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這不人道

這不人道

前甲板。

天空中的繁星景象已經消散。超位魔法師的魔力總量大得驚人，但這不代表能随意揮霍——實際上，他們對魔力的使用比正式魔法師更為精巧、節約。魔法操控力，以及對魔法本質的理解、施法方法論的知識，這都是衡量一位魔法師層次的重要标杆。

一道巨大的魔法圓環繪畫在地面，略微發光。那七位聖騎士和一位牧師在這道魔法陣的約束下依然無法使用神術與鬥氣，也不能離開其劃定區域，不僅如此，他們還都被額外的法力繩索束縛住了手腳，坐在地面。

具體是怎麽變成了這樣局面，其實也不必詳述了……中位的聖騎士與牧師在超位魔法師面前和玩具也沒什麽兩樣。

這道魔法陣從內部基本是難以暴力破解的，這是“星辰倒影”喬阿林努斯設置的法力監牢，這幾位來自費倫諾的獅鹫騎士恐怕要在其中待一段時間了。

當然，出于人道主義，魔法陣也有最基本的防風、防雨、恒溫、清潔術等簡單效果，這對超位法師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在阿林努斯經由“位面跳躍”出現在冰雪之女號上方後，這幾位獅鹫騎士根本做不出絲毫反抗便被徹底控制住。于是那八只獅鹫被施以“石化術”丢進了阿林努斯閣下的亞位面、待回到奧秘之塔後進行相關的馴化與研究，而聖騎士和牧師則成為了俘虜。

危機解除，船員乘客們也便各自散開、做自己的事去了……他們當然也會對這位站在魔法界最高一層的超位魔法師有些許好奇，遠遠地打量接下來發生的事，不過在阿林努斯以“幻幕遮蔽”籠罩了前甲板區域後，他們也便興致寥寥地各自散了。

這是一個高位魔法，能夠讓一片區域的景象在外界看來保持自然的重複……簡單地說就相當于在監控攝像頭前面擋了一臺循環播放一段視頻的手機，只有“窺視探針”、“真知術”之類的魔法能夠進行反制。

在這道魔法施展之前，埃林就已經重新跑到了弗勞爾面前，詢問雷恩和桑德的去向。而弗勞爾只是簡單地說，他們被傳送到陸地上“決鬥”去了。

埃林眨了眨眼：“單挑去了？可是我看雷恩好像不大打得過桑德的樣子……”

怎麽說呢……不管是用腦袋、用上半身還是用下半身考慮，他都絕對不想見到雷恩被桑德殺死。

“你不用擔心他。”

弗勞爾聞言只是搖了搖頭，“這個計劃還是他提出來的。他看上去是落在下風，其實根本就是刻意在引導那位桑德斯科特的動作，最終踏入到‘惡意傳送’的陷阱魔法範圍內。”

“通常來說，能夠在交戰中不留痕跡地‘引導’對手，他本身的實力絕對比桑德要高得多。”

“你們說的是那位‘雷恩沃克’嗎？”

一旁銀發的阿林努斯興致盎然地插嘴道，“貝內波特說過，他是個相當謹慎精明的劍士。而且他似乎擁有那只‘願望之刻’吧？呵呵，擁有那件超位物品，那肯定只有他算計別人，輪不到別人算計他。”

“的确。我們計劃時，他已經用‘願望之刻’确定了自己的實力要高于桑德，所以才提出這個計劃。”

“那只表又不一定準的。”埃林撇撇嘴，自己這個最大的證據就站在這呢。“那他之後打算怎麽樣？”

“還能怎樣。解決掉桑德或者甩掉桑德後，從費倫諾陸路到埃雷薩爾和你彙合啊。”

“啊？走路啊？不傳送嗎？”

“你想得倒是美。惡意傳送作為不負責任的陷阱，消耗倒是不高，反正從陸地到海洋，目标附近方圓幾十公裏都有可能。不過想去埃雷薩爾，本身又不是高位魔法師，那只能用精準傳送了。那就是另一個級別的魔法陣了，消耗的晶石折價能有你們兩個人的船費加起來再乘十倍那麽多。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坐我的船？因為他窮啊！”

