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31

Chapter 31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籠島奈奈按住門把，拉開，擡頭露出淡笑。

“怎麽過來了，還有事麽？”

史蒂芬的臉色意外地平靜，他走進門，很自然地将她摟到懷了裏。

籠島奈奈抖了一下。在蹭過他頸窩的時候，她就心道不妙。他輕撫過她的頭發，像是為她編織了最溫暖的網紗。

門自動關上，響起“咔噠”一聲。

緊接着，他的聲音進入她的耳中，隔着些許碎發的屏障，他說：“我聽說了，你的祖父。”

忍住，忍住……必須忍住才行。

淚腺背叛了她。

籠島奈奈嚎啕大哭，她想止住嗚咽聲，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從聽到這個消息後她忍耐得多痛苦。

父親的視線屬于母親，母親沒看着任何人，祖父則望着遠離家的地方。她最讨厭的祖父，因為他想殺死沒有術式的她，可她又想獲得愛。

一度放棄，自行封印術式，但如今也不得不承認她依舊在渴望着源自血緣的感情。

但她再也不會有了。

和史蒂芬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想，從來沒對他說過，可是沒有比他的懷抱裏更适合哭泣的地方。

她不在乎他知不知道，是不是從開始就知道，是否和K.K說的一樣利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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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史蒂芬在一起時擁有過愛，她依舊愛着他。

他将她圈在懷裏，隔着衣服輕拍過她的手臂。穩定且規律的頻率，有着巴赫音樂的效果。

擁抱的姿勢持續了多久，不清楚也無所謂清不清楚。

籠島奈奈仰起頭，史蒂芬垂眸。

他察覺到她擁抱他的力度幾乎讓他覺得骨頭作響，她的眼淚遠多過應給予死亡的量。所以她還有什麽要說，他等待着她開口。

就是這一刻，她會将所有的說出來，在離開之前和他度過最後的時光。

這是她的願望。

猛烈的敲門聲，今晚第三次。

兩人都不想結束這一刻，直到門外傳來聲音：“籠島！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丹尼爾·洛使用HLPD權力進入了酒店，前提是保證不引起任何沖突。

史蒂芬回身要拉門，籠島奈奈拽着他的袖子。

“你要做什麽？”她用他遞來的手帕擦掉眼淚，帶着鼻音問。

“難不成你還想留在HLPD？”

“為什麽不行？”她反問：“丹尼爾人挺好的。”

這是史蒂芬最近聽到最好笑的話：“人人盡皆知他是工作狂，把死人當活人使喚。”

“你從哪兒聽來的？”籠島奈奈想起警局裏散發着他氣味的那個女人，抿唇将他往裏拽：“你先進去，我來處理。”

兩回反複，史蒂芬進了卧室。

史蒂芬單手放在口袋裏，另一只手按住牆面，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身往陽臺走。

他一腳邁進陽臺，頓住身體，散發出了一股涼意。

“呀。”夏油傑笑道。

“喲。”中原中也探出頭來。

史蒂芬一眼就認出了兩人。

中原中也，橫濱黑手黨的成員，來赫爾沙雷姆茲·羅特是為處理判斷。

但史蒂芬更在意戴着黑色耳釘的青年。

他眯起眼睛，顯出幾分危險神色：“你又在這裏做什麽，叛逃中的夏油君？”

時隔多年，夏油傑還是心中一凜。

他連這男人叫什麽都不知，對方卻在不知不覺中摸清了自己的底細。

男人這番不動聲色是在審慎對手，随時準備着下一個計劃吧。

學姐真的了解他嗎？

“我和奈奈小姐之間有重要的事要商量。”夏油傑微笑道：“前男友先生。”

中原中也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收到兩人的注目，他揚了下手裏的合同，一腳踩上陽臺欄杆，回頭道：“不死幫的楊在懸賞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多注意。那麽，兩位晚安。”

房間外，籠島奈奈将丹尼爾請進了門。

丹尼爾開始去光之酒店找她，工作人員說籠島奈奈有段時間沒回來了。

剛到這裏時，籠島奈奈用咒靈加自己的物品捏出能被他人看見的替身，讓替身住光之酒店，自己住在通過一扇門連結的夜之酒店。

黃泰鴻起初觀察到的她，就是替身。

“賞金獵人。”丹尼爾和回自家似的走了進來，笑了一聲：“這就是你隐瞞的事，完成目标就準備撒手撤離？”

“不是，也是。”籠島奈奈坐到沙發上，拿起還沒吃完的千層派：“總之，我沒有留在HLPD的理由了。想喝什麽，冰櫃裏有。”

既然來了，丹尼爾就不會善罷甘休，但他可不是來這兒喝茶的。

籠島奈奈的眼下還有淚痕，不是打哈欠打出來的。

“你哭什麽？”丹尼爾靠在沙發側對的吧臺櫃上：“誰做了什麽？”

