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百兩

一百兩

宋輕松開抱住吳小敏的手，身子退後，走到李肅肅身邊，“肅肅，小敏是我從小一起長大好朋友，自從她搬到外地我們就一直沒見過，有……”宋輕估算吳小敏離開的時間。

“三年。”吳小敏先一步接出宋輕的話。

“對，有三年了。我們小時候愛玩，經常以老公老婆相稱，習慣了，這一脫口就叫出來了。”宋輕不知道自己為啥要解釋，她知道李肅肅或許根本不在乎她和吳小敏如何稱呼。可宋輕心裏有個聲音要她一定解釋，她不得不解釋清楚。

“宋輕，她是誰阿？你幹嘛跟她解釋那麽多？好像她是你老婆一樣。”

“……她是。”

不可否認，吳小敏誤打誤撞說對了。

“什麽！？你別開玩笑了宋輕，你跟她辦親事了嗎？”

“辦了，就在昨天。”

“什麽！？宋輕，你……”

“我肚子餓了。”宋輕和驚訝中的吳小敏看向說話的李肅肅。

李肅肅在兩人目光下繼續道：“很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重逢，可是，我真的餓了，宋輕，麻煩你。”李肅肅沒辦法，如今沒有丫鬟，她能指望的只有宋輕。還有，她平時沒胃口，可若是餓起來，她不會忍耐，也不喜歡忍耐。以前，她雖然在李府過的并不很順，可衣食方面，她一向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不曾受過委屈。

“我馬上做飯。”宋輕趕回來就是要做飯的，跑了一路，她也餓了。

吳小敏還處在震驚中，見宋輕要出去也不知反應。

宋輕走兩步停下，轉身看向吳小敏，“小敏”

“啊？”吳小敏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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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累不累？”

“不……累。”吳小敏直覺宋輕問話沒那麽簡單。

“那你去南山一趟好不好？”

“幹嘛？”

“南山左側庭院裏住着一位穿白衣的老人，你去請他來，這是一百兩。”宋輕從懷裏掏出一包銀子遞到吳小敏手上。

吳小敏掂着手裏沉甸甸的一包銀兩，驚訝的瞪大雙眼，“你哪來這麽多銀兩？”

“她的嫁妝典當來的。哎你別管了，你只管去請黃大夫來就行了，回來了有飯吃。”

“不去請就沒飯吃了嗎？”吳小敏對宋輕的言語很不滿。

“有，當然有。快去請啦。”

“好，那我去了。”吳小敏帶着敵意最後看眼李肅肅，拿掉肩上背的包袱放到桌上，拿着銀子出了門。

吳小敏走後，宋輕看向李肅肅，見李肅肅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好些，“你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好些。”

“我也覺得身子比昨天輕松。”李肅肅道。

“我先去竈房做飯，有事叫我。”

“嗯。”

一刻後，宋輕燒了白粥，炒了青菜和雞蛋，另外有蒸白薯。宋輕端着炒菜走出竈房，一眼看到扶着房門小心翼翼走出的李肅肅。

宋輕連忙快步上前，把菜放到堂屋桌上，回身扶李肅肅，“不是說有事叫我嗎？不要自己走動，摔倒傷了怎麽辦？”李肅肅眼睛看不到，又沒丫鬟伺候，宋輕很怕她傷了。

“沒事。我聞到好香阿！”李肅肅臉上露出驚喜道。

“你是李府小姐，什麽香的沒吃過，炒青菜的香味也稀罕嗎？”此刻的李肅肅在宋輕顯得陌生，她沒想到李肅肅也會和她們這些平民一樣對普普通通的飯香有興趣。

“來。”宋輕扶李肅肅走到飯桌旁坐下。

“以前在李府，膳房離得遠，沒辦法問道帶着煙火味的菜香，今天我才發覺，原來做菜時的香比真正吃菜要香的多。”李肅肅感嘆道。

“再香也只是一盤青菜和炒雞蛋，讓你吃這個，委屈你了。”宋輕沒辦法給李肅肅在李府時那樣的生活。

“我喜歡清淡的菜。”李肅肅對宋輕道。

宋輕愣一下，沖李肅肅抿嘴笑，“我去端粥。”

