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關于未來

關于未來

“奧秘之塔內部沒有吃飯的地方嘛？”

跟在奧卡斯佩萊爾身後，埃林一邊四處張望奧秘之塔的內部構造，一邊帶着些好奇問道。

“沒有。如果他們有需要，或是單純不想離開，有構造體會把食品送去。我個人比較看重儀式感，通常在自己的莊園或者餐廳用餐。”

“您有自己的莊園？”埃林眨了眨眼，“但我注意到奧秘之塔附近好像最大的也就只有貝內波特那樣的別墅。”

“在半位面。”奧卡斯佩萊爾看了他一眼，“外殼則建造在極光山脈。嗯，外殼簡單說就是一間房屋的窗戶、門扉所連通的主物質位面接口。如果我封閉半位面與外界的聯系，那間房子內部就會變成空房間。”

他頓了頓，道：“如果你感興趣，我們也可以到那裏。”

“呃……遠嗎？”

埃林沒怎麽思索就回答了一句。不過他随即反應過來，對于高位以上的魔法師而言，距離并不是多麽大的限制。

“對于我來說随時都可以……呃，不，今天還是在餐廳吧。”

“開拓者”閣下的神色中有了片刻遲疑，停下了步伐，帶着些俯視地回頭看向比他略矮一些的埃林：“有點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的半位面現在暫時還不大方便讓你進入。”

“不不，我只是随便一說，您不用這樣……”埃林連連搖頭，“開拓者”的平和友好态度實在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兩人随即去了高塔二十層的“餐廳”。這裏實際上也是一個大型幻象魔法陣，一同進入的人只會見到一條曲折長廊通向一個房間，安置着以及最适宜他們的餐桌，當然實際上是由許多分隔開的房間組成。地面與牆壁都是深青色的合成石，刻畫着複雜的魔法紋路。

幻象組成了一條華麗的長廊，裝飾着埃雷薩爾風格簡單而流暢的花紋，牆壁上挂着重重帷幕，不時間隔着一扇扇水晶玻璃窗。埃林向着窗外看了一眼，俨然是高空俯視極光島海岸的景觀，遠處天空澄澈，海水湛藍，頓時讓他感到心情舒暢。

長廊轉折了幾次，盡頭是一間同樣裝飾考究的房間——當然也是幻象組成的。門的正前方是一張橫置的餐桌，越過餐桌則是一道寬闊的窗戶，窗外正是高空所見的極光山脈景色。碧綠的山丘連延到遠方，海岸區的建築則從密集到散碎，像是撒向綠地的潔白碎沙。

房間兩側擺放着大理石雕琢的花卉盆景，種植着不知名的淡紫色鮮花；牆邊挂有裝飾性的帷幕，花紋以植物為主，流暢而自然，埃林很快發現這是古精靈帝國的紋飾，與他剛得到的那塊“魔鏡”上的異曲同工。

奧卡斯佩萊爾注意到埃林視線的方向，随口解釋：“設計這個幻象的是斐拉，他參考了一些古精靈的紋飾。”

那張長桌上墊着餐布，兩側是考究的扶手椅，桌上擺放着切好并佐了蘸料的水果、甜品，以及兩張座椅前各一份的濃湯、肉排、一杯葡萄酒，以及其他說得上說不上名字的餐點。長桌正中甚至還刻意放置了裝飾用的淡藍鮮花。

“這……塔裏有專門的廚師？還是說這些也只是幻象？”

埃林坐在一側的座位上，用銀質湯勺試着攪動了一下橘紅色的湯，顯然這不可能是和牆壁裝飾一樣的幻覺。

“構造生命體按照大陸宮廷的廚師的食譜準備的。奧秘之塔內部的很多部分都由機械心智管理，各自負責一個區域。”

奧卡斯佩萊爾也已經坐下，習慣性地先喝了些湯，才解釋埃林的問題。不難注意到，他實際上并沒有什麽餐桌禮儀，只是随意地端起銀質花紋碗，向着嘴裏倒了一口。當然，埃林上輩子也從來沒了解過這些內容，所以他按理是個貴族，卻一點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也相當不雅地叉起一塊不小的肉，送進嘴裏嚼着。

