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安撫

安撫

付與明不動聲色地停下腳步，慢慢轉身，秦唯聲背對着他，不知道他還沒有走遠，他就靜靜地等着秦唯聲的回答。

秦唯聲說：“你誰啊你？管得着嗎？”

聽到秦唯聲的話，付與明心裏反而沒什麽波瀾，有種這才是秦唯聲該有的回答的感覺。

秦唯聲一轉身，就看見付與明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他不确定付與明是剛才一直都沒離開，還是又折返回來的，他不知道付與明有沒有聽見何霖川的那句話。

“付導，”何霖川往前走了兩步，站到秦唯聲身邊，哥倆好地摟着秦唯聲的肩膀，對付與明說：“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付與明視線移向何霖川，他知道何霖川是故意問的。不論是問秦唯聲的那句，還是現在問自己的這句話。

秦唯聲是背着他站的，可何霖川是面朝着秦唯聲，面朝着他的，何霖川自然看見他剛才壓根就沒有離開，并且把他們的對話都聽到了。

付與明點點頭，肯定了何霖川的話：“都聽到了。”

秦唯聲不耐煩地推開何霖川的胳膊，快步走到付與明跟前，然而他還沒說出一句話，付與明就已經轉身離開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付導，期待你把房間換回來啊。”何霖川在電梯門關上的最後一瞬間朝着付與明喊道。

何霖川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對面很快接通，他冷着聲音說道：“昨天晚上看見他了嗎？”

不知道對面的人說了什麽，何霖川冷笑一聲：“你們當然看不見他！算了，這段時間先不用過去了。”

……

秦唯聲跟着付與明上了十六層，又眼睜睜看着付與明一言不發地回了房間。

他在1607的門前來回踱了兩圈，想去敲付與明的門，跟他解釋解釋，可又不知道付與明會不會來給他開門，願不願意聽他的解釋。

秦唯聲回了自己房間，早知道他當時就不那樣糊弄付與明了，他就應該直接告訴付與明，他就是把他的房間換了！

要是付與明不同意，他就……他就把自己的房間換到付與明隔壁去。

反正他就是要跟付與明住在一起。

房間的門他沒有關上，他坐下的位置剛好能看到路過門前的任何一個人。

秦唯聲視線不斷往門口看，看一眼收回來，再看一眼，最終還是忍不住起身，快步走到隔壁門前，一鼓作氣地擡手敲了敲門。

房間裏沒有人應聲。

過了半分鐘，秦唯聲再次敲了敲門，付與明還是沒有來給他開門。

秦唯聲憂愁地嘆了口氣，認命地繼續去敲付與明的房門，他就不信敲不出來付與明。

這次他剛擡起手，還沒敲下去，房間門就被拉開了，秦唯聲猛地收手。

付與明悠悠地瞥他一眼，秦唯聲立刻把手放了下去，付與明反手關上門，沒有搭理秦唯聲，獨自離開了。

秦唯聲綴在付與明身後，跟着他，過了一會兒，秦唯聲試探着小聲喊了付與明一聲：“付導。”

付與明不搭理人。

“付導。”秦唯聲追上付與明，直接擋在付與明面前，“付導，你聽我解釋。”

付與明退開兩步，和秦唯聲之間保持着距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說吧，房間到底怎麽回事？”

秦唯聲猶豫片刻，實話實說：“是我找小馮給你換了房間。”

“為什麽？”

“因為你是導演，要是MV有什麽問題的話，找你商量更方便一點。”

付與明不相信。

就算他倆不在一個樓層，十二層和十六層也沒幾步路，根本不差什麽。

“還有呢？”付與明繼續問他。

秦唯聲有些着急：“沒有了，我說的都是真話。”

付與明審視着他，追問道：“真的沒有了？”

秦唯聲重重地點了點頭，真誠地說道：“真的沒了。”說完，他觀察着付與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現在不生氣了吧？”

付與明沒好氣地說：“為什麽不生氣？”

“啊？！”秦唯聲頓時如遭雷轟，整個人都不好了。

付與明一開始是有些生氣的，秦唯聲擅自換了他的房間卻不告訴他，還用是小馮弄錯了這樣的借口來糊弄他，挺沒意思的。

他其實一直都能感覺到秦唯聲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可他現在猜不出來他有什麽目的，幹脆就由着他去了。

但現在他又來糊弄欺騙自己，一次又一次，真的挺沒勁的。

可是他卻在看見秦唯聲着急忙慌地給他解釋的瞬間，又沒那麽生氣了。

秦唯聲這麽做并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也沒有損壞他的利益，他無所謂的。

但他沒有把這話說給秦唯聲聽，而是說：“萬一我當時直接找了小馮問呢？”

他是不生氣了，可也不代表着自己就能這麽被秦唯聲随意地糊弄。

秦唯聲嗫嚅道：“我跟她提前說好了的。”

付與明：“……”

秦唯聲試探着問道：“那你還要把房間換回去嗎？”

