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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這話說的牛頭對不上馬尾。
冬念腦袋往右一扭:“哼。”
這嬌縱的小情緒,着實可愛。
程靳本打算洗澡了,可是冬念來了,他又不得不套上黑T。
“喝點什麽?”
冬念還站在門後,沒動:“可樂。”
“沒有。”
“雪碧。”
“沒有。”
冬念探頭踮腳,視線內沒有程靳身影,她揚了揚聲音:“那有什麽?”
“涼白開。”
“別的呢?”
“沒有。”
冬念好氣哦:“……”
只有涼白開,問她那麽多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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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靳拿出兩瓶涼白開,合上冰箱門,往前走兩步,見冬念還站在門後,揚眉:“站那裏當門神?”
冬念看了看幹淨的地面:“我怕踩髒地面。”
程靳掃了眼玄幻,鞋架上只有他的外出鞋子,沒有多餘拖鞋。
他把涼白開放茶幾上,回房間拿了雙一次性拖鞋:“将就着穿。”
冬念脫掉鞋子,把小jiojii伸進去。
其實她不太喜歡穿一次性拖鞋,輕飄飄,碼數又大,不是她的尺寸。
程靳看着拖鞋後面多出來的空間,挑眉:“腳這麽小。”
冬念點頭“嗯”兩聲。
就又聽他說:“難怪這麽矮。”
冬念:“?”
她可以揍他一頓麽?
怎麽嘴這麽欠。
她揮揮拳頭:“看我沙包一樣的拳頭,你再多說一句就砸你臉上了。”
忽然,程靳擡手,把她“沙包一樣的拳頭”握住,調侃她:“還是沙包一樣的拳頭麽?”
他掌心幹燥溫熱,包裹着她的手,冬念臉頰微紅,在這寂靜的房間裏,她能清楚的聽到她的心跳聲。
砰砰砰。
冬念心思微動,連忙甩開他手,眼神飄忽不定,像是在掩飾着什麽:“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又趕緊趿着拖鞋到沙發邊,坐下,攤開筆記本,佯裝認真看日記,可她心煩意亂,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程靳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坐在她旁邊,看着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眼角微挑。
他從她抽出筆記本,迅速翻看了下,已經快些到筆記本最後一頁了。
這本筆記本十分厚重,看來關于他的夢,她記得不少。
冬念瞥他,想了想:“那副畫面,看你的樣子大概是五六歲左右,也有可能七八歲,我們就按照這個時間段找。”
程靳翻開筆記本第一頁,聽到這話,有些好笑:“年齡你也記麽?”
“記了,你每次生日,你家人都會給你慶生的呀。”
程靳想了想,點頭,這話倒沒錯。
冬念拿回筆記本,翻到五歲第一頁。
上面記錄着。
【程程今天跟小夥伴兒玩,不小心把院子裏他娘剛種下花兒踩碎了,程程嫁禍給了他朋友。】
【程程今天跟随爹爹去釣魚,不小心掉進水裏了,還好被爹爹撈上來了,程程哭的稀裏嘩啦。】
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程靳黑歷史。
他看了兩段,便沒有那個心思了,從筆記本上移開目光,捏捏鼻根:“你這記得什麽?”
冬念振振有詞:“你小時候的事呀,你快來呀,我一個人看不過來。”
在她再三要求下,程靳再次把目光投入筆記本。
一直從五歲,看到六歲,都沒有關于那一段畫面的事情。
倒是程靳,他眼眶微紅,鼻尖有些酸澀。
這些日記上的事,絕大部分他都記不起來,已經在他記憶中徹底消散。
如此,今天又被回憶一邊。
筆記本中,不止有他,還有他朋友、爹娘,大哥等,許多親人和朋友,就連幾個下人,都也有出現過。
這段過去,這段歲月,讓他心底酸澀,自然是懷念的。
程靳身子後仰,靠在沙發背上,閉了閉眼睛。
冬念見他離開,以為他又偷懶,回頭正要指責他,卻看到他微紅的眼眶,到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她動了動嘴唇,不知該說什麽。
她一心想着找線索,卻忽略了程靳的感受,他與他們不同,是帶着前世記憶來到這時間的人。
前世的羁絆、親情、友情,許許多多,都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就比如,你買一個玩具,久而久之,跟玩具也會有感情,這是人之常情。
冬念喉嚨發澀,她不由自主摸了摸他頭發,觸感出奇的柔軟。
“你休息會兒吧,我自己找也可以的。”
程靳聲音沙啞:“不用,我陪你吧。”
即便苦澀,但他還是想再回憶一遍那些事,因為——很懷念啊。
冬念還想再勸他,卻被程靳按着腦袋命令:“閉嘴,看。”
她無奈,只得又把精力投入到筆記本裏。
這次,是從六歲到七歲。
筆記本在兩人中間攤開,冬念看這邊,程靳看另一邊,她看的哈欠連連。
眼睛酸澀的眼淚水都快出來了。
終于!
