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各有打算
各有打算
“教廷國曾經宣稱,教皇是太陽之神、光輝之神的地上代言人,聖騎士軍則是神明的代行者,所以兇猛的獅鹫才會受感于光輝的偉大,匍匐于聖騎士軍下聽憑差遣……”
“當然,事實是他們出動了數位主教,用神術配合當地的馴獸師控制了一批永恒山脈東麓的野生獅鹫,并一直飼養于費倫諾,由其繁衍。”
望着已經抵達“冰雪之女號”遠處的九只獅鹫,弗勞爾神色略顯陰沉,略微側着頭,向埃林倒了不少費倫諾教會的黑歷史。
雷恩抵達甲板後不久,他也從船長室出來了。
埃林望着遠處,神情介于驚訝與緊張之間:“他們來是想做什麽?”
弗勞爾沒有回答他,兀自低聲念了幾句咒語:
“……鷹眼術。”
他的眼瞳中閃過黯淡的微光,似乎瞬間變得銳利少許。
他能看清那幾只獅鹫上各有着一位到兩位騎士,其中大都披着騎士罩袍,腰間佩騎士劍,獅鹫的側後方還挂着數柄鋼鐵投矛。而那騎士罩袍上的紋樣是……一朵精致的曼陀羅。
同一時間,一層隐約虛幻的淡藍色魔法防護已經四面八方地升起,收縮在冰雪之女號的邊緣,變幻不定。
“船長,魔法陣群組已經激活了。”
體格極其粗壯的二副邁爾斯·傑拉德從駕駛艙裏探出半個頭,朝弗勞爾粗聲喊道。
弗勞爾點了點頭:“好。”
不過,他的神色并沒有真的好轉多少……他望着遠處的天空,低聲道:
“是曼陀羅家族的徽章,不是光輝神教的。”
他雖然沒有轉過頭,但顯然是和雷恩在說話。
雷恩略一眨眼,深棕色瞳轉向不遠處的船艙門:“這艘船上與費倫諾有關的人,就只有那個女魔法師了。看來是可以确定了。”
他從懷裏取出了“願望之刻”,略一思索後望向華麗而繁複的表盤,指針頓時一轉,直直指向船艙門。那道門扉也同時緩緩打開,身披黑袍、腰間佩劍,全副裝備的桑德斯科特與女魔法師“安妮”恰好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只不過前者神色冷硬而自若,後者卻顯然焦急忐忑。
他在腦海中思索的目标是——“獅鹫騎士要找的人。”
弗勞爾低聲道:“桑德顯然不知道你手裏有這件被高塔評價為超位魔法物品的‘願望之刻’,否則他就不會做出這個計劃了。”
同時,他也在心裏感慨雷恩的缜密——自上船後他便從未将其拿出來過,完全僞裝成了對桑德的計劃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同時也一直緊盯着埃林的動靜,确保他不會口無遮攔地把自己的信息透露出去。
不過,這個小子雖然平時看着有些古怪,在一些關鍵問題上倒是一點也沒放松。由他教導魔法的這段時間,埃林雖然時常扯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但卻從來都不會提及與雷恩的筆記或是他之前的經歷相關的事。
關于那本“靈魂之冊”的事,他其實是知道的,當初在奧秘之塔和貝內波特聊天時,後者提起過與雷恩在永恒山脈那段時間的組隊探索。不過埃林愣是沒扯過半個字,倒是經常試圖裝傻、從自己這裏套出些話來。
簡單來說……這貨看着有些冒失,實際上狡猾得很。