“最早的時候甚至是讓魔像把餐點送到桌上，他們在幻象遮蔽下只是普通侍者。不過有魔法師提出在別人注視下用餐很不習慣，所以之後都是直接由控制這片區域的機械心智直接通過建築構造的通道将提前燒制好的菜送到房間。我們在通過走廊時，這些就已經完成了。”

奧卡斯佩萊爾說完長串的解釋，才發現埃林其實沒在聽，只是不停大吃大喝。他略微嘆了聲氣，喝下一口酒。

埃林解了饞，才開始有些別的想法。他用一旁的幹淨毛巾抹了抹嘴，道：“‘開拓者’閣下，我實在不難注意到你穿着好像更像一位劍士。”

氣質文雅的埃雷薩爾圓鬥篷披在他身上，因為體格寬闊的原因似乎不怎麽熨帖，反倒有幾分披風的感覺，長劍就依靠在一旁。奧卡斯佩萊爾随和地笑了笑，道：

“這樣比較方便外出。”

“至于劍，我最早跟随奧瑪的貴族騎士學習劍術，後來到南北通航的冒險年代才開始接觸魔法，我的一部分法術也和劍術有關，佩劍也是習慣了。”

他見埃林一臉迷茫，道：“你看樣子不是很了解上一紀的歷史。雖然歷史與應用魔法關聯不大，但我認為魔法師還是應該去了解。包括更多方面的知識，畢竟掌握的力量是一方面，而對于力量的組織和使用才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整體的策略要依托于知識的廣度。”

他又低聲補充道：

“當然，這個觀點可能和芙蕾姆有些差別……”

埃林忽略了後半句，點了點頭，問道：“這些歷史資料，奧秘之塔都有麽？”

“比宮廷更齊全，比費倫諾更客觀。”

也是，法師當然要信奉知識就是力量……埃林當即在心裏增添了這一方面的規劃。說起來，“開拓者”閣下好像對教育別人特別有興趣……也許阿林努斯就是他的學生之一？所以那個變态才會突然在開拓者這裏态度有那麽大的轉變。

奧卡斯佩萊爾又略微靠向椅背，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胡須，語氣似乎低了一些：“不過，目前你也确實不需要考慮那麽多……你已經展現了你在魔法上的天賦，只是還有些問題沒有解決……我們目前最關注的還是年輕魔法師的成長，而像你這樣有希望成為超位魔法師的，通常不會被安排任務。”

“我？超位魔法師？”

埃林愣了愣，他好像不大能把自己和阿林努斯那樣随意在位面間跳躍、動動手指就能頃刻制服一群獅鹫騎士的魔法師聯系在一起。

奧卡斯佩萊爾看向他的目光帶上了隐約的笑意：“你知道我到現在為止，活了多久麽？”

埃林抿了抿嘴：“一千多年？”

“比這多一倍。我已經活了超過兩千年。按照目前為止發現的歷史記載，大部分古代精靈的壽命大約也只有三千年左右，而我至少還能再活三千年。”

“但是在我經歷的兩千年之間，在人類之中總共也只出現了十多位超位魔法師，其中半數以上在‘聖戰’中死去。這也就是說，平均一兩百年才會出現一位超位魔法師。然而，包括我在內，每個超位魔法師從學徒到超位的時間都不超過五十年。”

“天賦。對于大多數人而言，可能有些殘酷，但這就是天賦。卡特為你檢查天賦狀況後，阿林努斯也檢查過一次，是麽？”

埃林點了點頭，依阿林努斯的性格絕不可能直接就相信弗勞爾告訴他的，因此他後來還私下用自己的霧水晶球為埃林做了一次檢查，結果還是一樣，水晶球四分五裂。

“用來檢查你施法親和度的水晶球會碎裂，可能和你的靈魂聯系不穩定有關系，但大體上依然是準确的。在解決這方面的問題後，我認為你用不了太長時間……比如一二十年，就能抵達超位。按照現在的局勢，一位新的超位魔法師，這将徹底打破埃雷薩爾與費倫諾之間僵持不下的局面。”

看來這位“開拓者”閣下雖然很友好，卻是基于血統論的，更是站在奧秘之塔的立場上看自己……如果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或許他也不會這麽上心……雖然能夠理解，但埃林對他的好感還是略有下降。與此同時，他也對此抱有懷疑，問道：“也許我們能找出‘天賦’究竟來源于哪裏？既然魔法能做到那麽多事，在我們徹底理解天賦後，或許可以改造一個人……”

