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蝴蝶效應

第8章 蝴蝶效應

“娛樂公司？”長相冷清，一雙丹鳳眼不怒自威的女子皺眉看着眼前的少年。

“浩浩，你什麽時候注冊的公司？還瞞着家裏人？要不是你姐發現了，你還想瞞我們多久？”眉目間和女子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生了雙丹鳳眼的美婦人也蹙起了眉。

陸君浩低頭遮掩住眼中的慌亂，語氣乖巧地回答：“就半年前，我那個時候不是發燒住院嘛，閑得無聊，正好周哥來看我。他家不是經營院線的嗎，聊天時提了一嘴，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就決定出資開個公司玩玩……”

一聽陸君浩提到半年前住院的事，美婦人的語氣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重點也完全跑偏了：“怎麽開了個娛樂公司啊？娛樂圈很亂的，你不是喜歡時尚嗎？集團那個時裝公司可以給你啊！你想怎麽玩都行，何必去淌娛樂圈那攤混水呢？”

聽到美婦人提起時裝公司，丹鳳眼女子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那個公司是她一手創立，從設計到生産線全部親力親為，是她為集團公司開辟的新業務板塊，也是她跻身集團管理層的砝碼。

現如今這個時裝公司擁有三個時裝品牌，從輕奢線到潮牌再到快消品牌，幾乎涵蓋了各個年齡階層不同性別的客戶群體，如今正在和幾位本土設計師合作，向着創建自己的高奢品牌而努力。

對她來說如此重要且有意義的公司，媽一句話就要把它給弟弟？

陸君浩不着痕跡地看了女人一眼，抱住美婦人的胳膊撒嬌道：“媽，我雖然喜歡時尚，但我更喜歡電影啊！要不是身體不允許……現在開個娛樂公司，我想拍什麽電影就投資什麽，想讓誰演就讓誰演，不是更開心嗎？”

一想到弟弟自從手術後免疫力就一直很差，三天兩頭的發燒生病，陸君汐眼中不由地閃過一絲心疼，心中那點因為母親偏心而産生的不舒服也消失殆盡：“也是，既然你覺得開心，那就去做吧，姐姐支持你，要是錢不夠就說。”

“謝謝姐！”陸君浩沖她乖巧地笑笑，圓臉圓眼看着十分讨人喜歡。

陸母席瑛見狀還想說什麽，旁邊一直沉默的陸長安開口道：“孩子喜歡就讓他去吧，而且有寰宇在背後撐着，誰敢把他怎麽樣？”

見丈夫、女兒都支持兒子的事業，席瑛只好閉上了嘴。當初懷陸君浩時恰逢寰宇國際面臨轉型的關鍵階段，她因憂思過重導致體虛，生育時難産，之後又大出血，整個人在鬼門關前晃了一圈。

這也導致陸君浩剛出生就進了保育箱，一口母乳沒喝過不說，直到席瑛脫離危險康複後才第一次被媽媽抱在懷裏。

當時那小小的一團，讓席瑛心都化了，也造成了之後十幾年幾乎無原則的溺愛。更何況陸君浩一年前還患上了急性白血病，要不是找到了合适的骨髓配型，她怕是早就失去這個孩子了。

Advertisement

想到這，席瑛伸手理了理陸君浩的額發，柔聲叮囑道：“既然如此，媽媽也不攔着你了，但是你身子骨虛，萬事不要逞強。對了老陸，你看要不要派個人幫幫浩浩？”

陸長安點點頭：“回頭我看看。”

“謝謝爸。”陸君浩沒有推辭，欠缺血色的臉上唯有一雙眸子深沉幽邃。＊

***

接到《晝夜》劇組試戲通知時，陶最正在和顧南吃午飯。

初高中三人組全天滿課，中午沒辦法通勤，因此向來是在學校食堂解決午飯，只是之前是顧南給夥食費，現在變成了公司發放；蘇寄秋則是視課表決定，有時在公司裏，有時在學校；至于顧南，基本都在公司上課，只能靠外賣了。

別人吃外賣陶最不會管，但顧南馬上要進組了，外賣多油多鹽對于演員來說并不健康，還容易導致水腫和肥胖，因此只能他受點累，晚上做飯時多做一些放在飯盒裏，冰箱保鮮一夜後帶到公司，中午微波爐加熱後吃。

至于為什麽都做成便當了還要一起吃飯，懶人鹹魚陶最表示，能少洗幾個飯盒算幾個，哪怕洗碗的不是他。

不過最近兩天顧南發現，陶最似乎心事重重的，往常吃飯時他都會讓自己播放老師布置的拉片作業，時不時還會和自己讨論幾句，這兩天卻越來越沉默，有時還能逮到他用擔憂心虛的眼神偷瞄自己。