她塞了一大口軟了的千層派進嘴裏，晃了下腦袋，但方才的餘韻還沒過去，又哽咽了一下。

見她沒有說的意思，丹尼爾也不準備追問，談起他的來意。

“籠島，如果你沒有更重要的事，我希望你能留在HLPD。”丹尼爾單手搭在吧臺邊：“局裏缺乏你這樣的人才，很少有術師能對付血界眷屬，不止是我，大家都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的同伴。”

籠島奈奈靠在沙發上，低頭看着盤裏的派。知道她是血界眷屬，丹尼爾就不會這麽說了。

她擡起頭，準備告訴丹尼爾真相。

卧室裏走出一個身影。

丹尼爾看了過去，神情放空了一瞬，下一刻眉頭皺得比落基山還要深：“你——！”

籠島奈奈也愣了一下。

史蒂芬走了出來，神情比方才進去時嚴肅。他看了眼籠島奈奈，走到沙發前半擋住她，盯着丹尼爾。

“她不可能繼續為你工作。”

丹尼爾：“……”

初見籠島時史蒂芬失神的模樣，籠島奈奈今早和此刻的衣服搭配，她發紅的眼眶與出現在這裏的史蒂芬……任何人串起細節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籠島奈奈要辭職，是拜刀疤臉所賜。

“有什麽不可能。”丹尼爾站直了身體：“她是我得力的部下，刀疤臉，不管你和她是什麽關系，都沒權幹涉她的選擇。”

“她是我的未婚妻。”

“那也——”丹尼爾的話堵在了喉嚨裏，幾乎當場跳腳：“未婚妻？！”

籠島奈奈也怔了。

片刻間，丹尼爾沒說出話。他的腦中高速運轉，只為處理着一句話帶來的龐大信息，從“刀疤臉怎麽是籠島的未婚夫”到“籠島可不能和這種男人扯上關系”。

在這一秒，大腦完成了全部“案情”的整理和處理對策。

“是你的未婚妻又怎樣？”丹尼爾說道，滿意地看到史蒂芬不敢置信地看了過來。

哼，丹尼爾笑了，以為是未婚妻他就會放過？這下就算籠島奈奈是萊布拉的卧底他也要留住她。

——既然還是刀疤臉的未婚妻，籠島奈奈的能力不是就更值得期待了。

丹尼爾伸手做槍狀，往籠島奈奈處一指：“籠島，還是說你是會讓婚約者替你做決定的人？”

籠島奈奈沉默了一瞬。

“……才不是婚約者。”她說。

“啊？”史蒂芬轉頭看她，垮了臉色。

“噢！”丹尼爾頓時滿臉得意洋洋，戲谑道：“被拒絕了啊。”

“奈奈……”史蒂芬拖着聲音，好似一副委屈模樣。

他沒料到籠島奈奈會毫不留情地拆臺。

她的性格果然還是變了些，但他卻并不覺得讨厭，哪怕在丹尼爾面前落了下風。

“警部補，”現在沒心情談這些，籠島奈奈說道：“我也希望能繼續呆在HLPD，但事出有因不能繼續，具體的我改日，不，明天再去找你，和你詳細說明，好嗎？”

話說到了這份上，丹尼爾不請自來，也知道是離開的時候。既然她說明天會見，那麽這本在今日一錘定音的辭職就有了挽回餘地。

得到答複成果，丹尼爾也不需繼續留在這裏。他晚上還和弟弟馬庫斯有約。

籠島奈奈将他送到門口，丹尼爾拉開了門，側頭盯着史蒂芬，不見史蒂芬要走的樣子。

你說籠島一好好的姑娘，怎麽就——

“籠島，”丹尼爾想了想，還是在關上門前說道，“某些人要是做了什麽有事聯系我。”

“哈哈，”史蒂芬笑嘆道：“我還真是不被信任啊。”

丹尼爾離開，房間裏恢複了一片祥和，卻又兀自暗流湧動。

籠島奈奈回過身，史蒂芬已先她一步往裏走。

在這短短時間，像是發生了什麽事，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了。

她以為他是為她說不是他未婚妻的事不快：“史蒂芬——”

“如果想說你身體的狀況，我已經很清楚了。”史蒂芬背對着她，“在這幾天，我會盡全力尋找解決辦法。”

聲音在喉嚨裏，不上不下。他怎麽會知道……

籠島奈奈擡起手，将落在額前的頭發往後捋去，輕聲說：“我會變成所有牙狩都想消滅的存在，所有人類都憎惡的對象。”

史蒂芬的頭動了一下，随即轉回身來。

他望着她，以不能再清晰的聲音吐露出字句。

“奈奈，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對你的感情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在籠島奈奈想要落淚的神情中，史蒂芬再次将她擁入懷裏。像是要擁有她全部的呼吸。

但我現在終于知道了，讓你永遠離不開我的方法。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史蒂芬想。

9月4日終于結束了。所有人裏只有丹尼爾——正經打工人代表——在為這座城市的未來奔波，辛苦了！

到這兒其實算是結局了，後面幾章算是番外啦w會于本周，十月中旬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