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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陸既明的一番暴言直接驚呆了于霁。

陪他看醫書？

絕無可能！

就算意識被困在原身體內，成了個普通人，她也絕不向陸既明妥協！一有機會，就拼盡全力實施構思好的逃離計劃！

半年了。陸既明已不需要走出房間，光靠聽到的聲響就能夠判斷出于霁今天是在嘗試哪種辦法離開此處。越是看到她努力要離開這裏的樣子，他就越是不願讓她離去。

這種怪異別扭的想法已經在心裏悄聲無息生根發芽，而今已長成大樹，再也無法輕易拔除……

最初發現她并非岚山于霁時，他還當對方是想趁“于霁”身隕之際，占有她的身份，趁機奪取岚山資源。于是提出了以岚山全部資源為代價，換軀殼三年生機的建議。

如果她拒絕，他便等岚山衆弟子離開後，将其抹殺。可她卻異常幹脆地應了下來，沒有讨價還價，神色也極為自然，沒有絲毫不舍。

陸既明只當這是對方的緩兵之計，就又用了等銘溪修成正道後再将資源還回的建議試探她，可她還是無動于衷。

不在意資源，難道是為了複仇？

于是陸既明想辦法為她制造了對岚山弟子下手的機會，可她卻放了他們。

這個魂靈到底想做什麽？

陸既明猜不透，直到拿上藥去岚山醫治“她”的身體後，才直到她并不是什麽都不在意。她只是……一顆心都塞滿了銘溪，再也裝不下其它。

“陸既明！”于霁焦急銘溪在魔域的狀況，卻一直被陸既明關在洞府裏不得外出，“你是打算把我關到死？”

“時間才過去半年……”陸既明打開門，倚着門框，神态悠哉地望向于霁，“你為何總要這麽着急見我？”

于霁聞言一愣。

陸既明：“你可曾見過哪位修士閉關只需半年時間？”

于霁回過神：“你又不是真的需要閉關。”

“嗯。”哪怕被于霁點明狀況，陸既明也絲毫不覺尴尬，他神色淡然颔首，“我不需要閉關。但是我不開這道禁制，你又能奈我何？”

“我是不能奈你如何。”于霁深吸一口氣，直視陸既明的雙眼道：“只希望仙君不要忘了自己是因何而回來，現在所做之事又是否對得起那些對你寄予希望的同伴？”

陸既明對上于霁那雙堅定眼神，突然就想起她毅然選擇與銘溪一同墜入魔域的樣子……失神詢問：“如果當時墜入魔域的人是我，你也會選擇拉住我的手嗎？”

“什麽？”于霁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

“他把你送出魔域，肯定也下了禁制不允許你再次進入。我就算将你放出去，你也找不到他，反而……”陸既明回神，立刻移開與于霁撞在一起的視線。

“我不清楚他在魔域得了什麽機遇，才能這麽快就擁有将你送出來的力量。”

“但我也已做好接受最壞結果的準備。”陸既明以拳抵唇，低聲道：“如若他也從百年後返回至此……”

于霁沉默地看着陸既明，比之最壞的猜測，她更在意陸既明話語夏然而止的部分——他在提到“反而”時，明顯跟有下文。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不願跟自己道明下文？

于霁搖頭，嘆道：“你不能把我一直關在這裏。”

陸既明：“即便上述條件成立，你也還想出去？”

于霁點頭：“仙門正在招收新弟子，我出去看個熱鬧。”去看看即将拜入仙門的女主。

陸既明沉思片刻後笑道：“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打算趁着這熱鬧之際，‘光明正大’與我一同從閉關洞府裏出來？”

于霁：“……勞煩你先回去渡月峰。”

“本尊真是冤。”陸既明搖頭，“堂堂一仙君，艱難歸來此處居然是為了讓你随意差遣。”

話雖如此，陸既明最後還是避開了衆人，深夜出關，并将于霁悄悄送回居處。

“你這裏太過冷清。”陸既明替于霁在住處落下結界後，發現他其實不需要這般小心謹慎，根本就沒人會到岚山來。

陸既明：“若是在仙門大比裏看到有合眼緣的女弟子，便收到身邊吧。”

“收到身邊？”于霁自嘲一笑，“岚山沒有資源，‘我’又是一介凡人，誰來教導她們？”

“教導有仙師可以代勞，至于弟子修煉所需資源……”陸既明話音一頓，改口道：“初期你可以問我要。”

陸既明：“畢竟你現在只是一介凡人，若是将資源放在岚山，豈不是給你制造潛在危機？”

于霁沉默地望着陸既明，見他神色認真，她也回以認真的提醒：“我只剩不到兩年的壽命。”

“是嗎？”陸既明反問完，留下一句“那就更要收個女弟子在身邊”就施術離去。

于霁：“……”

