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1 章

第一次見到卓冠傑，陸聞爾就看上了他的手，那是一雙每寸皮膚每個骨骼都透露出優雅與矜貴的手，那是一雙迄今為止陸聞爾最滿意的手。

他不可自拔地為那雙手着迷，同時也為手的主人着迷。

最好能把他壓在身下，讓那雙手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不過，卓冠傑作為衆泰的老板，陸聞爾又作為衆泰剛簽約的小小藝人，這樣的身份注定發生不了什麽，陸聞爾每日在理智與狂熱之間反複煎熬。

直到一天，公司聚餐，卓冠傑難得出現并堅持到最後，散場時，陸聞爾控制不住醉意，近乎撒嬌耍賴要跟卓冠傑走。

陸聞爾的脾性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嘻嘻哈哈，咋咋呼呼，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或許是氛圍太好了，沒有人斥責他，包括卓冠傑自己，欣然帶着他離開了。

結果，到底是陸聞爾失了控，他忍不住親吻了卓冠傑的手，就在準備上車的前一秒，并且正被狗仔拍了個正着。

按規矩，照片先到當事人手裏，卓冠傑花錢将它們買了下來，但是，自此，陸聞爾成了卓冠傑唾棄的人。

“誰簽的你？嗯？”

“我訂婚了，你還不知道吧？”

“如果照片流出去，知道會給我造成多大麻煩嗎？”

“又是誰，才會讓我有這些照片的？嗯？”

他講話總是這樣，很輕松，很随意，每個字落下都輕飄飄的，卻帶着不容忽視的鄙夷。

他将陸聞爾當做了同性戀，惡心排斥他的一切，不過商人總歸是商人，因為陸聞爾被迫花掉的錢，他得在陸聞爾身上賺回來才行。

除去給陸聞爾安排很多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還特意搜羅一些圈內同性戀故意讓他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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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陸聞爾只是恨自己看人不準，可是，日複一日的踐踏，侮辱，他終于受夠了，他決定反擊。

他采用的方式是在一個還算知名的制片人劉祿身上下功夫，得到了和白峰一起拍戲的機會。

雖然代價超出預知，也就是被迫交出了自己。

曾經的他很驕傲，因為只看手，不看性別，而且不管是哪種性別，他只會是上面的那個，但是，以後，他再不是了。

一天一夜後，酒店裏，剛從劉祿房裏出來，趕巧的是，陸聞爾就看到了卓冠傑的身影，他左右擁着兩個穿着清涼的女人，進了一間房。

陸聞爾全憑下意識，像狗仔一樣，選擇了隐蔽的位置，直等到卓冠傑出來，連拍下了他的照片。

在劉祿和杜琪升一齊定下陸聞爾出演《浮生》時，陸聞爾終于有了機會和卓冠傑一對一溝通。

“杜導指名要你，挺有能耐啊。”卓冠傑皮笑肉不笑。

這樣的機會，哪怕陸聞爾待到合約期結束，公司也不可能會幫他争取到。

“沒什麽能耐，全憑公司給我機會。”陸聞爾毫不示弱。

長久的壓榨和侮辱，沒有讓陸聞爾戰戰兢兢，膽小害怕，他如小時候被年長他的人欺負那般，就算是被迫順從，表面上也從不表示出甘願，甚至還能和平時一樣，能笑，能鬧。

“我如果不放你去呢。”

陸聞爾下意識握緊了口袋裏的手機，表情變了變，“得罪杜導，你敢嗎？”

“哈哈哈，杜導我是不敢得罪，但是劉祿。”卓冠傑繞着陸聞爾走了一圈，眼神帶着玩味，“我跟他還是有點交情的。”

陸聞爾有剎那的慌亂，他精心選擇的人，竟然和卓冠傑有交情？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那又如何，正是劉祿答應的他，總不會反悔。

而且，就算卓冠傑再通過別的手段搞他，只要他拿出手機裏的照片，他就一定能贏，其實，他恨不得現在就拿出來，迫不及待看一看卓冠傑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你想做什麽，請便。”陸聞爾學着卓冠傑說話的語氣，“但是，說真的，我可不會像那些小狗仔一樣好打發。”

那個時候卓冠傑又是輕笑，又是拿拇指和食指抿着下巴，明明是以前為之着迷的手，可是陸聞爾只覺得惡心。

或許那時卓冠傑就已經有了他說的視頻，畢竟他可是暗示過，他和劉祿有交情，是陸聞爾自己傻，還以為有了卓冠傑左擁右抱的照片就能穩操勝券，現實卻是他們将他捏在手掌心随意把玩，襯得他與跳梁小醜無異。

“陸聞爾。”