宋輕回到竈房盛兩碗粥端到房間，和李肅肅相鄰坐下，看向李肅肅，“要不要我喂你？”宋輕在心裏期盼李肅肅點頭。

李肅肅搖頭，“我自己來。”

“好啊。”宋輕說不上失落，她早料到李肅肅會拒絕。她一只手抓住李肅肅手，感到李肅肅手微微顫一下，她另一手拿起喝粥的勺子放進李肅肅手裏，李肅肅明白宋輕用意，手握住勺子，宋輕又拿起李肅肅另一只手碰觸粥碗，她這樣做就是為讓李肅肅能自己喝粥時不會沒有方向。

“慢點喝，小心燙。”

“謝謝你，宋輕。”宋輕的細心讓李肅肅心存感謝。

“謝什麽？我們成親了嘛，你進了我家的門，就是我的人……我當然……要……照顧你……”宋輕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聲音越來越小，羞愧的想把頭徹底埋進碗裏喝粥。

李肅肅發出一聲輕笑。

她在笑她，笑她一個女子真把自己當作她的夫君了。可事實上她本來就是，哼。

“這個給你。”李肅肅從手上取下佩戴的白玉手镯，遞出手。

“為什麽給我？”這個手镯一看就是貨真價實的珍品，只怕很貴重。

“你本沒不應該伺候我，這個給你，當作答謝。”

“不用啊，不過是做頓飯，就算沒有你，我也要做飯吃飯，這點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宋輕推李肅肅遞手镯的手。

李肅肅順手抓住宋輕推搡的手，把手镯塞到宋輕手裏，“拿着。這幾天還要你多多照顧我，你不收下，我心裏會過意不去，沒辦法安心吃你做的飯。”

“好，那你必須多吃點。”

“為什麽？”

“這樣才不虧你送我的這副名貴手镯嘛。”宋輕收下手镯。

“嗯。”李肅肅微笑應允，低頭試探的摸住碗，持勺舀起白粥。宋輕一直看着李肅肅動作，見李肅肅舀起一勺白粥，連忙持起筷子夾一塊炒雞蛋放到李肅肅那勺粥上。

李肅肅半張口吃下粥，待嘗到不屬于白粥的味道，開口問宋輕，“這是什麽粥？”

“白米粥。”

“那白米粥怎麽……”李肅肅愣住，等明白過來，嘴角抿起笑意，低頭繼續吃粥。宋輕也低頭吃起來，她覺得今天的粥好香啊，比往日都香，是她吃過最香的白米粥。

“老公——！”門外傳進吳小敏的喊聲。

李肅肅吃東西的動作一頓。

宋輕偷偷悶悶的笑僵在臉上。臭小敏，亂叫什麽！

吳小敏風風火火闖進屋子，身邊拉着一位白衣老人的手腕，“我把黃大夫請來了。哇！你們就吃上了，等都不等我，不行我好餓。”吳小敏松開黃太公的手碗，湊到宋輕身旁，抓過宋輕的筷子夾起桌上菜送進口中，随後幹脆坐下拿過宋輕面前的粥碗，坐下大口吃起來。她和宋輕從小如此，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從不避諱。

“大老遠從外地趕來，好幾天沒吃過一頓熱飯菜，一回來你就托我跑路找人，我是又累又餓，黃大夫給你請來了，你招呼吧。”吳小敏餓狼似的吞着飯菜，口裏發出的聲音含糊不清。

李肅肅放下勺子，拿出随身手帕擦嘴。

“再吃點。”宋輕看眼她面前還剩半碗的粥，忍不住勸說。

“不了。”李肅肅淡淡道。

“喂！你們三個小丫頭片子，不理我把我拉過來做什麽？啊？看你們吃飯啊！”黃太公暴怒，三個人說的說，吃的吃，誰也沒想起要招呼他這個第一次登門的客人。

“啊，你就是黃太公？”宋輕連忙走到黃太公身旁，“快坐下一起吃點。”

黃太公看向桌上的熱菜，露出饞意，“好啊。”

宋輕又去竈房盛了一碗粥給黃太公。

過了一會兒，宋輕見黃太公吃的差不多了，開口道：“黃大夫，我請你來是想讓你為肅肅看病。”

