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囚禁

囚禁

天色陰沉，似要下雨了。宋輕跟在轎子後面，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方寬的藍蓋大轎停下，宋輕也停下，她回頭看向家門口，只見李肅肅聞聲已走出，站在門口，目光望着他們，臉上的神情，因為距離迫遠，宋輕看不清，不過宋輕看得出李肅肅面容沉沉。

一個身穿藍白錦衣華服的男子從轎子裏低頭走出，緊接着，一身青衫杜喬心也從轎內低頭走出。

“宋輕。”杜喬心一走出轎子，就走到宋輕身邊。

“王爺來，有什麽事嗎？”宋輕問杜喬心。

“這還用問，來找他的心上人李肅肅咯！”杜喬心道，她眼睛撇向宋輕，嘆一口氣，“哎宋輕，你和李肅肅只是不得已做了一家人，李肅肅的事你不要管。”

宋輕發散的目光轉向杜喬心，李肅肅的事她為什麽不要管？李肅肅是她的妻子不是嗎？

和親王申屠駿走進宋輕家院內，他徑直走到李肅肅面前，面色激動喚一聲，“肅肅！”

“世子。”李肅肅恭身施禮，面容清淡。

“大膽，什麽世子？這是王爺殿下！”申屠駿身旁的持刀侍衛淩聲道。

“王爺殿下。”李肅肅複又淡淡應一聲，微微垂着眼頭，目視眼下。

“肅肅……都退下！”王爺申屠駿冷聲命令身後數名持刀侍衛。

“是！”數名侍衛退後，各自立于院內四角。

申屠駿說話間隙，李肅肅微微擡頭，目光遠遠投向院外的宋輕。

“肅肅，你眼睛果真能看到了，太好了！”申屠駿盯着李肅肅眼睛，察覺到李肅肅眼內的聚焦點，感到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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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肅肅從宋輕處收回視線，垂頭不語。

“肅肅，我們進屋好好敘舊，如何？”申屠駿伸出的手欲搭上李肅肅手臂，李肅肅微微側一下身，不着痕跡的避開申屠駿伸向自己的手，擡手指向屋內，示意：“請。”

兩人進屋。

宋輕同杜喬心一同走進院子，守在院內各處的侍衛才沒有阻礙。宋輕徑直走到門口。

“肅肅，你沒有下人嗎？”申屠駿掃一眼空蕩蕩的房內環境。

李肅肅還未開口，宋輕便走進房內，來到桌旁，替二人倒茶。

“這位是？”申屠駿轉頭看到宋輕，只見宋輕相貌不俗，氣質淡然，久看兩眼，與李肅肅有幾分相似，只是身上穿得衣料甚為粗糙，一時間，申屠駿分不清面前的人是丫鬟，還是什麽。

“民女宋輕參見王爺。”宋輕伏身朝申屠駿行禮。

“你是什麽人？”申屠駿問跪在地上的宋輕。

“王爺，她是肅肅‘丈夫’。”李肅肅道。

“肅肅，本王聽說了你的事，還以為娶你的是何人，原來竟是一名農戶，還是女兒身，肅肅，這太荒唐了，沒人會承認你們的關系！況且，你在這裏，太受苦了些，看你這般，讓本王于心何忍啊……！”說着話，申屠駿探出一只手，覆上李肅肅手背握住，“肅肅，跟本王走吧，進了王府，本王會好好疼你。”

李肅肅将手從申屠駿手心抽出，“謝王爺好意，肅肅已嫁作人婦，恕不能再進王府。”

“為何不能進？”申屠駿面露冷意，目光轉向跪在地上的宋輕，“是因為她嗎？”

“來人！”申屠駿喚一聲。

不多時，便有侍衛走進房內。

“王爺，有何吩咐？”

“拿一百兩。”申屠駿伸出一只手。

“是！”侍衛伸手進懷裏，陶出一張銀票，雙手奉到申屠駿手上。

申屠駿拿着銀票往宋輕身前丢去，一張薄薄銀票飄飄蕩蕩落到宋輕眼前地面上。

“拿錢離開賈鎮！”申屠駿道。

宋輕盯着地面上那張銀票，久久不動，她察覺到李肅肅和申屠駿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怎麽？嫌少？”申屠駿見李肅肅久久不動，臉上現出不耐。

宋輕心中驚吓，她知道如若不聽從申屠駿的話，一定沒好下場。可是，宋輕也知道，如果她收了地上的一百兩，她就背叛了肅肅，她不能做這種為財叛變的勢利小人。就算要走，她也要等李肅肅做出選擇，看着李肅肅心甘情願離開，她才會妥協。否則，她實在不願妥協。更何況，宋輕看出申屠駿對待李肅肅舉止輕浮，根本不是真心要對李肅肅好。

宋輕的僵持不動讓申屠駿臉色越發難看。

李肅肅忙替宋輕解圍：“王爺，宋輕生在賈鎮，你突然讓她離開是何意？”

“肅肅，她走了，你就可以沒有顧慮的跟本王走。”申屠駿對李肅肅溫聲說完後，又将目光轉向伏首跪在地上的宋輕，“像她這樣卑賤的人，怎麽可以做你的夫君，本王念在她照顧過你一段時間的份上財給她一百兩做安家之用，沒想到在本王面前也有人敢不識好歹！”