回到此刻……顯然雷恩對桑德的計劃已經很清楚了。雖然“願望之刻”不能指明複雜的、複合式的許願句子,但他可以通過分步驟、間接猜測等方式來用“願望之刻”反複推斷桑德的計劃,因此任何事情只要有個苗頭,遲早都會被他摸索出完整的脈絡。實際上這只是“願望之刻”一個較為局限的使用方法,但即便只看這一點,它的能力也已經相當離譜,會得到“超位”的評價也就不難理解了。
當然,因為他刻意的隐瞞,埃林此時還是被蒙在鼓裏,感到一頭霧水。他大致知道的只是,這其中有一場陰謀,是那位桑德與雷恩兩方的布局……
埃林、雷恩、弗勞爾,相對着桑德、“安妮”站立,甲板上的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一直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其他幾位順路乘客很快便自行登上了另一側的甲板,和自覺躲到一邊的水手們一起帶着些不安又帶着些好奇地遠遠看着。對他們來說,只要這艘船不沉就好……
不過,見到桑德與“安妮”出現在一起、顯然站在同一邊,雷恩的神色卻并沒有多大變化——應該說,是連半點風浪也不曾有……他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是弗勞爾·卡特船長。
他的眼神凜冽了些許:“桑德·斯科特騎士。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桑德卻只是帶着幾分猙獰微笑:“我有麽?這将不是我個人的行為,而是費倫諾貴族與光輝教會組織的行動。”
幾只獅鹫已經抵達“冰雪之女號”上空,其中兩只毫無猶豫,俯沖而下;剩餘七只繼續盤旋在高空。高空的一只獅鹫上閃過一道無形波動,一束帶着神聖意味的光束自高空輻射而下,擊中了“冰雪之女號”外圍的淡藍色魔法護盾,後者頓時崩潰消解——中位神術,“法力淨化”。
沒有了護盾的阻攔,兩只獅鹫帶着巨大的風壓、單憑借着它們本能的飛行天賦,便已經輕巧地避開高空縱橫的船帆與纜繩,沒有半根羽毛與之接觸、墜落在甲板上,獅足在地面轟出一聲悶響,夾雜着木板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兩位戴着白銀羽翼頭飾、身披亮色盔甲與罩袍的聖騎士整齊翻下獅鹫,竟然先行向桑德與“安妮”行了一禮:“斯科特大人,奧利弗小姐。”
弗勞爾直接默發法術,建立起了自己與雷恩之間的“次級心靈連線”。後者沒有抵抗,魔法立即完成。心靈連線中,他說道:
“我差不多能猜到她的身份了……蘿伊絲·奧利弗,曼陀羅家族的長女,一年前失蹤,曼陀羅公爵一直在尋找她。費倫諾皇室曾經以在埃雷薩爾內部發現有她的蹤跡為由,解釋了一次針對高塔的間諜行動。”
“這麽說,”雷恩在連線中道:“他們不知道她的行蹤。他會出現在你的船上,應該是個巧合。”
弗勞爾同意,補充道:“但是被桑德利用了。不過,即便如此,他們的态度也顯然不尋常。你不是已經用‘願望之刻’确定了麽,桑德借助的力量來自費倫諾……桑德與費倫諾,或是曼陀羅家族,顯然有一定的聯系。”
“那時我無法通過‘願望之刻’推測出具體的方法。費倫諾……他這樣的人,不可能秉持聖騎士的信念……他顯然也沒有長久為某位貴族賣命……夜巡者?”
