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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時序尚未進入三月,夜間天氣還帶着涼意,湯包的餡料和着湯汁在水井裏湃上一晚,不僅不會壞,餡料還能更好的吸收進湯汁。
是以蘇家都是在傍晚送海産的盧二郎送貨後,準備第二日要用的餡料。
今日天氣晴好,夕陽映着半邊天空火燒一般,蘇家的小院籠在一片殘陽裏,江氏陪着安安在玉蘭花樹下玩着翻花繩。
蘇妤和秦氏也把案臺搬到了小院裏,蘇妤一邊用小剪刀處理着蝦,一邊教蘇安安念三字經。
蘇妤念:”十幹者,甲至癸。”
蘇安安很快就接道:”十二支,子至亥。“
江氏興奮的一把把她摟到了懷裏,誇道:”我的兒啊,真聰明,你哪兒學的啊。“
蘇安安得意的揚着小腦袋:”我聽爹爹念過。“
江氏頓時臉色一沉,秦氏切肉的手也停了下來,蘇妤清咳了一聲,剛想找個話頭岔過去,門外突然傳來婦人說話的聲音。
“蘇家嫂子,在家不?”
雖是問着話,人卻是不請自入了院門,來人和江氏差不多的年紀,一身油青色的衣裙,臉塗抹的雪白,全套的銀制首飾,胳膊上挂着個裝着小白菜和韭菜的小籃子。
江氏站起身來狐疑的打量了她幾眼,不太确定的問道:“是後頭的李家嫂子?”
李胡氏誇張的一拍大腿:“我就說嘛,妹子你是個念舊的,哪能去京城做了太太,就忘了我們這些老街坊啊。”
又眯着雙三角眼打量了蘇妤和秦氏兩眼,笑着問道:“那是媳婦和姑娘吧。”
江氏扯了扯嘴皮,淡淡的道:“是啊,嫂子是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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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妹子你說的,都是街坊鄰居的,你們回來了,我哪能不來看看啊,前些天想着你們剛回來,怕是亂糟糟的要打理,就沒來打擾,這不,今日個得了閑,想着你們也該修整好了,就拿了些自家種的菜來給你們”,說着滑下腕上的菜籃子放在了地上。
江氏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随後飛快的拿起菜籃子往胡氏手裏塞,活像那菜有毒似的。
蘇妤一邊剪着蝦殼,一般好奇的觀望着,按理說多年的老鄰居江氏不該如此,可瞧着江氏這樣,感覺這個李家嫂子跟個瘟神似的。
蘇妤湊到秦氏耳邊小聲的問她:“阿嫂,那人誰啊?”
秦氏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示意她先幹活,蘇妤只得暫且按捺住滿心的八卦。
江氏和李胡氏推讓了半天,最後李胡氏還是一把把菜籃子放在了地上。
江氏也懶得管了,抱了安安匆匆的往屋裏去,飛快的關門上闩。
李胡氏半點也不覺得尴尬,又扭着肥胯走到案臺前,秦氏忙拿起另一把菜刀,兩把菜刀上下翻飛咚咚的剁着餡,快的幾乎要重影了。
李胡氏啧啧嘆了兩聲:“我的個娘額,真不愧是蘇家人,這手藝。”
感嘆了一會兒,又跟剝蝦的蘇妤套近乎:“你就是阿妤吧,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沒想到當年的小丫頭這麽能幹了,聽人說那濺汁的包子就是你做的啊,這蝦也是包包子裏的嗎?”
