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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項晚晚神情一松,眸光黯淡了下來。
原來這個人,不是政哥哥啊!
她的耳邊,卻聽見易長行的聲音虛弱卻又在努力地解釋道:“丘敘大統領曾在軍營裏指點過我一二,你跟他說我的名字,再說‘式微’二字,他一定會親自前來。咳咳……”
此時的項晚晚,微微有些出神,直到易長行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方才将她的思緒給拉攏了回來。
項晚晚着急忙慌地給他又倒了一碗水,待他再度艱難地喝下,她才放下心來:“我馬上就去統領府,那你呢?你一個人在這兒安全嗎?要不……你能站起來嗎?我扶你進屋。”
“我沒事。我身上血腥氣重,怎能進你的屋子?”易長行疲憊地躺在板車上,仰望着無窮深邃的星空,“再說了,城內的巡兵最近抽調到前線好幾成,僅有的巡兵也是在皇宮四處守衛……咳咳……我在這兒是不會有人發現的。”
項晚晚并未深想他話中的疏漏,而是覺得,這個易長行竟然很有君子之德,自個兒渾身上下都傷成了這般,還不願意連累了自己。再瞧他那雙能勾人心魄的眸子,有着難以名狀的哀傷,和滿身安靜的乖巧。
如此想來,這人若不是傷成這番,應該也是個怕叨擾了他人的謙謙公子。
思及此,項晚晚轉身又回了屋子,她将之前的包袱打開,把包東西的大方布當做了薄單蓋在了易長行的身上:“雖是暑夏,但夜露較重,這又是在巷子口,容易寒涼。我這麽來回一趟可能要好幾個時辰,你先在這兒歇着,我把茶壺放在旁邊了,你若是想喝,就自個兒倒一些。”
項晚晚一邊在板車旁張羅着,一邊叮囑他,誰知,她餓了一整天的肚子卻在此時不争氣地“咕嚕嚕”了一聲。
寧靜的夏夜,饑餓的鑼鼓一下子敲紅了項晚晚的臉頰。
她終究只是個二八姑娘家,此時此刻,她尴尬地怔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易長行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頓時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寬聲道:“從這兒到統領府若論步行來回大約兩個時辰,要不姑娘你先吃點兒東西再去也不遲。只要趕在明兒天亮之前回來,就行。”
這話一說,項晚晚的臉頰頓時褪去了羞紅,她難過道:“哎,我這房租都付不起了,哪兒還有餘錢吃東西呢?沒關系,少吃一天也餓不死人。”
易長行微怔,他看着項晚晚匆匆離開巷子口的身影,滿臉的擔憂頓時轉化成全身心的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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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憋悶在胸中的血腥氣瞬間噴灑開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已被刀劍砍傷成千瘡百孔的身體,涼薄的笑意頓時湧現在他的口邊。
呵呵,竟然如此暗算我,還真是我的好四哥呢!
……
又是一口污濁的血氣噴出,易長行頓時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寒冷得不行,止不住的寒顫由內而外地震動着,就算是這薄薄的大方布蓋着,都驅不了體內的半點兒寒意。
他那一雙陰鸷的眸子陰恻恻地盯着項晚晚消失的巷口,暗忖——
這姑娘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救了自己,若她是四哥的人,這麽一趟放她出去,她必然會直奔聚寶門跟四哥的人通風報信。
聚寶門距離這裏來回只需一個時辰。
只要她回來……
只要她提前領着四哥的人回來……
易長行倏然捏緊自己的拳頭,森然的骨骼發出嘎嘎的響聲。
只要她提前回來,我就殺了她!
……
他的念頭剛在心底落地成形,忽地耳根一動,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奔跑的腳步聲。
易長行微怔,他神情緊繃,聚氣凝神,屏息凝神,一雙陰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巷子口。越是在此時,他越是小心謹慎,極其沉着冷靜。
這個時候還沒見着丘敘,他決不能再出半分差池。
誰知,等那腳步聲靠近後,突然巷子口人影一閃,一抹熟悉的纖細身影披着月色,踏着青石板路,快速地奔将了過來。
“易長行!”項晚晚長時間的饑餓讓她跑得全身虛脫,呼吸急促,香汗淋淋,她着急忙慌道,“快,我扶你進屋!”
易長行一見是她,深邃的眸子一頓,硬生生地将森冷的陰鸷給壓制了回去。
他緩緩道:“怎麽了?”
“前邊兒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好些官兵正挨家挨戶地搜人,也不知道是在找誰。”項晚晚一邊氣喘籲籲地說,一邊将他從板車上扶起,她似乎很是擔憂,不住地回望着來時的巷口:“你怎麽樣?能站得起來嗎?”