“不過以他的本事，應該和我們抵達的時間差不多吧。他之前有和我說過這些計劃。”

“哦……”

埃林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聽到這計劃是雷恩定下的時，他有片刻覺得雷恩也有借這次機會将他甩掉的打算。

不過嘛，那位騎士如果真想甩掉他，随時都可以，也不急這一時。

“話說，這幾個人，弗勞爾你有什麽打算？”

趁這空隙，旁觀了片刻的阿林努斯擺着笑臉朝弗勞爾問道。

“我？我能有什麽打算。當然是送去埃雷薩爾皇家審判所。之後皇室可能會向費倫諾要求賠償款和贖金，不過反正我又拿不到。”

阿林努斯嘿嘿笑了兩聲：“既然如此，你也可以送給我呀。”

“阿林努斯閣下……”弗勞爾的嘴角又抽了抽，這船上有個埃林就夠他受的了，這又來了位“最不像超位法師的超位法師”……他有預感等自己回到埃雷薩爾，很可能會需要找一位高位白魔法師處理面部神經的痙攣問題。

“他們這幾年已經很少做幹擾埃雷薩爾航道的事情了，我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沖到費倫諾去抓人。你懂的，埃雷薩爾內部的騎士一個個都開放得很，最近女士們又更喜好俊美的，間接影響了整個埃雷薩爾的男性風格……對我來說那就是一點味道都沒有……法師就更不用說了，我不好那一口……嗯，我說的就是你這樣看上去陽光開朗、清秀英俊的。”

弗勞爾的表情再次抽搐，連連腹诽：你自己不也是嗎……

“那個，打擾一下……你們說的是什麽呀？”

埃林聽着這話，總覺得怪怪的……他不由得插了一句嘴。

弗勞爾當即瞪了他一眼：“你不用懂！”

我說不定懂的還比你多！埃林在心裏哼了一聲。

不過，阿林努斯倒是相當有興致。他嘿嘿一笑，略一俯腰，湊到埃林面前——這位超位魔法師閣下個子相當高，埃林自己大約一米七五左右，而阿林努斯雖然顯得瘦，卻足足長了他半個頭。

“這位是？”

“他是埃特納弗格斯家族的三王子。”

“哦，我知道，最近南方的游歷法師送回過消息，埃特納有政權交疊。這麽說，你亡國了咯？家被拆了？”

埃林眼神一驚：你會不會說話！

阿林努斯好像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失言，解釋道：“哈哈，不好意思嗷，最近聖戰牌打多了，新一版規則最後一排的單位清空後還要要攻擊一次才算勝利，我們習慣叫拆家。”

這一點也沒起到安慰作用好吧！

不過，就在埃林吐槽的時候，卻突然覺得自己的頭腦突如其來地一陣劇痛，像是有人将勺子伸了進去，狠狠地攪動了一下。他悶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呃……咦，這怎麽回事……”

埃林面前，阿林努斯似乎也有片刻震顫，目光中流露出些微痛苦與怪異。

一旁的弗格斯目光一變：“阿林努斯殿下，你……？”

“對，我用了‘強x頭腦’……”

“那個魔法叫做‘侵襲頭腦’！”

“哎呀，随便啦……“

他看向思維尚有些模糊的埃林：“這是職業病嘛，你也知道，我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審判所顧問，所以趁着搭話的時候就用了……通常來說是不會出問題的，不管是他還是你都不會知道我讀過記憶，畢竟低位以下受術者是連察覺都做不到的……不過這小子很古怪啊……”

“他的精神與靈魂渾濁而詭異，感覺像是一團糨糊，根本沒辦法閱讀……我居然遭到了輕微反沖……他好像還有些許魔力？”

“是我教的。這件事……我本來也想和您稍微聊一下，他的魔法天賦很好，甚至導致了我用來測試他天賦的霧水晶球碎裂……不過他施展的魔法卻非常怪異，實際的法術威力與效果波動極大。”

“有這種事？”

阿林努斯也來了興致，轉向埃林，道：“你搓個魔法我看看？”

埃林這才剛剛從剛才的痛苦中緩過來，看向阿林努斯的目光也帶上了怒意：“‘侵襲頭腦’……你們所謂‘奧秘之塔’的魔法師就是這麽打招呼的嗎？”