圖窮匕見、東窗事發，狐貍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顧南不動聲色地低下頭，遮掩住眼中複雜的情緒。

那眼神既有命中注定的悲涼，又有被背叛時的失落。

就在這時，陶最的手機響了。

陶最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只看了眼來電號碼眼睛便亮了起來，但很快那點希冀又變成了忐忑。他瞄了顧南一眼，在對方察覺前迅速收回視線，深吸一口氣按下通話鍵：

“喂，你好……是我……好的，好……我們會準時抵達，謝謝。”

通話時間不長，甚至有些短，短到顧南察覺偷瞄、心裏剛拉響警報便結束了。

陶最放下手機，捧起飯碗，漫不經心地夾起一筷子菜，開口問道：“你郵箱多少？”

完全沒想到陶最第一句話是這個，顧南愣了兩秒才回答：“……和微信號一樣。”

陶最點點頭，刨了口飯咽下後才接着道：“一會我會轉發個郵件給你，是《晝夜》的試戲劇本，下午的課都取消，你好好準備。劇本除了你和我，別給任何人看，明天上午十點試戲，在這之前所有臺詞都要背熟，明白嗎？”

試…戲？試戲！顧南整個人都傻了。

他是記得陶最說過有部電影在籌備，還讓自己去試鏡；他也知道之前拍的公式照是在為這件事在做準備……可是他以為…他覺得……

顧南久久沒回過神，裝作若無其事的陶最心裏也長長地松了口氣。

前兩天給劇組發了資料後，他便一直處于惶恐之中。擔心自己橫插一腳，沒讓顧南在送外賣的途中偶遇導演會産生變故；擔心桃李娛樂現在的壞名聲會影響旗下藝人形象；最擔心的是，因為蝴蝶效應讓主角們的人生偏離軌道。

之前他還能以玩游戲通關的嬉笑态度面對顧南五人，但在大半個月的相處中他已經意識到，他們不是小說中的紙片人，哪怕自己知道他們之後的命運也無法否認，他們走出的每一步，獲得的每一分成就，都是來自自身的努力和積累。

三個小的每天

滿課，卻在堅持學業的同時擠出時間練舞學習，做完作業便會自覺地拿出輔導課筆記複習，沒事便能看到他們在客廳扒別人的舞臺；蘇寄秋為了追求夢想離家出走，明明從小是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卻能為了存學費去當小時工；顧南就更不用說了，才十九歲的年紀就成了三個孩子的大爹，還能去上表演課為自己拼一個未來，這樣的毅力絕非常人能有。

接觸的時間越長，陶最越是覺得，小說作者與其說是編寫了他們五人的故事，不如說是一個見證者，将平行時空裏他們的故事複述了出來。

不過他越是這麽覺得，心裏越害怕，生怕自己成了絆腳石。

好在事情拐了個彎還是回到了正确的道路上，這讓陶最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又刨了幾口飯，陶最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麽，看了一圈後他皺起了眉：“今天怎麽沒看電影？老師沒留作業嗎？”

“留了……”顧南的聲音還有些飄忽，但顯然陶最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語氣十分嫌棄地指指點點。

“留了怎麽不放？你起步晚就要努力啊，争分奪秒懂不懂？快點放，這飯都要吃完了。”

顧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看下飯劇！

拿起旁邊的平板電腦，顧南調出老師指定的電影，将平板放在了兩人面前。見陶最幾乎是立刻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他忍不住拿出手機，在網上搜索《晝夜》的相關信息。

因是剛開始籌備招募演員，顧南能找到的信息很少，除了組訓便只有主創人員的一些相關資料。

《晝夜》是導演江啓生自編自導的作品，據說劇本打磨了三年，是他的嘔心瀝血之作。而在這之前，他已經三年沒拍過任何片子了，原因便是三年前他拍的那部撲街大作，仙俠大片《結發授長生》。

這部片子在當時打出仙俠第一片的名號，名導、巨星、大制作，狂燒了四億成本最終票房還不到兩億。主要演員在這之後電影路斷絕，只能回去演電視劇，導演江啓生更是名聲受損，空窗了整三年。

如今他攜原創劇本卷土重來，卻再也沒有往日備受關注的風光，兩名主演也不是什麽流量巨星，而是大衆十分眼熟的電視劇黃金配角，雖是大前輩，咖位也不低，但片酬是真的便宜。

當然這些內幕顧南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看組訓，把上面可能和自己有關的角色介紹背得滾瓜爛熟。

就在顧南背到第三個男性角色時，陶最擡手拿走了他的手機：“看這個幹嘛？有這個精力一會看劇本去。吃飯！”

“哦。”顧南乖乖捧起飯碗，埋頭吃了一會後，他悄悄瞄了陶最一眼。

也許……自己可以相信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