“我知道，我收了錢的嘛。肅肅是誰？”黃太公吃盡碗裏的粥，放下筷子心滿意足，擡頭看向三人。

“她就是肅肅。”宋輕指向李肅肅道。

黃太公看向坐在自己身旁右側的李肅肅，目光在李肅肅身上打量一眼，“伸出手來，把把脈先。”

“肅肅。”宋輕喚還不知反應的李肅肅。

聽到宋輕聲音，李肅肅淺拉衣袖，露出手腕。宋輕撫着李肅肅手腕湊到黃太公身前。

黃太公運一口氣，手指探上李肅肅手腕，閉眼感應。

宋輕和吳小敏無聲立在一邊，靜默等候。

片刻後，黃太公睜開眼問宋輕，“你花一百兩請我來，就是為了讓我醫一個幾碗養身湯就能調理好的芝麻大點的小病？”

“黃大夫，李府有名的傅大夫說肅肅病重到只有三天可活我才請你來試試的？你怎麽說肅肅的病是芝麻大點的小病？”

“她是不是患過疫病？”黃太公問。

“是，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我知道。患過疫病後她肯定病弱過些日子，不然不會是現在氣血兩虧的狀态，不過還好，就算再虛弱，現在也已經開始在恢複，相信要不了幾日，她就能恢複如初了。”黃太公思緒着說道。

宋輕驚過之後是大喜，“你說肅肅可以恢複如初？”

“黃大夫，你确定？”李肅肅質疑。

“十日之後她不能恢複，我把這條老命給你們！你們不相信我就不要請我來，不要質疑我的醫術好不好？還有，以後這種小病再有錢也別請我來，我不想醫，無功不受祿，一百兩還給你。”黃太公從懷裏掏出錢袋遞還給宋輕。

宋輕愣住不知反應。

李肅肅也在恍神當中。

吳小敏看到黃太公遞還回來的錢袋，伸手去接，奈何用幾次力都不能從黃太公手裏拿走，因為黃太公始終緊抓着不肯松手。

“喂臭老頭，你幹什麽？想搶錢啊？”吳小敏罵出聲。

“不是，我不搶錢。那什麽，她沒病，你們有病不？什麽疑難雜症我都可以治。”

“你才有病！你再亂說行不行我打你啊？”吳小敏揚起胳膊。

“別！”

“小敏，快放開黃太公。”宋輕回過神見吳小敏對黃太公無禮，連忙出聲阻止。人好歹是老爺爺，坐人要尊老愛幼，不能欺負老人。

“他松手我就放！”吳小敏抓住銀兩不松手。黃太公人一怔，手一松，銀兩就被吳小敏扯了去。

黃太公直着眼睛盯住李肅肅看。

宋輕看到黃太公直溜溜看向李肅肅的眼神，她覺得自己不必尊老愛幼了！“你看什麽看！”

黃太公扭頭看向宋輕，“一百兩給我，換我醫好她的眼睛，如何？”

“你能醫好肅肅的眼睛？”

黃太公不答宋輕，問李肅肅，“姑娘眼睛是天生還是後天？”

“五歲時發了一場高燒，至那以後眼睛就再看不到。”

“那就對了。”黃太公轉眼看向宋輕，“我有八成把握醫好，怎麽樣？願不願意請我給她醫？”

“當然願意，請你來就是為給肅肅治病。”宋輕想也不想一口答應。如果能治好肅肅的眼睛就太好了，如果真能醫好，那肅肅一定非常開心！

黃太公讓李肅肅躺到床上，自己拿出随身帶着醫物。

宋輕在一旁守着。

吳小敏猶豫許久，突然一把拉住宋輕往門外去。

“怎麽了？”宋輕不解吳小敏為何突然拉她走出房間。

“你真的要醫好她？”

“你這是什麽話？當然要醫，難道不醫嗎？”

“你傻啊宋輕！我去南山一路算是聽說了你的事，你和她成親是為了給她沖喜，這本來可以得到有價值的嫁妝，可是你把嫁妝賣了全部用來給她治病，不但病好了，現在眼睛也要給醫好，她那樣美的人，眼睛若是好了，還會乖乖留在你屋裏嗎？就算她肯乖乖留在你屋裏，她這麽标志，又是李府的女兒，肯定有大把富貴子弟上門提親，到時候李府會同意這麽标志的女兒白白送了你嗎？李府要是悔婚，嫁妝就要收回，那你就欠下一百兩巨款的人！你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