蘇妤只擡起頭來沖她一笑就低下頭繼續剝蝦殼。
李胡氏站在一旁看了會兒,自去花樹下搬了椅子坐一旁觀看,不時的跟兩人搭話,兩人只裝聾作啞。
李胡氏有些小聰明,她聽蘇家隔壁的豬肉佬說了蘇家每天都從他家拿肉,下午那剁肉的聲音響半天,她就猜想那應該是蘇家在準備包子餡,今日特意撞着時辰過來,就是看能不能摸出秘方來。
哪曉得秦氏就一個勁的剁餡,蘇妤剝完了蝦,又開始處理小魚,等兩人把所有的東西都處理好,搬進了竈房,又關了竈房門,她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蘇妤搭着凳子站在廚房的小窗前,看着李胡氏挂着她的菜籃子一扭一扭的出了院門,才從凳子上下來,打開了廚房門,感嘆道:“真是又厚臉皮,又小氣,就一籃子菜,提來了又拿回去。”
秦氏忙往外揮了揮手,趕瘟神似的:“拿回去了好,你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這人的厲害,她婆婆就是被她夫妻兩個活生生餓死的,誰家要是沾上了他們家,非得給扒下一層皮。“
蘇妤有點惡寒的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咱們家包子鋪的生意那麽好,不會給她家盯上了吧。”
秦氏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她家出了名的不要臉,咱們可得小心點了。”
*
胡氏一回到家,李家大郎就興沖沖的甩着肥胖的身子迎了上去,接過胡氏手上的菜籃子問道:“姆媽,打探出來沒?”
胡氏沒好氣的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的豬腦子啊,這來錢的聚寶盆不捂緊了。”
“那咋辦啊?”
胡氏往屋裏掃了一圈不答反問:“你那死鬼爹呢,趕緊去把他找回來,老娘就還不信了,只有他老蘇家會做包子,他家生意好,還不是沾了鋪面位置好的光了,也不想想那春風樓是誰家的。“
胡大郎一拍腦門,笑得兩個大腮幫子上的肉顫巍巍的:”姆媽,還是您聰明。“
胡氏的那雙三角眼也竄出得意的光,一巴掌拍在傻笑着的兒子頭上:“還不快去把你爹找回來。”
“哎”,李大郎應了一聲,颠颠的跑出門去了。
胡氏自走進廚房裏舀了瓢水一口灌下,擡起手背抹了兩把,又想起什麽,一雙大腳嘚嘚的往外走,嘴裏大聲喊着女兒的名字。
閣樓上的李春豔皺着雙細眉不耐煩的從床上爬起來,扭着小腰走到窗前用叉竿支起窗子,探出頭去慵懶的道:“在屋裏呢,什麽事啊?“
“趕緊的打扮的好看點,看你小姑去。”
李春豔眼睛一亮,喜滋滋的應了一聲。
*
李家人的上蹿下跳,蘇妤自是無從得知的,此時她正小心翼翼的煎着一鍋小石斑魚。
臨安府臨湖靠海,水産很是豐富,盛産石斑和銀魚,這個季節的小石斑最是鮮美不過,蘇妤也烹調的格外精心。
處理幹淨的石斑魚調入蔥姜汁去腥,灑入适量的鹽,腌制小半個時辰,再用中火慢煎,煎的兩面金黃,最是鮮香誘人。
顧紅纓站在與蘇家相隔的院牆下吸着鼻子,直咽口水,心裏暗道:”隔壁這麽多年不住人,一住進人來就要饞死人了。“
“哎吆,怎麽糊了啊“,正感嘆着,就聽見自家廚房裏傳來一陣鍋碗碰撞的聲音。
“唉”,顧紅纓嘆了口氣,好吃的都是別人家的。
蘇妤美滋滋的看着煎的兩面金黃的小魚,纖白的嫩指拈了一把蔥花均勻的傾灑在魚身上,又攪了攪瓦罐裏煨着的山藥粥,細白稠滑,米香撲鼻,聞着就覺得心間都暖融融的。
晚飯備好,她和秦氏合力把飯桌移到院子裏,一家人就着天黑前的那點光亮,圍桌坐下。
