卞初一後，楚夢雲神色變了變，最後悶聲對銘溪解釋道：“他的資質其實不差，我剛才那番話是氣話。”

“嗯。”銘溪看到卞初一時，就從其身上感知到了純粹的靈氣。對方恐怕是最适合修行的單靈根。

若卞初一肯靜心修行，完全可以比他們這些多靈根之人，節省雙倍以上築基時間。而非像現在這般，入門十年才練氣後期。

楚夢雲擡頭看了眼銘溪，想了許久，才道：“出雲秘境近些年頻繁現世于凡界。師尊令我提前帶他們下來歷練，也是為了近期可能會提前出現的秘境做準備。”

“如果我們這次運氣好的話，秘境說不定會在采藥期間現世。”楚夢雲說到這裏便止住話題不再繼續，“銘溪師兄是聰明人，應該聽過‘出雲秘境’吧？”

銘溪颔首。

楚夢雲眯眼笑了笑，越過銘溪，走到隊伍前方，領着大家往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