一聲輕叫，将陸聞爾思緒喚了回來，他迷蒙地擡眼望着後視鏡的人，一時間，竟突然不知身處何處。

“為什麽不怕我？”段磊的眼睛在墨色裏只有兩點光，看不出任何情緒。

随着颠簸，陸聞爾終于晃神過來，“怕你什麽？”

段磊一時不清楚他是真傻還是裝傻，一次勒索，一次威脅，一次綁架，還有一個當着他的面殺人的經歷，他當真不害怕？

“算了，沒什麽。”

小卡再次回到廢棄平房，已是淩晨時分。

擔心他們會在戈壁上恐慌亂走，返回的路上，陸聞爾一直緊盯着車窗外，雖然依舊是黑漆漆一片，什麽影子都沒瞧見。

但是進了平房裏面，卻真的沒有人了。

“趙姐？！”陸聞爾一邊去東西側房尋人，一邊喊，“阮青青！”

段磊站在正中左右瞧了瞧，神色凝重，“去車上看看。”

兩人沖出門外，段磊去查看打開的後備箱，陸聞爾去打開副駕駛座的門。

“沒有人！”陸聞爾聲音帶着慌張，剛探出頭來，聽到一聲悶哼，緊接着看到三個人影将段磊包圍。

“磊子！磊子！”陸聞爾的雙手仍沒擺脫束縛，所以他上前并沒有起到解救的作用，反而近乎自投羅網。

“陸聞爾，哈哈哈。”惡意的笑聲響在耳畔，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來人手裏拿着千斤頂，“你竟然回來了，哈哈哈。”

“劉兵。”

以劉兵為首的三個黑影逐漸圍攏住陸聞爾。

“他們拿到錢了嗎？怎麽又帶你回來了？”

“趙姐。”

“爾爾，我們……我們能離開這裏了嗎？”

“青青。”

陸聞爾一一叫過去他們的名字，看着他們的表情，劉兵瘋魔，趙佳陰森，阮青青驚顫，不知道為什麽，就在這一刻，救他們出去的心情沒有那麽迫切了。

早在他們放棄他的時候，他就明白，人心經不起推敲和磨煉，不過，他做不到放棄他們。

他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偏頭看向已經倒地的段磊，氣急，“你們把他怎麽了？”

“我們說好，只要再有人來，就把來的人放倒，搶了他們的車，這樣，我們就獲救了。”劉兵每一個字都帶着猙獰，雙目赤紅，眼底泛青，如惡鬼一般。

陸聞爾調整呼吸，“我們就是回來救你們的。”

“是嗎？”劉兵終于扔掉千斤頂，突然靠近陸聞爾，吸鼻子，在明白過來是什麽味道後，目光更加可怖，“我們在這裏吃不上飯，你還吃上羊肉了？！”

不過是幾滴帶了羊肉湯的湯汁而已，陸聞爾無力辯解，悶聲道，“帶他一起走。”

三個人分毫不讓，那眼神竟都像是要吃了他。

“小卡只有他能開！”陸聞爾喊，“我們沒有人開得了！”

“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什麽車沒開過。”劉兵眼神示意趙佳和阮青青拉住陸聞爾，折回去從段磊身上翻找鑰匙，不忘洩憤踢他兩腳，“操你媽，讓你打老子！”

“劉兵！”陸聞爾大聲叫他的名字制止，之後再一次叫着身邊的兩人，鄭重道，“趙姐，阮青青，我認真告訴你們，他是跟我一起回來救你們的，我必須要帶他走。”

劉冰已經拿到鑰匙，冷冷瞥了眼陸聞爾，同時一揮手，趙佳和阮青青便聽話地跟他走。

“什麽意思！”還好陸聞爾反應快，雖然雙手不靈活，但還是抓住了靠後的阮青青，“你們什麽意思？！”

“啊啊啊！”阮青青似乎陰影未散，反應十分激烈，胡亂搖擺着雙手尖叫，陸聞爾不得不放開她。

“呵。”劉兵竟然有閑情開玩笑，“你不是喜歡男人嘛，拉扯人小姑娘幹嗎，啊？”說完臉一冷，對阮青青喊，“還不快過來！”

阮青青噠噠跑過去，無措地抽泣着。

陸聞爾趁這個時間跑去段磊身邊，雙手顫抖撫摸他腦後，果然如預料中摸到了濕潤。

“劉兵！你會害他沒命的！你就成殺人犯了！”

“他不也是殺人犯！”劉兵被殺人犯三個字刺激到，又開始做出兇惡表情，“既然你總說你倆一起一起的，你就跟他繼續待一起吧！”

“你！”

這話一落地，趙佳身體一頓，“真的不帶他走？”

“不是你說的，老板要搞他，那就搞狠點喽。”