“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走！”申屠駿冷聲命令，言語裏是不容拒絕的威吓。

“王爺，恕宋輕不能從命！”開口道。

申屠駿面露不滿的同時表情一動不禁冷笑，“你敢違背本王命令？你到底知不知道本王是誰？”

“王爺是尊貴無比的和親王殿下，宋輕怎能不知。”宋輕始終低着頭。

“既然知道，你還敢違背本王命令？”

“王爺，宋輕與肅肅辦過親事，已為夫婦，按照大靖國國法，宋輕不能抛妻離家，是為不仁，王爺不能強奪已婚婦人，是為不德。先皇曾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子犯法亦如是，王爺！”宋輕再度伏首，前額扣地。

“大膽，竟敢忤逆王爺！”銀白劍身快速劃過劍鞘內壁，長長抽出，鋒利劍尖逼向宋輕。

“住手！”李肅肅喝止出聲。

威壓的長劍指在宋輕背脊，宋輕不懼不怕，早在和親王申屠駿來到自家時，宋輕就已經知道平靜的生活終将打破，她一生最為守護的就是這片讓自己自由過活的小院，如今可能也将不複存在，她有這個預感。

“王爺……”李肅肅想要開口請求。

申屠駿豎擡起一只手掌，示意李肅肅噤聲。

申屠駿冷眼望着宋輕，“沒想到你對肅肅有如此癡心，可是你應該知道，肅肅出身富貴，她得歸宿不該是這所破舊的小院子，如果肅肅一心要走，你有什麽資格阻攔？”

對于這個問題，宋輕早已想過，宋輕直起伏低的身子，目光投在李肅肅身上，她道：“如果肅肅自己選擇要走，宋輕不會阻攔，宋輕會祝福肅肅姑娘生活幸福。”

“肅肅當然會跟本王走，就憑你一個連奴仆都不如的人，也敢跟本王做比較，要不是看在肅肅的份上，你的人頭早就落地了！”申屠駿惡狠狠道。

申屠駿轉頭對李肅肅道：“肅肅，本王帶你回王府，這裏的苦日子根本不适合你。”

“王爺，可否聽肅肅說幾句？”李肅肅道。

“好。”申屠駿轉頭冷言對宋輕道：“肅肅要跟本王說話，你沒聽到嗎？”

宋輕擡頭看李肅肅，只見李肅肅沉默不語，一抹不安湧上宋輕心頭。

“肅肅……”宋輕輕聲喚道。

李肅肅默然，沒有給予回應。

申屠駿身旁的侍衛抓住宋輕胳膊，宋輕從地上站起，走到房外。

房內。

申屠駿：“肅肅，你想說什麽直管說。”

“王爺，肅肅感謝王爺一直記得肅肅，只可惜，肅肅自認無福進王府。”李肅肅恭敬道。

申屠駿：“怎會無福？本王說你有福你就有福，本王看現在還有誰敢反對本王的命令！”

“如今王爺貴為和親王，自然無人可以阻攔王爺，肅肅也一直很感激王爺對肅肅的心，可是王爺，如今肅肅已為人婦，怎能再進王府？”

申屠駿雙手握住李肅肅的雙手，“肅肅，可以的！你不要管那麽多繁文缛節，本王今日就帶你回王府，看誰敢說個不字！”

李肅肅将手抽出，直言開口：“王爺，肅肅不想進王府。”

“不想進王府？為什麽？難道王府還比不上這個又破又小的院子嗎？”申屠駿說話聲音變得冷寒，負手望向一處。

“王府是天下一等一得好，王爺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王爺，肅肅很感激王爺對肅肅的一片心，可是……肅肅喜歡現在的生活，肅肅……不想離開，如果王爺肯成全肅肅的一片心，等到來世，肅肅原當牛做馬侍奉王爺！”李肅肅颔首。話說到這份上，已再清楚不過，她希望申屠駿能不再糾纏。

申屠駿冷眼瞥看李肅肅，“哼，跟那女的生活幾天就變得一樣的腐朽不堪，肅肅，千萬別做錯了決定，否則一生就毀了！”

“王爺……”李肅肅要再說話。

“本王知道這麽短時間讓你做決定很難，這樣好了，本王給你三天金時間三天過後，本王再來迎你回王府！”申屠駿冷顏負手離開房間。

……

宋輕始終站在院外，漠然聽着杜喬心在耳邊的勸說，無動于衷。忽而聽到門聲響，擡眼便看到申屠駿從房內走出，臉色顯得冷寒。

申屠駿走到院中看到宋輕後停步，冷眼視之。杜喬心見申屠駿臉色不對，連忙湊上前道：“表哥，怎麽樣？肅肅姑娘同意會王府了嗎？”

宋輕等申屠駿回應。

申屠駿冷聲喚随身侍衛：“影！”

叫做影的侍衛走到申屠駿身旁，“王爺。”

“留人守住這裏，所有人不得進出，違者除了李姑娘，其餘人不必留活口，本王三日後再來迎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