易長行一頓,思緒在腦海中翻浪過萬千,最終湧到口邊,卻變得輕描淡寫:“我是大邺人,不是北燕兵,更不是我們大邺的逃兵。不怕的。”
項晚晚覺得這人怎麽這樣直的?且不說他身份如何,光是他這一身傷,就很難解釋。
既然她一開始打定了主意要救人,那就要幫到底。
想到這兒,她着急道:“你還是快随我進屋吧!我剛才到前邊兒路口,聽着為首的那個将軍說,但凡有可疑的傷者,統統都要抓回去審問。前邊兒的醫館裏已經帶走了好些。”
“什麽?!”這個局面是易長行未曾料到的。
“若是那些官兵對傷者以禮相待也就罷了,可我瞧着,他們一個個兇神惡煞的,醫館裏原先有些跌打損傷,需要連夜醫治的人,都被那些官兵給拉扯得傷勢加重了好幾分。大夫一個勁兒地阻止都不頂用。你這一身傷若是被他們拉扯了去,不丢個半條命都難說。”
易長行的神色越發凝重了起來。
情況緊急,項晚晚也顧不得男女之別,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試圖将他扶起來。誰知,易長行失血過多,身上傷勢較重,腳下虛浮,剛一站起來,一個趔趄不穩,瞬間歪向一邊。
項晚晚大驚失色,趕緊一把托住了他,易長行只想扶着一個穩妥的物什,情急之間一把搭在了她的酥肩。
項晚晚登時頭皮發麻,脊梁骨僵直。
易長行發覺異樣,趕緊收回了手,歉意的言辭剛到嘴邊,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伴随着呼喊,叫嚷之聲混雜一片。
兩人擡頭向着巷口處望去,卻見前方的夜幕星空已被火光照亮了大半,甚有漸漸逼近之意。
項晚晚連拖帶拉,艱難地将易長行扶進了小屋。她将木門猛地關上,并把屋內僅有的一個小木桌拖到門邊,抵着門框,并扶着易長行,讓他坐在木桌上。
小屋不大,僅有的一扇小窗尚在門邊近三尺來寬,透過軒窗,根本看不到門邊兒的景致。
剛忙活到這兒,便聽見雜沓的腳步聲移向了巷子口。
項晚晚趕緊吹熄了燈燭,貓着身子,縮在了門邊兒。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官兵們口中罵罵咧咧的言辭混雜在一起,在這深夜幽長的青石板路上,就像是壓抑在暗處的緊張心跳,混亂不已。
門內,黑暗中的兩人相視一眼,誰都沒有吭聲。卻讓易長行有些驚訝的是,透着軒窗外的微光看向一旁的項晚晚,卻見她的臉上竟然沒有半分慌張。
一派泰然處之的模樣襯在她白皙的臉龐上,竟讓易長行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将心神凝聚在項晚晚的眉眼上,易長行深思着:若是尋常姑娘家,見着這番搜查,斷然驚慌失措,就算是有些膽兒大的,也會坐立不安。
可眼前這個姑娘……
難道說,她真是四哥的人?
難道說,屋外這些官兵,是她引來的?
……
如此狐疑在易長行的腦海裏閃過一瞬,他于黑暗之中手握成拳,緊盯項晚晚的反應。
門外,滿肚子牢騷的官兵們走過幽深的翠微巷,在經過項晚晚的屋外時,一個将領問了句:“這條小巷子裏沒人住?”
“頭兒,這裏從今兒開始就沒人了。我下午才過來一趟,那房東說,原先這裏只有四五戶人家。最近戰事緊,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地搬走了,後來只有一個繡女還在這兒生活,不過,今天過後也搬走了。”
“哦?這麽巧?”
“葛成舟要把糧草和武器搬到靠近前線的位置上,這消息已不是秘密了。再說了,這兒就在水西門旁,是出入前線的第一城門。想來,是這房東聽到了風聲,故意漲價,逼那繡女搬走的。”
黑暗中,項晚晚也捏起了粉拳,一雙灼灼美目瞪射出憤怒的火光。
這幫官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項晚晚剛松了一口氣,卻聽見幽深的巷子裏,再度傳來一人折返而來的腳步聲。
項晚晚和易長行再度對望了一眼,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誰都沒有動彈半分。
折返而來的那人停留在項晚晚的屋外,指尖蘸着吐沫,戳破窗紙,透過小孔朝屋子內望了望,口中還不住地奇怪道:“咦?我下午過來看的時候,記得這屋子的床榻上沒有東西啊!”
項晚晚頓時臉色慘白,全身發顫。
她擡起眉眼向着前方床榻望去,卻見先前她打開包袱後,随手擺放在床榻上的衣物和薄被并未收起,在這黑暗的屋子內,透過微涼的月色,能看見床榻上的凹凸不平。
“怎麽了?!”遠處那個将領高喊了一聲。
窗棱邊,折返而來的那個小兵沖着将領說了句:“這屋子裏有點兒古怪,我得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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