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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項晚晚凝神望去,卻見前方繡莊的梅姨,又來了!
她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暫時離開,不去面對這尖酸刻薄的梅姨。誰曾想,一轉眼便看見李大叔正尴尬地笑着,他的口中只是“呵呵呵”地,說不出半個字來。
耳邊,卻聽見梅姨尖銳的聲音直嚷嚷,道:“怎麽?賺了大錢,就瞧不起咱們繡莊,瞧不起我梅姨這張老臉了?!”
李大叔幹笑兩聲,說:“哪能呢?咱們店也沒賺什麽啊!而且,我們老板最近不在,你要是有什麽想法,等我們老板來了再說,好嗎?”
“我沒有想法!我只是想問問你請了何方高手來,你犯得着這麽提防我嗎?!”梅姨單手對着櫃臺一拍,“啪”地一聲,震得李大叔一個哆嗦。
項晚晚一步跨進成衣店,大踏步地走上前去。
李大叔一見項晚晚進來了,他想示意她趕緊走,可來不及了,項晚晚直接大大咧咧地對李大叔招呼了一聲:“李大叔,我來瞧瞧你這裏有沒有好看的上衫,我這兩天琢磨着,缺個薄紗的。”
肉眼可見,李大叔的額間滋溜溜地冒出了汗珠子滴下來。
梅姨驚訝地轉過身來,卻一眼就瞧見了項晚晚,她那剛準備發作的陰陽怪氣,竟是硬生生地給憋住了,轉而從口邊扯出個難看的笑來。瞧她那表情,似是想要說點兒什麽,卻是話到口邊,咽了回去。
李大叔一見梅姨今兒竟是這副表情,當下便明白了什麽,他那尴尬的笑容,和僵硬的表情,頓時舒成一口揚眉吐氣的嘆息,他對項晚晚笑了笑,說:“項晚晚,你來得正巧,梅姨有事兒找你。”
梅姨那張憋了一肚子陰陽怪氣的言辭頓時像被繡花針戳破了似的,瞬間洩了氣。她那神情一看就是有點兒懵:“李從德,你說什麽?”
項晚晚一愣,也有些不明所以,卻見李大叔從櫃臺後頭繞了過來,笑盈盈地對梅姨介紹道:“你剛才不是一直在說,想見見繡那烏墨蘇綢的高手嗎?嘿,這高手不是別人,正是項晚晚!”
梅姨大震,那張刻薄的臉龐頓時漲得通紅。她不可思議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項晚晚,卻見她的嘴唇顫抖,似是想要說點兒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那蘇綢怎麽了?”項晚晚問李大叔。
李大叔笑眯眯道:“你這蘇綢可謂是一戰成名,當時被那富家小姐買回去之前,就已經吸引了好多街坊來瞧過了。啧啧,可惜吶!咱們梅姨卻是沒有機會瞧上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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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蘇綢,當真是你繡的?”梅姨擰眉盯着項晚晚問。
“當真!”項晚晚大大方方地直視着梅姨,可她的心底卻泛起了嘀咕,擔心等會兒這梅姨若是脾氣發作,要揪自己的頭發打起來,自己是還手,還是不還手呢?
想到這兒,她稍稍地後退了一步,并抓緊了手中剛買的那些涼茶和小點。
誰曾想,梅姨卻長長地嘆了口氣,可她口中的言辭,還是異常生硬地道:“我确實不曾瞧見你這手藝,但是,我們繡莊裏的老師傅倒是瞧見了,他對你這手藝是贊不絕口來着。”
見梅姨沒了戰鬥力,項晚晚也松了口氣,她笑了笑,道:“只是臨時起意的作品,算不得什麽。”
“前段時間你說,想到我們繡莊來做工……”梅姨在心底掙紮了一會兒,方才道:“我們繡莊願意讓利一分。分成按你三,我們七,且預付你三個月的工錢,如何?不過,咱們醜話可要說到前頭,我并未見你的繡工分毫,所以,我拿一件蘇綢來,你随意發揮,我看看成品如何,再給你預付……”
項晚晚溫和一笑,端莊地道:“謝謝你的盛情相邀,不用了。”
梅姨的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了起來。
尤其是,當她聽見項晚晚口齒清晰地将“盛情相邀”這四個字咬重了說時,更是眉頭緊鎖了起來。她不待項晚晚再說些什麽,又趕忙狠下心來,咬牙道:“這麽的,咱們五五分成,怎麽樣?”
“這位大娘,如果你願意把所有的利潤全部讓給我,我也不要了。”項晚晚轉而對着李大叔笑了笑,道:“我最近接了個活兒,可能會比較繁雜,但也可以湊活着過過日子了。”
李大叔忙問:“那若是我這裏還有些小活兒,你還願意接嗎?”
“那是必須接的呀!”項晚晚眼鋒一掃,瞧見一件雲白色襖裙,正好可以跟易長行那件雲白色長衫很搭,她忙走過去,撩起這新衣的裙角,問道:“李大叔,這襖裙多少錢?”