心靈連線中,雷恩的語氣有了些許變化,很快推斷出了一個結果。當然,心靈連線的交流實際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已經完成,現實中,雷恩只是一頓,便又飛快取出了“願望之刻”,看了一眼。
那華麗的指針正直直對準了桑德·斯科特。
與此同時,桑德也已經開口:
“你們分出人手,将蘿伊絲·奧利弗小姐送回費倫諾,在海岸區等候我。其餘的人,協助我擊殺這兩名綁架了奧利弗小姐的罪徒,摧毀這艘埃雷薩爾的異教徒、邪惡魔法船只。”
他等待的時機提前到來了。在費倫諾東方,他能憑借自己的身份得到最有力的支援。
蘿伊絲沒有太多抵抗便已經在一位聖騎士的幫助下坐上了其中一只獅鹫。她極度畏懼回到費倫諾,此時會有這樣的表現,顯然早已經與桑德達成某種協議。兩只似巨鷹、似雄獅的猛禽立即略一俯身、羽翼一展,一陣狂風席卷甲板,騰空而起。
無論是獅鹫的降落還是升空,弗勞爾都沒有出手阻止,他的實力……其實只有中位魔法師頂峰,針對能夠敏捷飛行,且有一定魔法抗力的議庭國獅鹫沒有太多魔法選擇。而且,此時倉促動手,很可能會向桑德暴露破綻。
桑德的話也傳到了周圍的其他船員與乘客耳朵裏。驚恐彌漫,爆發出一陣混亂,但很快被艾迪、邁爾斯等有職位的船員控制住。這過程中,他們已經展露出了些許低位騎士的實力,顯然“冰雪之女號”上的工作人員有不少也是超凡者。
而一切的焦點,毫無疑問便是甲板上的對峙了……桑德有恃無恐,他以自己的徽記進行擔保,用特殊的卷軸向費倫諾的曼陀羅家族傳遞了蘿伊絲的消息,獲得了如此數位獅鹫騎士的援助。
他們顯然都已經抵達中位實力,甚至還混雜一位戰鬥牧師——與魔法師對法術全面、有效搭配思路不同,牧師掌握的神術相對較為片面——光輝之神的牧師所掌握的神術受限于神明權柄,以輔助、強化類的魔法為主,搭配少數反制與進攻神術。
然而,神術雖然不如魔法那麽面面俱到,但在與騎士尤其是聖騎士的配合上,其契合度比魔法高得多。
望着神色平靜的雷恩與弗勞爾,桑德微微虛了虛眼:“你們好像沒有太意外。”
“呵呵……也當然,我知道你們有預言類的星象魔法,高位騎士也有更敏銳的直覺……”
“不,我還是很意外的。”
雷恩突然開口,打斷了桑德的話。他銳利的深色眼瞳掃向桑德:“沒有想到到現在,你還能有這麽多低級無聊的廢話。”
桑德只是冷哼:“窮途末路的人總喜歡逞口頭之快。”
他也不再多說,腰間黑色長劍在一聲銳鳴中出鞘,身上騰起鬥氣的微光,撕扯出一道虛影、疾沖而至,狂風呼嘯、金鐵劈落。這剎那,雷恩的動作同樣快到幾乎無法看清,只是一晃,長劍已經攔在面前。一聲尖銳而清脆的碰撞聲震得周遭正退避船只兩側的船員與乘客神色一顫。
弗勞爾同樣立即做出了反應。來到甲板前他便已經在“法術觸發”中準備了“逃脫閃爍”,加之這裏唯一兩個到達高位的騎士已經碰撞在一起,無暇對付他,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他開始準備中位法術的頂峰之一“轟鳴之眼”,鼓動風暴與雷霆——這個魔法難以被神術驅散,并且能有效幹擾、傷害空中的獅鹫騎士們。
“冰雪之女號”上的群組魔法陣在“法力淨化”的效果下只是護盾被消解,對于施法的加成仍然保留,因此弗勞爾的中位魔法發出了高位的實際效果……狂風升騰,海水卷起扭曲巨浪,天空陰雲密布,一道道電蛇交錯閃耀……
在這一片混亂中,埃林這樣一個連正式魔法師都不是的家夥早已經被淡化到了邊緣、神色呆滞。幸好體格粗壯如同霜熊的二副邁爾斯及時一把将他拽住,拖到了後甲板角落,否則說不定已經被弗勞爾召喚的風暴卷進了海裏……
此刻,他頭腦混亂,思緒繁雜……
“他們在說什麽?我是不是不該站在這?安妮小姐逃走了?怎麽突然就打起來了……噢,雷恩又在發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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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