“可是……”趙佳眼珠微轉，思索着什麽。

“磊子，磊子，醒醒……”那邊，陸聞爾不敢搖晃段磊，只能持續叫着他的名字，并嘗試撕扯身上的衣服，奈何根本沒辦法使力。

“陸聞爾。”此時，趙佳來到他身邊蹲了下來，陸聞爾怔了怔，随機近乎乞求道，“快救救他，他要去醫院！”

“你偷拍卓冠傑的照片，是我删掉了，昨天晚上趁你睡着的時候。”

陸聞爾倏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努力翻出手機，果然，真的不見了。

“你還沒注意到？”趙佳趁此時搶走手機，沒有感情地笑了笑，“這是卓冠傑給我的任務，他的任務裏還有，拍戲的時候讓你意外瘸腿或者眼瞎什麽的，我之所以同意帶你去克裏木山，就是想着來這裏應該也能完成這些任務。”

陸聞爾咬牙，“為什麽現在告訴我？”

“我想讓你明白，如果你要恨，就恨卓冠傑吧。”

“我不明白。”

陸聞爾是真的不明白，怎麽就到了這幅境地。

“是你們的恩怨連累了我，劉兵，還有阮青青，因為你不被重視，我們才會跟着你來到這裏，我才會同意去克裏木山，才會困在這裏，劉兵才會發瘋，阮青青才會被欺負，這些事樁樁件件追根溯源都在你，在他。”

趙佳眼底浮現恨意，“重新回到圈子，是衆泰要了我，我以為我會在這裏東山再起，我也曾想過好好把你打造成巨星，結果，呵呵，你原諒我吧，我還有孩子，我拼不起。”

“我把手機拿回去，就說你失蹤了，應該算完成任務吧，卓冠傑說不定還會說我辦得好。”

“別說了。”越聽下去陸聞爾越覺得惡心，甚至恨不得他們趕緊消失在眼前。

此時劉兵已經坐進小卡駕駛座啓動車子，轟隆隆響個不停，許是不順利，他咒罵的聲音時而傳過來，“操他媽的！”

阮青青驚慌害怕，雙手握拳疊在胸前，望着陸聞爾他們這邊，突然，她雙眸睜大，手指指着前方，想要驚呼，卻是反應變得遲鈍，沒有發出聲響。

“陸聞爾。”

“磊子？！”陸聞爾驚呼，段磊皺眉，忍不住伸手摸腦後，被陸聞爾阻止，“別碰，流血了。”

趙佳人在跟前，看到段磊清醒不免慌張。

劉兵講過，他們只要守在這裏，一定會再次遇到人，只要遇到人，就把他的東西占為己有，只要完全依照他最初提出的設想，他們就能出去。

所以不管是誰，他們都必須出手！

更何況是一個痞子悍匪！

而且這個痞子悍匪曾經兩次那麽輕易打趴下劉兵！

不能讓他活着！

陸聞爾這麽維護他，果然就該和他一起待在這裏等死！

趙佳結婚生子後，丈夫出軌，事業不再，又要日夜照顧孩子，長久下來有了很嚴重的焦慮症，發作起來的時候呼吸急促，頭腦發脹，甚至不能控制言行。

此時，随着心裏升騰起更多的恨意，她終于控制不住自己，上了頭發了瘋一樣沖到段磊身上，又是撕扯又是咬，嘴裏不停喃喃，“我一定要出去，要出去，不能死在這裏，不能死在這裏，你去死，你去死！”

“趙姐！”阮青青在看到她撲咬的時候趕緊沖了過來，沒有被趙佳吓到，反倒是跟她合力控制段磊。

“住手，快住手！”陸聞爾焦急大喊，“阮青青，你做什麽？他之前救過你，你忘了嗎？！”

沒有人給他回應。

“唔……”剛清醒的段磊面對突然發瘋似的襲擊，還手的空間幾乎為零。

“把他們綁一起。”發現了陸聞爾捆綁的繩子另一端，阮青青提出了建議。

趙佳如傀儡一樣很快照辦，在她發瘋的狀态裏，力氣要比平時大上很多，在段磊手上捆的結十分結實。

剛完工，劉兵便到了跟前，原來是他終于啓動了車子，“操，什麽破車子，必須先開空調吹一會才能走。”

原來這麽大bug的車子，劉兵也能找出破綻，啓動成功，陸聞爾表情呆滞，帶着不可思議。

是注定了他們作為罪人要被抛棄在這裏？

“操，叫你們也不應。”劉兵見此情景，眼睛一亮，“可以啊，不愧是我調教出來的人，哈哈哈。”他甚至狠狠摸了一把阮青青的頭發，阮青青雖然瑟縮，眼神卻是冰冷的。

“我們走！”劉兵走之前仍不忘惡心朝陸聞爾吐口水，“呸，死同性戀，本來就不配當什麽明星，在這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