看到了“臨城”這個字眼。
冬念一個激靈,再次打起精神。
日記寫着:【程程明天要去臨城,因為臨城有他的小娘子,程程才六歲呢,他說他不想要小娘子呢,程程真傻,有了香香軟軟的小娘子,就可以抱着睡覺覺了。】
冬念:“??……”
她此時此刻不知該用什麽來描述她的心情。
夢中程靳六歲,她做這夢的時候,是2014年,那也就是說,這時候她初二。
她第一次做夢,是在2013年,初一。
初一時,她記得日記文筆稚嫩,緊緊一年時間,她怎麽能寫香香軟軟,抱着睡覺覺這些詞。
冬念臉頰微紅,又生怕程靳看到,慌慌張張趕緊翻頁。
程靳按着她的手:“別動。”
冬念一愣,完了。
程靳指着他的那頁第一行說:“這裏,你寫我今天踏上去臨城的路上。”
冬念恍惚,連忙看過去,果然是。
這天踏上去臨城的路,那麽也就是說,他小時候去過臨城。
冬念扒着筆記本,認認真真,一字不漏往下看,總會找到程靳抵達臨城的字眼。
可是她尋摸兩頁,都沒有看到。
剛燃氣來的鬥氣,突然又洩了氣,冬念心煩意亂,開始胡鬧:“你不是說你從未去過臨城麽?”
程靳看她:“六歲的事,你記得住麽?”
又把矛頭指向冬念:“倒是你,做了這麽多關于我的夢,能把這事忘掉?”
冬念:“?”
這他媽開始起內讧了是麽?
她語無倫次,看了眼時間,已經挺晚了。
她又把筆記本往後翻一頁:“快看吧,別磨蹭!”
按照他倆的方法,要一直鬥嘴起內讧,估計到明天早上都看不完。
又看了一頁,冬念眼角一抽,她記得這幾頁,都是程靳去往臨城的路上,所發生的事情。
所以,從京城到臨城,到底有多遠?
程靳一直沉默,目不轉睛盯着筆記本,終于看到“臨城”字眼。
【程程今天到臨城啦,由于舟車勞頓,水土不服,程程吐的膽汁都快出來了。】
程靳:“?”
就這麽幾句?
程靳抿嘴回憶前世,好像這段記憶被人抹去似的,絲毫回憶不起來。
他又往後看了幾段,終于找到重點。
【程程今天去見了小娘子,還給小娘子帶了糕點,小娘子親了他一口,程程臉都紅了,羞羞臉。】
程靳又一次:“?”
他指了指那段話:“在這裏。”
冬念在心裏默讀那幾句話,還挺不好意思的。
她直接拍桌:“你還說你沒去過臨城!”
程靳氣定神閑:“你不也忘了麽?”
“可這是你親身經歷的事呀,你怎麽能忘。”
程靳說:“可能你夢做錯了,我的記憶中,并沒有這段事。”
關于那年的事情,程靳壓根沒有一點印象,像是空白的,突然從五歲跳到七歲,仿佛六歲從來沒出現過。
冬念指着筆記本,憤憤然:“證據在這裏,你還狡辯?”
程靳攤手:“确實不記得。那段記憶,在我腦海裏一片空白。”
冬念才不信他的話。
只是碎碎念,扒着手指拼邏輯:“如果真的像我筆記中的,那你去過臨城,那沈念…我并不是想說我是沈念轉世什麽的,可她六歲真的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冬念開始頭疼了。
程靳倒是沒那麽糾結,突然拉着她手腕,掌心溫熱:“那也就是說,你是沈念轉世,按照婚約,你還是我小娘子。”
冬念頭發都快支棱起來了,她扭着手腕,試圖脫離他的掌控,開始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程靳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得寸進尺,貼近她:“那你什麽意思?”
