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複明

複明

這天，宋輕醒來救看到李肅肅睜開雙眼，她迷迷糊糊揉着困眼，“肅肅，你醒啦？感覺怎麽樣？”

從昨天回家後，李肅肅就一直困睡，宋輕擔憂失眠了一整夜，直到将近四更天才睡下。

不過，在看到李肅肅醒來，宋輕困不醒的眼神微微睜開，面對面看到李肅肅臉色紅潤，氣色看起來很好。她一安心下來，困意便席卷而來，由不得垂閉上沉重的眼簾。

“沒事。”李肅肅輕聲回應。

……沉默。

宋輕忽的睜開眼睛，直視李肅肅雙眼，她看到李肅肅變得有焦點的明亮眼神，瞪大眼睛，整個人震驚。

“肅肅……”宋輕和李肅肅目光對視，這是她第一次和李肅肅對視。

“宋輕。”李肅肅看着宋輕，喚出宋輕的名字，抿嘴微笑。

“原來你長這樣，好美……”李肅肅一只手觸摸宋輕臉龐。宋輕是李肅肅眼睛複明看到的第一色彩，是李肅肅十幾年黑暗世界裏的第一道光，這道光，深深照進李肅肅心底，給李肅肅的色彩世界刻畫上絢爛的第一筆。

宋輕猛地坐起身，驚喜不已，“肅肅，你能看到了？！”

李肅肅緩緩坐起身，唇微抿，“嗯。”她的驚喜激動在醒來後已經過了，此刻看到宋輕激動的神情，李肅肅心中感動。

宋輕內心激動不已，感覺像做夢，禁不住擡起一只手試探的在李肅肅眼前晃悠，想要确認真實性。

李肅肅擡手精準的握住宋輕在自己眼前晃動的手腕，“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宋輕忍不住激動。

激動過後，氣氛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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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漸漸感到不自在，這份不自在來源于李肅肅一直盯着她看的目光，李肅肅在發呆。

宋輕低下頭。以往李肅肅眼睛看不到，她只一心照顧李肅肅，而如今李肅肅眼睛能看到她，在身為大戶人家的小姐面前，宋輕實在無法與其直視。

宋輕轉臉望向窗外透出的白晝亮度，沒話找話，“天亮了。”

李肅肅從宋輕身上轉開視線，望向屋外，“是啊，天亮了……”

咕嚕～聲音從李肅肅肚子裏發出。

宋輕和李肅肅同時看向李肅肅咕咕叫的肚子，李肅肅手撫上腹部，擡頭看向宋輕，兩人相視輕笑出聲。

“你昨天一直睡，吃的很少，一定餓了，我去做飯。”宋輕掀開被子下床。

“我幫你。”李肅肅掀被子起身

“你會做飯嗎？”宋輕披穿上衣，側低頭動手系衣帶的時間閑問李肅肅。

“我沒做過，不過我可以幫你，不會做飯我也可以幫你。”

“不用了，你身子虛，再躺一會兒，飯好我叫你。”宋輕穿好衣服，回身輕輕按住李肅肅肩膀，讓李肅肅坐回床上。

李肅肅見宋輕堅持，只好依宋輕。

安撫好李肅肅，宋輕打開房門走出房間，去竈房做飯。

一樣的燒白粥，蒸白薯，炒青菜，今日宋輕準備多烙幾張餅。

宋輕燒柴煮粥時，李肅肅一身輕衣出現在竈房門口。

此時竈房煙熏火燎，宋輕看到李肅肅連忙道：“你怎麽過來了？全是煙，快出去，飯馬上好。”宋輕朝李肅肅擺手。

李肅肅不顧宋輕阻止，徑直走進半層煙霧和半層朦朦的竈房，“我想幫你。3咳咳……”李肅肅不适應竈房濃煙，嗆得只咳嗽。

宋輕将手邊露出竈洞的柴火往鍋底裏面推了推，站起身推李肅肅走出竈房，“等下幫我好不好？”

“好啊，怎麽幫？”李肅肅不想閑着等吃，讓宋輕一個人忙，她心裏會過意不去。

宋輕：“等下幫我吃。”

“……”李肅肅失落。

“好了，別進去了，飯馬上好。”囑咐李肅肅一聲，宋輕準備進竈房。

“等等。”李肅肅叫住宋輕。

宋輕愣住不動，“怎麽了？”

李肅肅眼睛盯着宋輕鼻尖看，“你臉上有黑色的。”

“啊……是鍋灰，燒火不小心碰到。”宋輕擡手要擦，發現雙手沾染的也有黑色鍋灰，她不用手改伸直胳膊用手臂處袒露出的皮膚來擦。

李肅肅伸手擋住宋輕胳膊動作，“我幫你擦。”

宋輕呆愣住。

李肅肅抽出随身手帕，捏着手帕一角替宋輕輕輕擦拭鼻尖的黑色痕跡。一如昨天宋輕替李肅肅擦拭胭脂時的靜默。

今天，宋輕顯得極為不自在，她的心又在咚咚跳。

“好了。”李肅肅很快收回手帕，将臉側向一旁。

……

剛吃過早飯，宋輕家就來了一位客人。黃太公一大早到宋輕家的原因沒有別的，他只一心想确認李肅肅的眼睛經過自己醫術治療後，有無複明。當黃太公看到李肅肅眼睛複明後，他表露出來的喜悅比宋輕和李肅肅還要狂烈，張牙舞爪樂個沒形。