他也在想，是不是能夠試一試走“科學道路”，或是按照上輩子的知識推動這個世界向前發展。雖然具體的學科與知識他完全不了解，但在憑借自己的“天賦”獲得奧秘之塔高層支持的情況下，沿用先進思想，這或許并非完全不可能。雖然他更想混吃等死，但如果能像其他穿越者那樣做點穿越者該做的事情，讓自己的生活環境變得更好一些，他當然也是樂意的。

“天賦根植于靈魂，而對靈魂做解析的事情古代魔法師已經做得夠多了。你所說的，在塔內一直有魔法師在嘗試，但至少目前為止我們無能為力。即便啓動血腥的試驗，要解析靈魂也是數百年的努力，而我們現在主要是用動物、魔獸進行研究，恐怕還會更慢。”

他似乎看穿了埃林內心所想，嘆了口氣：“你還不足以接觸我們在做的事。魔法是什麽，來源于哪裏；靈魂的本質是什麽，神術又為什麽與魔法有巨大的差別……我們始終在探索，但這絕非易事。”

“呃……我明白了。”埃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

感情對世界的探索早就以另一種形式進行着了，這件事，好像還不是自己這樣半桶水的家夥能摻和的……況且，一個有魔法、鬥氣這樣“不科學”力量的世界，上輩子的規則大概率根本無法套用，一切或許根本是“似是而非”。不論如何，他至少要抵達一定的實力水平，對魔法理論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才能結合上輩子的知識做出一些嘗試。

“近期我還需要去一趟斯提羅。”

奧卡斯佩萊爾放下了刀叉，語氣随意地說道，“我需要去處理一些事情。”

埃林擡頭看了他一眼，有些許疑惑。有什麽事是需要他自己去做的？不能是貝內波特那樣的高位魔法師麽？他看上去挺閑的。再說，他為什麽要告訴自己？

奧卡斯佩萊爾看出了埃林的疑惑，解釋道：“大部分事務實際上是斐拉……‘無光者’斐拉戴克諾斯在處理。我更多像是個‘外派人員’，一些棘手的事情由我出面解決。每一位高位魔法師對我們而言都很珍貴，讓他們去不論如何還是會有出現意外的風險，而我不同。除了光輝神教的教皇之外，基本沒有人能對我造成威脅。”

埃林點了點頭，腹诽——“無敵的工具人。”

“開拓者”閣下看來是那種極端戰鬥力，對內部組織的管理搭建沒興趣，而要與外界強大勢力進行危險交涉的時候他就會出面。

不過這也讓埃林感到有些奇怪，按雷恩告訴他的，魔法師好像早就已經隐隐約約壓着費倫諾的光輝教會一頭了，有必要那麽謹慎麽？費國敢動手，他們直接“對等報複”回去不就好了。

“所以，我也不是随時都在塔裏。如果你有問題，也可以去請教斐拉，或是喬，或是海特……不，海特就算了。”

“不過現階段，裏德應該足夠回答你的問題了。你不是暫住在他家麽？”

埃林點了點頭：“貝內波特先生似乎是相當淵博的魔法師。”

“當然。他在自己的領域做得很不錯。”奧卡斯佩萊爾點了點頭，“我或許要到冬天才能返回。這段時間，你應該能通過單純的冥想抵達正式魔法師的級別了。到那時候，我們差不多也就可以開始了。”

現在是九月中旬……埃林思考了片刻，問道：“冬天至少還有兩個月？”

“北方的氣溫墜落得很快。大約一個月後。”

奧卡斯佩萊爾推開座椅，站起身子：“今天的事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需要我用傳送你回去麽？”

“開拓者”閣下的風格就是主要只談正事……感覺這一出和幼稚園裏家長沒來接送的小朋友放學的時候被老師問“要不要送你回家”一樣……埃林連站起身搖了搖頭：“您一定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我自己回去吧。也可以熟悉一下奧秘之塔，我還是第一次進入這裏。”

而且沒走正門。

“這樣也好。”奧卡斯佩萊爾點了點頭，“你可以使用樞紐的傳送通道，這樣比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