“我沒有什麽意思……不是,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冬念輕哼兩聲:“放開,我要回家了。”
程靳看她幾秒,五指慢慢松開,冬念得到解放,抱着筆記本蹿到玄關處,換鞋子,趕緊跑,
從程靳家出來,冬念緩緩吐口氣,又拍了拍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懊惱不已。
“念念?”
冬念聞聲看去,只見冬銘拿着公文包,站在自己家門前。
冬銘正要開門,但是在看到冬念時,他愣了,以為自己走錯家了,看了看門牌號,再三确定這裏就是自己家時,他心裏更慌了。
從楊織那裏聽說,隔壁家住的可是程靳那小子。
而自家閨女剛從那扇門出來,還紅着臉???
冬銘:“???”
客廳,冬念坐在沙發上,不,準确的說,應該是縮在沙發上。
隔着茶幾,冬銘和楊織端正站着,目光審視般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冬銘目光涼薄:“念念,你知不知道你是女孩子。”
冬念忙不疊點頭:“知道。”
“為什麽獨自去陌生男生房間。”
冬念喉嚨一梗,因為她有重要事情。
她慢吞吞,在心裏琢磨着說辭:“那是因為,我找他有事…”
“什麽事,不能在門外說。”
“在門外說,那不得吵到其他鄰居休息。”冬念梗着脖子犟嘴,聲音卻越來越小。
冬銘看着楊織:“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麽話?”
楊織雖然年近四十,可是每天也是個網蟲,天天上網,慢吞吞說了句網絡用詞:“虎狼之詞?”
冬銘:“……”
楊織“哎呀”一聲,推着冬銘回房間:“老公,我今天逛商場,給你買了衣服,你去看看呀。”
冬銘一陣頭疼,被楊織半推半就進了房間。
“砰——”
傳來關門聲,冬念終于松口氣,還好有媽媽幫忙,不然她今天恐怕難逃一劫。
回到房間,冬念把筆記本收好,複習功課。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楊織喊冬念吃晚飯。
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冬念一直在不停用眼神偷偷觀察冬銘臉色,連走路時腳步都不由自主放輕松。
還好還好,沒有很生氣,還會笑呢。
心驚膽戰吃過飯,冬念幾乎是蹿到浴室,門落上那一刻,她嘆口氣。
在自己家就跟做賊一樣,還不如在外面輕松自在。
洗完澡,冬念又複習了會兒功課,這才爬上床。
今天一天都很累,她兩手伸在被子外面,掰着手指數數學。
很快,進入夢鄉。
這天晚上,冬念睡得很不踏實。
她的夢,接着上次的做,連續性的。
程靳交代把消息散播出去後,皇上暗中派兵出去尋找,而程靳,作為指揮跟随他們一起出發。
這件事是保密的,皇帝怕程靳一走,朝中沒有他什麽心腹,剩下的全是蝦兵蟹将,所以這次行動非常秘密。
程靳他們一路向北,只帶了一小隊人,全是錦衣衛中的精英。
他們在楊将軍失去聯系的路上,尋了兩天兩夜,始終不見有任何消息。
程靳他們白天裝作外地來的游客,暗中尋找,夜晚換上夜行服大面積搜索,可大家都是空手而歸。
龍亭客棧。
程靳剛解衣躺下休息,門被敲響,程靳立馬警惕:“誰?”
“程兄,睡了麽?”
說話的是程靳朋友——畢康。
畢康是錦衣衛首領,幾年級都服侍皇上,程靳這些年雖不時常進宮,但跟畢康的關系還算不錯,平時閑暇時到茶樓喝茶,聽小曲,可得自在。
一來二去,兩人關系十分融洽。
程靳随意披上衣袍,拉開門。
此次出行,畢康打扮小厮模樣,他懷裏抱着兩壇酒,笑着:“程兄,我從掌櫃那裏讨來的,咱倆喝兩杯?”