不過，等黃太公細觀李肅肅狀況後，臉上笑容盡失，面容變得些許沉重。

宋輕的看黃太公沉下臉，心裏生出不安，“太公，肅肅眼睛還有什麽問題嗎？”

“肅肅姑娘眼睛複明的比我想象中的快，不過……”黃太公看着宋輕不安的眼神，顯得難以啓口。

“不過什麽？”宋輕一心想知道答案。

“太公有話不妨直說，肅肅的眼睛是撿來的，如今能夠複明，就算只有一天，肅肅也已深感幸運。”

“……肅肅姑娘只怕有再盲的可能。”黃太公說出口。

還會再盲！……“不能徹底醫好嗎？”宋輕問。

“再盲後就再難醫好，不過也不是一點可能沒有……”黃太公默默沉思片刻，“總之，肅肅姑娘的眼睛是個未知數，可能再盲，也可能不會，盲了之後可能無法再醫，也可能徹底醫好……哎！只恨老夫醫術不夠啊！”黃太公自嘆愧疚。

宋輕和李肅肅沉默，兩相對視，李肅肅含着笑投給宋輕一個安慰的眼神，也在安慰自己，“此刻眼睛能看到我已經很開心。”

宋輕心疼李肅肅，卻也無可奈何，無法相助。

李肅肅轉頭安慰黃太公，“太公，你的醫術已經很高明了，看過我眼睛的大夫沒有上百人也有八十人，只有你醫好了我，謝謝你，太公。”

“拿人錢財，□□，我應該做的嘛。”說着話，黃太公不知辭聲，起身朝門外走去，雙耳不聞外事，帶着心中執念默默離開。

一個時辰後，宋輕家又迎來一位客人，兩人出門迎接，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李肅肅看到來人一臉陌生，她自然陌生，無論是親近的人，站在她面前，若是不聽熟悉的聲音，她都不會認出。

那位客人站在院中看向宋輕和李肅肅，直到那位客人看出李肅肅眼睛複明，眼中瞬間目露驚異與驚喜。

宋輕與來人有過一面之緣，她輕聲提醒李肅肅，“她是你傅大夫。”

“容之！”李肅肅驚喜。

傅容之連忙快步走到門口李肅肅身邊，臉上盡是震撼的驚喜，“肅肅，你的眼睛……？”

“容之……”李肅肅眼睛在傅容之臉上打轉，久久望着傅容之臉龐五官，臉上盡是激動。

“我是容之！”傅容之亦滿臉激動。

“你們進屋聊。”宋輕替李肅肅感到高興，開口請兩人進屋，看着兩人進屋坐下，宋輕留在門外，走到院子一角随意坐下。兩人熟識，她不好打擾。

自己獨自坐着，腦袋裏胡亂想着有關李肅肅的事。她想起昨天，李肅肅說的話，“等眼睛好了我就走。”

如今她眼睛好了，是不是就要走了？

宋輕不得不承認，她不想李肅肅離開，她想每一天都能看到李肅肅，就像每日清晨那樣，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李肅肅。

如果李肅肅要走，她該怎麽辦？

“宋輕——”院外響起吳小敏的叫聲。宋輕擡頭看見吳小敏推院門檻走進，走到她身邊。

“吃過飯了嗎？”宋輕随口問。

“在客棧吃過了。”宋輕家只有一間卧房，一張床，昨晚宋輕替吳小敏租了一間客棧，吳小敏一晚上住在客棧。

“客棧的菜一點不合我胃口，鹹死了，我口渴，快，進屋倒茶給我喝。”吳小敏拉宋輕從稻草地上站起身。

宋輕揮掉挂在衣服上的幹枯稻草，對吳小敏道：“肅肅和傅大夫在說話，我們等下在進去。”

“傅大夫是誰？哎我管她是誰，宋輕你搞搞清楚，這是你家，你是主人，主人進屋有什麽不可的？”

“等一會兒。”宋輕不想那麽快進去打擾兩人。

“走啊，我口渴！”吳小敏不滿的喊叫，強拉着宋輕走向堂屋。

走到堂屋門口，還未進屋，屋裏的說話聲便直直傳進兩人耳朵。

“肅肅，你貴為千金，雖不得寵，但也是李府小姐，如今你的眼睛已複明，憑你的相貌定能重新找一個富貴人家嫁過去，享受錦衣玉食，有好的生活選擇，又何苦跟着鄉村農戶吃苦受累呢？”

“我不走。”

“為什麽？”

“我……不想離開宋輕。”

“你……你喜歡上她了？不可能，她只是一個鄉野村戶，你怎麽可能喜歡上她？肅肅，不要因為一時感激就把自己的終身托付出去，不值得！”

“喜歡也好，感激也罷……我說不清，我只知道，如果非要選一個人生活，我想和她在一起。”

“你想留下，可憑她生活上的窮困，連養活自身都難，她肯留你嗎？”

“……她不肯，她昨天提出要我走。”李肅肅記得宋輕昨天下午說出的話，她要她走。

宋輕在外面聽到李肅肅說的所有話，宋輕聽到李肅肅說不想離開。肅肅願意留下……

“宋輕，愣着幹嘛？還不快進去，說你願意留她！”吳小敏用手碰一下發愣的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