修仙男主沒有心！

次日清晨，于霁喚來仙鶴坐騎前往大殿拜見掌門。見時骞不在大殿，她又轉身步行至掌門居室。

掌事路遇于霁，笑着同她打了聲招呼，淺聊片刻又拱手道別。

出雲秘境崩塌，時骞被耽誤在凡界。等到歸來仙門審訊虎吉三人時，三人已不知被誰解開了體內封印。一見時骞，喉中就發出“啊啊”怪異笑聲，不等時骞反應，三人皆毅然選擇自爆元嬰。

若不是時骞與辛梓潼兩人反應夠快，及時設下結界，恐怕仙門地牢以及階梯頂端的問道臺，都要被虎吉三人給毀去。

可即便如此，三位元嬰修士自爆産生的靈力滌蕩還是給仙門的靈獸、靈植帶去了極大傷害。致使整座仙門謝客，全員閉關，修繕內門。歷時半年，終于趕在各派道宗收徒大典之前重開山門。

“昨夜我就察覺到了你的氣息。本想着忙完仙門大比之事就去尋你，沒想到今日你就這麽早來找我了。”時骞原本一臉寒色，卻在轉身見到于霁後稍有緩和，“可是有什麽急事？”

于霁颔首，緩緩開口道：“我這次來，是有意收幾名有修仙資質的女弟子回岚山。”

時骞臉露為難，早些年他和她之間也有過一模一樣的對話，可是——“那也得要看今年是否有以劍證道的女弟子前來拜師……”

于霁了然：“我自知以當前身體狀況，一切都只能随緣。可我也不想成為他人退而求之的選擇。”

時骞沉思片刻，“我知道了，我會親自替你把關。”

于霁搖頭，“如若可以……我想自己觀察、挑選适合的弟子人選。”

“你的身體吃得消嗎？”時骞還是第一次見于霁對挑選弟子一事如此上心，隐隐感到些許不安。

于霁點頭，“我身體并無不适。”

時骞望着于霁，神色沉重道：“我聽聞你此前與倪秩遠為治療達成了不公平‘交易’，是否需要我出面令倪道友将岚山資源歸還？”

于霁嘆息：“我就算要回來資源也守不住。”

“胡說！”時骞皺眉，忽得想起于霁此前收的弟子——只有銘溪一人看得過去，可他卻……

想起掌事提交給自己化為齑粉的本命牌，時骞話到嘴邊又沉默下來，最後擺手道：“罷了，就按你的意願來。”

“謝過掌門。”于霁拜別掌門，而後前往參加今年仙門大比的修士居住區。

一路上皆有眼生修士神色匆匆地從于霁身旁走過，他們皆全神貫注傾聽身旁道友說話，無心留意站在旁處觀察四周的于霁。

唯有卞初一，在遠遠看到于霁之後，硬着頭皮來到她面前，“于師叔……”

“嗯。”于霁側頭，看向來喚自己的卞初一。

對上于霁視線的瞬間，卞初一差點就要問出銘溪師兄今日為何沒有作陪的問題。意識到自己差點失言，卞初一立刻緊繃起精神，小心翼翼詢問：“您到這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弟子？”

于霁毫不意外卞初一此刻與自己交談生分——原身與他，并無多少交集。可即便如此，于霁也沒有打算隐瞞卞初一，回道：“我來看看今年是否有合眼緣的劍修。”

卞初一眨眼，怔了半晌才想起開口回應：“今年參加仙門大比的劍修人數與往年差不多。按照以往成績推算，在層層比試篩選過後，應該還會有三至五名劍修留下。”

“師叔屆時再在大殿挑選勝出人選不是更好？”卞初一負責此地已有幾年，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仙門長老親自前來挑選合眼緣的修士。

卞初一細思，悄聲詢問：“師叔親自前來此處，莫非早有心儀人選？”

于霁挑眉，“為何這麽問？”

“因為好奇！”卞初一趕忙大聲回道，見于霁臉露笑意，他又立刻擺出鎮定模樣，“弟子還是第一次見師叔親自到這來……”

“第一次？”于霁若有所思，“難道前幾年參加仙門大比的修士也是由你負責照料？”

“對啊！”卞初一點頭，“所以弟子才敢說第一次見師叔到這來嘛！您看，您都不知道之前也是由我負責照料這些弟子。”

于霁：“……”說的在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卞初一，“夢雲沒有說錯，你若是将這份聰慧放在修煉上，定早有得益。”

“呃……”卞初一臉露尴尬。他既好奇于霁是何時從楚夢雲那得知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又覺得自己剛才言行頗為丢人——想在于霁面前表現出成熟可靠的模樣，卻不知于霁早就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

“師叔難得前來此地，今天就不要提夢雲師姐了吧？她和辛師兄向來都對我要求比其他弟子嚴厲……要不我帶您到附近轉轉？”卞初一撓了撓臉，別開視線，竭力掩藏內心的窘迫。

“好啊。”于霁眼眸含着的笑意不知不覺加深。

卞初一只顧低頭望着地面，聞言立刻乖巧側身讓路：“師叔這邊請……”

于霁：這怕是個假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