喝酒是男人之間的一種交談方式,程靳也逃不過這一定律:“行啊,喝兩杯。”
“吱呀”關上門,程靳拿出兩個小酒杯,放在桌上。
桌面鋪着淡藍色桌布,酒壇子紅褐色,呈鮮明對比。
畢康在杯中倒完酒,順着光滑的桌布推到程靳面前:“來,程兄,咱家碰一杯。”
程靳嘴角漫着笑,不緊不慢端起酒杯,剛要往嘴邊送,嗅覺卻聞到了一絲刺鼻味道。
他頓了頓,又聞了聞,那味道很是刺鼻,雖然有濃烈的酒味遮蓋,可他還是能聞到。
眼底閃過一絲悲痛和決絕,只是一瞬,他便把酒杯放下,站起身子:“只喝酒,沒有下酒菜,那多無趣。”
畢康面色一僵,也匆匆站起身子:“程兄莫慌,我去找燒菜師傅要一盤。”
程靳推辭:“我去吧。”
“我去我去。”
說着,畢康走出房間。
關上門的剎那間,程靳嘴角笑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快速穿上衣服,帶上必需品,隔着窗口,望了眼外面。
只見客棧周圍全是錦衣衛,他們擴散在各個角落。
為了殺他,還真是準備的萬無一失。
那杯酒,摻了毒藥。
從他聞到那毒藥味道時,他就知道,錦衣衛畢康,叛變。
程靳本想借故取下酒菜逃走,如今看來,只能靠硬闖了。
他從窗口飛躍而下,往錦衣衛最薄弱的地方突圍。
錦衣衛是何等警惕,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聽的一清二楚,黑暗中,只見一黑影快速向客棧後門飛奔,他們臉色俱變,拿着刀全部沖過去。
後門只有一個錦衣衛,程靳那一段綽綽有餘,他很清楚現在的情形,不可戀戰,找到逃跑機會,立馬往鎮外跑。
拿回下酒菜的畢康,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和肆意敞開的窗口,臉色鐵青,狠狠将手中盤子摔在地上,咬牙切齒:“程靳!”
程靳一直逃一直逃,身後的錦衣衛緊追不舍,像是狗皮膏藥般。
倘若是一對一單打獨鬥,程靳自然有生存的希望,可如今,錦衣衛已經叛變,不管如論如何,他都得死,無論用什麽方法。
程靳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整個侯府,以及只剩下全是女眷的将軍府。
這一天,程靳滴水未進,腳步卻不曾減慢。
直到他,被逼到懸崖邊。
望着深不見底的懸崖,這一刻,程靳想笑。
十幾個錦衣衛拔出刀,警惕性十足,畢康從後面跟上來,笑的放肆:“程兄,我念你昔日待我不薄,自行了斷可好,我會留你全屍。”
程靳一天都未休息,如今唇色蒼白,衣衫淩亂,如此破敗不堪的他,臉上卻還挂着不可一世的笑:“畢康,太子給了你什麽好處?”
畢康橫眉冷眼,也沒有隐瞞:“好處麽,自然是少不了。可是程靳,你如果早些時候乖乖投靠太子,哪能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程靳從來都不是你侬我侬之人,他目光冰冷:“畢康,今日是我栽在你手裏,我誰都不怨,昔日你我之間種種,權當我瞎了眼。若有來生,我定讓你碎屍萬段。”
他說完這句話,右手緊緊握着劍柄,轉身投入無邊懸崖。
那一瞬間,程靳內心酸澀,眼角滲出幾滴眼淚。
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耳邊風聲呼嘯,刮的他耳朵生疼。
從呼嘯風聲中,伴随着他的聲音。
“一哭。爹娘,孩兒不孝。”
“二哭。兄長親人,程靳讓你們失望了。”
“三哭。沈念,我,連累你了。”
“啊——”
冬念瞬間被吓醒,黑暗中坐直身子,胸口那裏泛着鑽心刺骨的疼。
很疼很疼。
她看到,跳下懸崖時的程靳,目光絕望、涼薄,那是她從未見過的。
難怪,他之前讓她就此打住,以後不要做這種夢,難怪他閉口不提前世的事。
他遭人暗算,兄弟欺騙,逼得他自投懸崖。
一瞬間,冬念悄然流下眼淚。
她現在很想抱抱程靳,安慰他。
冬念喘息好久,那顆躁動的心終于平穩下來。
她看了眼時間,才淩晨三點。
還早。
壓着心底的苦澀,冬念再次進入夢鄉。
這次的夢,讓她震驚不已。
程靳跳崖後,太子叛變,篡位奪權,侯府和将軍府滿門抄斬,所有家丁女眷一個不留。
瞬間,京城陷入血城。
畫面一轉,冬念看到了縮小版的她。
頭戴白布,跪在梧桐樹下,眼眶憋的通紅,卻沒有哭出來。
她的面前,擺着一張光滑木板,那上面刻着“夫君程靳之墓”。
很簡陋的那種。
一個丫鬟模樣的小跑過來,滿目焦灼的看着她:“小姐,您別跪了,已經兩天了,您滴水未進,身子骨怎麽受得住。”
縮小版冬念目光清冷,嗓音淡淡:“小桃,你說,夫君跳崖前,可曾念過我?”