阿林努斯啧了一聲：“那還不是怪你自己靈魂詭異，不然你腦袋不痛，也不知道我幹了壞事。我們是有保密條約的。我确定了你背景幹淨，又保衛了埃雷薩爾的安全，不是兩全其美？”

“再說了，你連埃雷薩爾公民都不是，家被拆了也沒人認你這個貴族，一個外國平民，有什麽可硬氣的？我肯定會把你的人權優先級排到埃雷薩爾與奧秘之塔的安全之後啊。”

埃林的臉上浮現了思索的神情……片刻後……好像接受了？

弗勞爾在一旁看着，嘴角又抽了抽。

“那好吧……”

埃林搖了搖頭，将剛才那恐怖的疼痛甩出腦袋，的确麽，必要時刻，有些部門是可以忽略人權的嘛。有過前世經驗的埃林很快接受了自己遭遇的事，這換到過去，大概等價于他出國游玩走着路逛着街，一群黑衣黑墨鏡的壯漢突然四面八方地沖出來把他抓起來送去一頓審……審了之後說，語言不通，算了，放走你之前，你給我們跳個舞吧。

他吟唱了幾句咒語，一揚手，“舞光術”的燦爛光斑便在他面前亮起，忽明忽暗，然後突然暴漲，差點刺瞎他這個施法者的狗眼……

“啪。”

一個響指，這道光陡然消失不見。阿林努斯點了點頭，眼中還是有些興奮與好奇。

“确實如此。這肯定和他靈魂的扭曲有關系。”

埃林在心裏吼了一聲：什麽靈魂扭曲，靈魂扭曲的我看是你吧！

“我覺得等他到了埃雷薩爾，一定要召集幾位超位魔法師和變化系裏的死靈分系、星象系裏的神智分系專精的魔法師，仔細研究一下他的情況。我認為肯定會得到相當有價值的結果。”

埃林神色一驚，腦海中仿佛浮現外星人飛船墜落在美利堅後辛辛苦苦逃出艙室的大眼睛外星人立刻被一群穿着防化服的科研人員捕獲，送去實驗室、綁在手術臺上，一群各界科學家圍着指指點點……

他就是那個外星人，不過周圍的科學家換成了或陰沉，或神情狂熱，或枯槁的魔法師……

埃林連忙叫了一聲：“不行！”

“啊？”弗勞爾愣了愣，“為什麽？解決了這個問題，對你學習魔法、進階等級也有好處啊。”

阿林努斯則看出了埃林此時所想，笑了笑，道：“你是不是看光輝教會針對我們的惡意宣稱、抹黑太多了。高塔的魔法師現在做個試驗都要征集志願者，早不像黑暗時代那樣了……呃，不過南部還有些頑固不化的魔法師會做傷害性的活體實驗就是了。不過就像教會裏也出煉銅癖、貴族裏也有愛好有夫之婦的男人，艾爾芙拉那麽大，有那麽多人，總會有幾個反面典型的。”

“你們不會把我切片？”

阿林努斯挑了挑眉毛：“你以為這是在做菜麽？再說了，我真有那種想法，你也沒得反抗。你就乖乖等着抵達埃雷薩爾的那一天吧，反正對你沒壞處。”

埃林還是有些将信将疑，不過就像阿林努斯說的那樣，以他超位魔法師的實力，中位的獅鹫騎士尚連掙紮的能力都沒有，逞論自己了。

他現在突然無比懷念起雷恩來……這比異國他鄉還遙遠的、有超凡力量存在的異世界，如果要一人獨自生存，還真是孤獨又恐怖……

阿林努斯一拍手：“好了……你小子的事情之後再說。先讓我看看這幾個家夥。”

中央的魔法囚牢可不會阻隔聲音，剛才三人的談話幾位俘虜都聽得很清楚，也知道了這個将他們控制住的超位魔法師、魔鬼之王究竟是什麽貨色……他們不由得紛紛有些驚恐地吞咽口水、渾身一陣惡寒，磨蹭着向後退了幾步。

只見阿林努斯嘿嘿一笑：“教會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全是好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