付與明懶得折騰，也沒有換房間的必要，他只說：“下次這種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沒必要這麽費盡心機的串通別人，還藏着掖着，結果還沒藏好，被人當着面拆穿。

秦唯聲聽他這麽說就知道付與明的意思了，美滋滋地想，付與明不反感住他隔壁，真好。

*

一部MV只有四五分鐘的時間，塞不下太多東西，他們需要拍攝的內容自然也不多。

MV正式開始拍攝當天，徐臻依舊沒能趕到劇組。付與明只能臨時換了拍攝順序，先拍了男女主小時候的鏡頭。

付與明看着站在院子裏的一對雙胞胎，眼前一亮，問秦唯聲：“你從哪找來的倆小孩？”

這倆小孩穿着同款白色T恤，藍色背帶褲，腳上踩着一雙小皮鞋，腦袋上還戴着同款鴨舌帽，手拉手吃着棒棒糖，一眼看過去，跟一對瓷娃娃似的。

秦唯聲招招手，讓他們到自己跟前，得意洋洋地說：“他倆跟他爸爸們過來旅游的，弟弟那天自己跑到咱這院子裏玩，被我給看見了。”

那天秦唯聲正在客廳裏忙，聽見院兒裏有小孩哭，他跑出來就看見個小孩趴在地上，張着嘴哇哇大哭，眼淚嘩嘩的。

秦唯聲過去把他抱起來，小孩臉上和衣服上都沾滿了泥。被秦唯聲抱起來後，就乖乖地站着，任由秦唯聲拿着紙巾給他擦臉。

他抱着小孩去了客廳裏，問了他家長的電話，聯系了對方。

這期間，這小孩就乖乖地坐在秦唯聲懷裏，眼裏含着淚珠，要掉不掉的。

惹人心疼得很。

他爸爸和哥哥到的時候，這小孩哇得一聲就哭了，抱着他哥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不容易哄好了，他爸爸領着他們走的時候，這小孩抓着秦唯聲的手指，軟軟地問他下次還能不能來找他玩。

秦唯聲聽他這麽說，想到MV的小演員還沒找到年齡合适的，于是就把這小孩給騙過來了。

付與明幫面前的小孩正了正鴨舌帽，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虞思清，”虞思清又指指自己身邊的哥哥：“這是我哥哥，他叫虞思年。”

付與明又問：“你們幾歲了呀？”

虞思清張開手掌，肉乎乎的小手比了個五，奶聲奶氣地說：“我和哥哥五歲了。”

付與明以前拍攝的電影也找過小演員拍攝，但是那天那個小孩一直在哭，怎麽哄都止不住。

後來付與明把他的部分換到第二天拍攝，結果還是一樣，又試着拍了幾次後，依舊不行，最終只能換了人。

那之後，他拍攝一般都很少會用小孩子了，小孩開開心心地拍了還行，要是哭鬧個不止，他們和小孩家長都不好受。

付與明看着面前的倆小孩，只希望一會兒的拍攝能夠順利。

明阮也已經帶着飾演女主小時候的小女孩柯珂和她的家長過來了。

付與明蹲下身子，給虞思清和柯珂說了一遍一會兒拍攝時要怎麽做，然後帶着他們過了兩遍才開始拍攝。

他站到監視器後面，這是他時隔三年即将拍攝的第一個鏡頭，演員還是兩個五歲小孩。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他希望今天能有一個好的開始。

付與明盯着監視器屏幕，都沒注意到原本站在街道對面的秦唯聲走到了他身旁。

“付導。”秦唯聲把攥着的拳頭伸到付與明面前，“給你看個東西……”

“什麽？”付與明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胳膊吓得一驚，腳步後退，踩到了後面凳子，差點摔倒，被秦唯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胳膊，才堪堪站穩。

秦唯聲見付與明站穩了，就松開了手，關切道：“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付與明這麽心不在焉的樣子。

付與明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把話題拉了回去：“你剛才說什麽？”

秦唯聲攤開手掌，手心裏是兩顆糖果，他對付與明說：“吃一個吧，甜的。”

這是明阮提前準備的糖，給今天的小演員準備的，怕他們不适應拍攝，用來安撫他們的。

兩位小演員沒用上的糖，反倒先給付與明這個導演吃了。

秦唯聲剛才在對面的時候就注意到他臉色不太對，過來的時候又見付與明被他吓到了，心底有些擔憂。

可他不知道付與明怎麽了，明明剛才還不是這個樣子，他現在只能用這種笨拙的方式來緩解他的情緒。

付與明沒有去拿他手心裏的糖，反而是盯着秦唯聲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慢吞吞地拿了顆，剝開糖衣，放進了嘴裏。

他聽見秦唯聲說：“我就站在你旁邊，轉個身就能看見我了。”

付與明怔然，他偏頭看過去，秦唯聲朝着他笑了笑。

他好像突然沒有那麽焦慮了。這是他今天拍攝的第一個鏡頭，也是他拍攝的第無數個鏡頭，得心應手才是他今天該有的狀态。

舌尖抵着那顆糖果，付與明深吸一口氣，收回了目光，拍攝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