叫小桃的丫鬟語無倫次,但又怕小姐傷心,編着瞎話:“自然是想過,小時候姑爺那麽疼小姐,只可惜…...唉。”
縮小版冬念眉目松動,她扶着梧桐樹,慢吞吞站起身子。
小桃上前去扶她,卻被她攔住:“不必。”
之後的日子,縮小版冬念跟往常一樣,吃喝玩樂,依舊做着大家閨秀。
冬念雖然在做夢,可是她清楚,這縮小版的她,就是沈念——程靳的小娘子。
這樣的日子過去一個月,沈念突然收拾行囊離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信。
沈家二老急得滿頭大汗,連忙派下人去找,到頭來依舊無果。
沈念去了京城,去了被封的侯府,她身材嬌小柔弱,卻有着一股兒倔脾氣,爬牆進了侯府,被摔的右腿骨折。
但她并未在意,她在意的,只有程靳。
她忍着右腿疼,漫無目的的尋找程靳以前的房間。
侯府內雜草叢生,只是一個月而已,那雜草,都快到她腰間了。
她一間房,一間房尋找,沒推開一間房,她都能聞到一股兒酸臭味,那是鮮血幹涸,經過時間的改變,變成了這樣。
侯府,很大,她找到天黑,才終于找到。
那房間,還挂了一副山水畫,桌子上的書本堆滿灰塵。
沈念點燃蠟燭,翻開書本,第一頁,寫着“程靳”潇灑兩個大字,龍飛鳳舞。
那一刻,她破涕為笑,繼而又抱着書本,哭了許久。
窗外下起漂泊大雨,她哭累了,把書本和那副山水畫裝進行囊,就這麽抱着,靠在柱子上沉沉睡過去。
翌日,沈念出了侯府,還是翻牆。
這次比上次有經驗,除了小腿破點皮,其他地方并沒有什麽大礙。
她去了附近醫館接骨,大夫說她傷勢有點重,又沒及時來看,便幫她接完骨,又開了幾服藥,叮囑她一些注意事項。
沈念從醫館出來,帶着自己從家裏帶出來的盤纏,在京城最熱鬧的地方開了家茶樓,裏面包含了各種新鮮玩意,聽書、小區、住宿、吃飯一條龍。
生意逐漸起色。
夢中後來的時間,突然飛馳,跟加了快速鍵一樣。
茶樓生意火爆,太子——就是如今的皇帝聞名而來,從那以後,沈念處心積慮、機關算盡,終于得到皇帝芳心,以兵權為聘禮,接她入宮冊封皇後。
洞房花燭夜,沈念費勁千辛萬苦,把皇帝灌醉,床榻上,她直接喂他喝下毒藥。
皇帝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沈念笑盈盈,臉上那份純情消失殆盡,她笑聲放肆,她說:“因為我是程靳準夫人,我得為我夫君報仇啊。”
皇帝斷氣,沈念權位最大,所有人雖然知道皇帝的死不是意外,可沒人敢阻攔,因為她的手中握有兵權,那是皇帝送給她的聘禮。
開國以來,他們迎來了第一位女皇帝。
沈念登上皇位那天,夜間,燭火通明,她穿上準備許久的喜服,這本該是真真正正嫁給程靳時穿的,可惜。
她又從自己的小包袱裏,拿出那副山水畫和書本,抱在懷裏淚眼婆娑:“夫君,我為你報仇了。念念,這就下去陪你。”
一把匕首,結束了她年輕的生命,那鮮紅的血液啊,逐漸染紅她的衣袍,與紅色喜服融為一體。
她仍記得。
那年梧桐樹下,花開正茂,他遞給她的那塊已經認不出模樣的糕點。
從此,就是一生。
嗚嗚嗚嗚,終于把念念的事情交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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