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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蘇大郎回來後就安頓在了雲水巷的宅子裏,白天會過來蘇記幫忙,也會觑着空兒的讨好秦氏和蘇安安,見蘇妤對他橫眉冷對的,都識趣的避着蘇妤走。

蘇妤冷眼觀察了他幾天,見他還算有救的模樣,讓顧清陽幫他找了個碼頭扛包的活,決定磨磨他的性子,倒不是蘇妤想管他,實在是看在安安的份上她也不能真把他趕走,這次他要是能堅持下來,她倒是願意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什麽,去碼頭扛包,不行,你大哥身子骨這麽瘦弱,哪能做這種活計”,江氏放下筷子,怨責的看着蘇妤:“你還有沒有一點兄妹情義啊,這樣對自己的親大哥。”

飯桌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蘇妤也放下筷子,對秦氏道:“大嫂,你先帶安安去睡吧。”

秦氏點了點頭牽着安安出去了,蘇妤見她們走遠了才回頭對江氏道:“我沒有情義?您現在吃的喝的,是哪兒來的,您倒是問問,他當初拿着蘇家所有的家當跑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兒老母”,蘇妤緩了緩又道:“我和大嫂養您和安安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養他不行,他一個堂堂男子漢該他承擔起養家的責任,他要是不願意去碼頭扛包,以後就別出現在蘇記了,姆媽您以後也去跟他過活吧。”

蘇妤說完,也不再管母子兩個徑直回了後廂房。

江氏見蘇妤起身走了,無聲的指着蘇妤的背影好一會兒,才一把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蘇大郎有些手足無措的撫着她的背安撫:“姆媽,以前是我錯了,小妹說的對,我是應該擔起養家的責任,我願意去碼頭扛包。”

江氏和蘇大郎是如何商量的,蘇妤自是不清楚的,從那天後蘇大郎就開始去碼頭扛包,每天早出晚歸,累得腰酸肩疼,江氏心疼的每天親手做各種肉菜湯品給兒子補身體,對蘇妤和秦氏都是冷着一副面孔。

秦氏有些受不住,對着江氏各種讨好,蘇妤懶得理她,只忙着自己的事。

這段時日臨安府又發生了一件大事,秦仲明在臨安府的任期滿了,他這幾年考績優良,調回京的任命已經下來,月底估計就要回京了。

他特意請了蘇妤去府衙燒頓席面,宴請下面的衙役們,算是離別宴,對宴席沒有多的要求,就是讓下面的衙役們吃的暢快盡興。

那些衙役們多是大老粗,酒肉管夠哪有不盡興的,但是蘇妤還是想搞出些新花樣來。

她想到了燒烤自助餐,就像前世的燒烤聚餐一樣,不僅有吃的趣味,還能感受到自己動手的樂趣。她列了長長的一串菜單子,又畫了燒烤架子的圖樣,交給了秦仲明派來跟他接洽的小厮去準備。

宴請設在傍晚,蘇妤早上就過去了府衙一趟,示範一遍,交待廚工們按她教的方式把食材串在竹簽上,繼續回了蘇記忙活,等到申末時分才又到府衙忙活了起來。

蘇妤指揮着人把燒烤架子支在了府衙的後花園裏,又搬來兩個置物架,把所有的食材調料碗都擺放在了上面,等安置好桌椅,她指揮着幫工們引燃炭火,自己示範着教衆人烤起了五花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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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串新鮮的五花肉排放在燒烤架上,原本凝白淡紅相夾的顏色遇到炭火立馬變成了誘人的金黃色,炙烤出來的油脂順着肉片溢出,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濃郁的烤肉的香味。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太陽西沉,晚霞燒紅了半邊天,花園裏或粉白,或赤紅的木芙蓉,盡情的綻放着自己皎潔豔麗的風姿,風拂過帶起一陣花浪。

蘇妤看着眼前的美景,熟練的轉動着手中的燒烤串,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惬意。

“好香啊”,一群衙役一窩蜂的湧入了花園,擠到了燒烤架子前,好奇的看着蘇妤手上轉動着的烤肉串,有和蘇妤相熟的直接道:“蘇小娘子,烤肉我吃過,但像這樣用竹簽串起來烤的,我還是第一次見,烤熟了你先給我吃。”

衆人看着烤的金黃冒油的肉串,紛紛把那人往邊上擠,争搶着要吃第一串,蘇妤一邊往烤好的肉串上刷醬料汁,一邊安撫衆人:“別急,都有,大家也可以試着自己動手烤。”

衆人目前只想吃,對自己動手烤不感興趣,都望着蘇妤手上的肉串搖了搖頭,第一批烤好的肉串還沒有上桌就被人搶完了,拿到烤串的人三三兩兩圍站在燒烤架前,一邊期待的看着架子上的食物,一邊橫拿着根竹簽子很是豪氣的用牙直接把肉撸到嘴裏。