見項晚晚和李大叔熱熱鬧鬧地讨論起襖裙了,梅姨只能用複雜的神情,瞄着項晚晚好一會兒,卻最終還是離開了。
梅姨一走,李大叔頓時放下心來。他趕緊對項晚晚道:“梅姨剛才來了好一會兒了,就是讓我交出是誰繡那蘇綢的。我想着,梅姨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若是發現是你繡的,又要來為難你,那就麻煩了。”
項晚晚感激地行了個福禮,道:“謝謝李大叔。”
“不過,我瞧梅姨這态度,她以後應該是不敢再對你造次了。”李大叔神神秘秘地笑了笑:“畢竟,我們都瞧見了。”
“什麽瞧見了?”
李大叔笑得很無奈:“哎,兵部尚書葛大人,親自送你回來的,這個啊,我們街坊都瞧見啦!”
項晚晚一怔,卻聽見李大叔又道:“我還看到,葛大人步行,讓你坐了馬車,哎呀!誰曾想,這個鐵面尚書大人,竟然是個心熱的。你下馬車後,他還幫你拿包袱呢!”
項晚晚尴尬地笑了笑:“李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樣!葛大人只是想要順便巡街來着,正好也要到我們這邊兒來,算是順路的。”
“真的?”李大叔一副不信的樣子:“我們還以為,你是葛大人相中的姑娘呢!”
“真的啦!”雖是這麽說的,可項晚晚的心底還是有點兒發虛:“若我真是被葛大人相中的,那他一定會跟我同坐馬車回來,怎麽會錯過這個跟我單獨待在一塊兒的機會呢?”
雖然,道理确實是這麽個道理,可李大叔的表情依然是不相信的模樣。
其實,項晚晚的心底也是對自己的這番言辭将信将疑的。
但不管真相是什麽,由于自己和易長行之間越發靠近的那點兒小心思,項晚晚還是決定,等會兒找個機會跟葛成舟說說清楚。
至少,不能讓易長行再誤會了什麽。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項晚晚便踏上了回翠微巷的路。
她剛轉向巷子口,卻見胡大夫正對着小屋內拱手告辭,轉而向着這邊走來。
項晚晚趕緊迎上前去,這會兒四下無人,她正好有些問題想單獨問問他。
胡大夫一見她,就樂了起來:“老夫等了你好一會兒,也沒見你涼茶買回來。”
項晚晚趕緊将制成小竹筒模樣的涼茶罐遞給他,說:“特意帶上你的,胡大夫,你快嘗嘗!”
胡大夫笑眯眯地接過涼茶,一口氣飲了大半,方才向着巷子外走去:“哎,這易長行幸虧是遇着你,否則,他的身子不可能恢複得這樣快的。”
項晚晚跟上胡大夫的腳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其實,他本身就是戰場上打殺出來的,身子骨自然要比尋常人強健一些,恢複得快,也是他自己的底子好。”
“嗯,但是養病期間,情緒很重要,更何況,他本就中了山月引。”
這個話題,正巧是項晚晚的心中所想,她趕忙問道:“胡大夫,我瞧着你剛才診脈了,易長行體內的山月引怎樣了?”
“就脈象來說,确實是平穩了許多。老夫也覺得奇怪,這山月引本是劇毒,哪怕是沾着氣味兒,都能讓人的身子骨損傷大半,怎麽在他這裏,竟然影響的不大多……”說到這兒,胡大夫又笑道:“剛才我還問了他,最近吐血的次數。”
“嗯,他确實好一段時間不曾吐血了,你上回給我的那副藥,我現在每天都在幫他煎了喝。”項晚晚雖然是這麽說的,可她的語氣不免有些低沉了起來。
她瞧着自己的足尖踏在青石板路上,無聲無息的。
就像是此時此刻,她刻意掩藏的心情。
胡大夫沒有覺察到這個,他說:“為了徹底診察清楚,你和葛大人還沒回來之前,老夫用針灸給他行了針。”
“如何?”
胡大夫今兒的心情不錯,他笑眯眯地跟項晚晚一同走出翠微巷,向着前方大街步行而去:“我在他一條通往心脈的經絡上行了九根針,若是劇毒侵身,那銀針的針尖必定大片泛黑。不過,這九根針拔出來後,都是只在針尖上有着淡淡的灰黑色,毒氣對銀針的侵蝕并不怎麽明顯。”
項晚晚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卻轉而又黯淡了下來。不過,她口邊還是沁着笑意,開心道:“這麽說,山月引對他的影響不大?”
“老夫現在還不敢斷言,但可以說,是極有可能影響不大。總之,從這種灰黑的成色上來看,這點兒毒性,應該不會影響到他的性命了。可能影響的是其他地方,比如五髒廟的蠕動啊,或者是上了戰場後的反應之類,這些,就無從知曉了。”胡大夫樂呵呵地将最後一點涼茶喝盡了,方才舔了舔唇邊,暢快道:“總之,具體情況如何,要等老夫回去再對那九根針琢磨一番。好檢驗一下它上面所附着的毒性如何,才能做出判斷。反正,再過幾天,我還要再來這兒看看他的傷勢,到時候,我再把結果告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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