江氏看着一大盤煎的金黃的小石斑對蘇妤道:“妤兒,去拿個碗來,撿些菜給隔壁送去,聽說那邊現住着的那家人的兒子是官衙裏的捕頭,這捕頭雖算不上官,可确是實打實的地頭蛇,連正經的父母官都要給他三分臉面”,說着又嘆了口氣:“我們這一家子沒有個鼎力的男人撐腰,和鄰裏把關系處好些,将來萬一有個什麽事,也能有人搭把手,唉,離鄉十多年這鄰居都換了人了。“
蘇妤見她說的傷感,忙岔開了話:”隔壁那家人回來了啊,我去拿碗,早知道我就多做些菜了。“
蘇妤起身去廚房拿了個中等大小的白瓷碗,撿了滿滿的一碗香煎小石斑往隔壁去。
蘇妤到顧家的時候,他家的院門敞開着,院子裏不見人,只一只大黃狗悠哉的踱着步,看到有人來,撒開腿向蘇妤沖過去,蘇妤以前被狗咬過,看到它靠近,本能的大叫了一聲。
“大黃,過來”,院子裏突然響起一聲嬌斥聲,一身紅衣的女子板着張俏臉看着大狗,大狗立馬停下腳步,轉身朝主人跑去,撒嬌似的蹭了蹭女子的腿。
“蹲下,不許動。”
顧紅纓命令狗定在了原地,才走過去對蘇妤道:“大黃沒有吓着你吧,它就是看起來兇,不咬人的。”
蘇妤點了點頭,微喘着氣道:”是看着挺兇的,我是隔壁蘇家的,聽到你們家有動靜,過來看看。”
顧紅纓看着她捧着的碗裏煎的黃燦燦的魚,咽了咽口水,臉上的笑容愈發熱情:“原來是蘇姐姐啊,快進來坐坐,前些天我和我姆媽去走親戚了,我大哥估計也沒着家。”
“家裏人還在等着我吃飯,我以後再來打擾,這是我做的一些菜,你們嘗嘗,我手藝不錯的”,蘇妤說着把菜碗遞給了顧紅纓。
顧紅纓歡喜的接過碗:“有勞蘇姐姐了,看着就很好吃呢,我有空就去找你玩。”
“好啊”。
晚間,顧清陽披着夜色歸家的時候,堂屋裏掌着一盞煤油燈,母親眯着眼睛坐在燈旁縫衣裳,妹妹在一邊無精打采的幫着分線,桌上的飯菜沒動過,一看就是在等他。
他大步邁過去拿過張氏手中的衣裳:“姆媽,不是跟您說過嗎,夜間不要動針線,仔細傷眼睛“,說着又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怎麽不勸着點姆媽啊。”
顧紅纓不耐的別過頭,嘟了嘟小嘴:“我不是大黃,不要這樣揉我,我可勸不住姆媽。”
張氏把針線收好,站起身來道:“好了,別鬧了,這不是坐着等你嘛,就随便縫兩針,開飯吧。”
一家三口在飯桌前坐下,顧清陽看着飯桌中間格外顯眼的一碗煎魚笑道:“姆媽手藝見長啊,魚都能煎得這樣秀色了。”
張氏笑道:“我哪有這個手藝啊,是隔壁送的,你趕緊嘗嘗,不然你妹妹都要吃完了。”
顧清陽夾了一筷子到張氏碗裏,自己也夾了一條嘗了,點着頭道:“嗯,确實鮮香細嫩,配粥吃剛剛好。”
“你姆媽我這輩子是練不出來這樣的好手藝了,不過聽說吳小娘子手藝也不錯,你把她娶回來,以後也有口福了,她下個月就除服了,你們年紀都不小了,等下月姆媽就請媒人去吳家把婚期定下來,你看如何。”
還不待顧清陽反應,顧紅纓先興奮的差點蹦起來:“哥哥這是要娶吳姐姐過門了啊,太好了,以後咱們家就熱鬧了。”
顧清陽夾菜的手頓了頓,他猛然想起了趙福說的那些話,心裏有些不太舒服,轉念又覺得自己卑劣,趙福是什麽人,自己最是清楚不過,就因為他不着調的三言兩語,就開始懷疑起自己未婚妻的清白。
他深知女子名節的重要性,要是因此就去質疑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東西,無疑是在把人往死路上逼,他雖不太了解吳小娘子,但她父親吳夫子卻最是清正耿直,想來這樣的父親教導出來的女兒自是不會差的。
思及此,顧清陽點了點:“一切都有勞姆媽操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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