烤好的五花肉外酥裏嫩,肉汁濃郁,入口一嘴的豬油香,卻半點也不膩人,個個吃的滿嘴流油,只恨太少不夠吃,吃完了手上的,都眼睛發綠的盯着架子上正在烤的。

有等不及的人自己拿了肉串學着蘇妤的樣子在另外的架子上烤起來,結果不是烤過成了黑炭,就是不熟,總之各種狀況,其他拿到“蘇妤牌”烤肉的人紛紛在一旁起哄嘲笑。

這麽多人,蘇妤一個人是烤不過來的,她吩咐在旁學習的三個廚工,把剩下的兩個燒烤架也點燃,讓他們動手烤,自己在一旁來回指導。

大家正吃喝笑鬧的熱鬧,秦仲明和顧清陽過來了,身後還跟着顧紅纓,一夥衙役看到秦仲明忙放下手上的東西,抹幹淨嘴上的油漬,紛紛沖他拱手行禮。

秦仲明揮了揮手,聲音郎朗的對衆人道:“今日不分大小,我與大夥同樂,大家盡情的吃喝”,說完接過小厮遞來的酒盅沖衆人一示意,接着仰頭一口飲盡。

不知是誰先帶頭鼓掌呼了聲“好”,衆人齊齊應和。

秦仲明的到來把宴席的氣氛推到了高潮,衙役們擁着他坐到了正位上,紛紛沖他敬酒,蘇妤催着幫工們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烤的噴香流油的羊肉,雞翅膀,酥軟的茄子,爽滑的香菇,外酥裏嫩的鲈魚紛紛端上了桌。

衆人劃拳吃串,飲酒笑鬧着,天色漸漸暗沉下來,蘇妤叫人在空地上架起了兩個火堆,篝火噼啪着濺出火星,暖融融的火光把氣氛感染的更加熱烈。

顧紅纓拿了串烤的金黃流油的雞翅膀,一個人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一擡頭視線便正好對上了秦仲明在的位置,他手上正拿着根烤串跟人說笑着什麽,便是燒烤這種最不優雅的食物,被秦仲明這樣的世家公子拿在手上也吃出了國宴的高級感,她看着他被衆人簇擁着,突然覺得他遙遠的如同天邊的雲一般。

蘇妤暫時忙完了一段去找顧紅纓,就見她正愣愣的望着一處出神,她順着顧紅纓的目光望去,視線所及正是秦仲明,她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預感,拍了拍顧紅纓的肩膀:“怎的一個人躲這兒來了。”

顧紅纓有些慌亂的收回視線,胡亂的把手上的烤串塞給蘇妤:“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事,我先回了。”

蘇妤拿着根雞翅膀望着遠去的背影,滿眼的狐惑。

這場燒烤宴一直鬧到亥時才結束,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還有衙役提起這場讓人難忘的燒烤自助宴席。

月底,秦仲明攜家小回京,顧清陽去碼頭送別,離別時把顧紅纓撿到的那個荷包送還給了他,秦仲明拿着那個荷包良久未語,遙遙望了一眼臨安城的方向,拍了拍顧清陽的肩頭,轉身離去。

秋去冬來,轉眼就到了冬至節,這天蘇記也閉店休息。

江氏一大早就把想要賴床的蘇妤從被窩裏拉了出來,蘇妤哀叫着去扯被子,江氏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顧大郎打算何時上門提親,難道你打算跟他一直這樣偷偷摸摸下去。”

蘇妤的瞌睡蟲霎時被她這句話給趕走了,試探的問道:“您怎麽知道的?”

江氏翻了個白眼:“你對他眉來眼去的就差把房子給點着了,我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到,過了年你就17了,不小了,趕緊起來,今天多做點好的,我去請顧家的人來過冬至,順便商量下你們的事情。”

“你去讓大哥做吧,太冷了”,蘇妤說着帶着被子滾了一圈把自己卷成了個蠶蛹。

蘇大郎在碼頭扛了三個月的包,表現不錯,秦氏心軟的跟他像蘇妤求情,蘇妤看在她和安安的面子上,免了對蘇大郎的苦力懲罰,但是想在家裏吃白飯是不行的,蘇妤要他自己找個謀生的技能。

蘇大郎考慮了兩天,有些慫的走到蘇妤面前稱他對學廚興趣,以後想要做廚子,蘇妤讓他試着做了道菜,發現他刀工火候各方面把控都很不錯,便把他留在了蘇記做幫廚,別說,不知是不是蘇老爹的基因影響,蘇大郎對做菜很有天賦,有了這個好幫手,大大的減輕了蘇妤的負擔。

按臨安府的習俗,冬至這天要吃餃子和羊肉,意為去寒進補。蘇妤在床上賴到巳正才起床,到後廚就見穿着一身大紅色新衣的蘇安安,拿着個面團子繞着蘇大郎團團轉,案板上已經擺放着好幾屜包好的餃子,砂鍋裏煲着的羊肉湯咕咚作響,廚房裏彌漫着一股羊湯的鮮味。

擀餃子皮的秦氏見她過來了,忙放下擀面杖把她往外推:“今日你就別動手了,等着吃就好了。”

正午時分顧家人拎着羊肉和酒過來,人到齊了,一盤盤的餃子端上了桌,桌子正中央擺放着銅鍋,羊湯翻滾着冒出滾滾熱氣,旁邊又擺放着幾樣當季的菜蔬,可以随吃随煮。

羊肉湯鮮美熨帖,餃子不僅花形包的漂亮,餡料更是蘇妤吩咐蘇大郎精心調制的,有鲅魚餡兒的,冬筍豬肉餡的,蝦仁馬蹄餡的,蕈子雞肉餡的,蘇大郎得了妹妹的吩咐準備的格外用心,餡料切的細碎,調味也恰到好處,大家蘸着香油,姜蒜碟子吃的特滿足。

飯後,顧清陽邀請蘇妤出去散步,兩人沿着東大街一路慢行,冬日的暖陽曬的人身上暖烘烘的,蘇妤忍不住眯眼望着高遠的藍天,深吸一口氣舒展着胳膊道:“好惬意”。

她的面容浸染在陽光裏,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顧清陽面向她認真的道:“阿妤,請你嫁給我,我保證對你忠誠,我願意給你一切我所擁有的。”

蘇妤看着他認真緊張的神色,良久才沖他啓唇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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