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蘇執愣住，他覺得有些好笑，真想看看她腦子裏到底想了什麽，居然覺得自己被……

可是看着她認真的模樣，笑容擠了幾次都未成形。

小九一愣，小心的試探道，“公子關心我？”

讓她意外的是，這次蘇執并沒有像以前那樣不屑一顧，而是略微不自然的點點頭，轉身走進了戲園子。

春官抱着肩膀看着蘇執從自己身邊路過，他即便是再讨厭蘇執，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對他嗤之以鼻。

小九連忙跟了上去，“公子我扶你……”

聞言蘇執本來平穩的步伐突然晃了一下，小九作勢攙扶了上去。

阿厭打着哈欠的從裏面出來，想看看到底是誰一大早在外面吵鬧，沒想到卻是蘇執，阿厭哈欠還沒有打完，立刻清醒了過來。

他邊往裏面跑邊喊，“蘇公子回來了，蘇公子回來了！！”

激動的喊聲驚醒了戲班子的所有人，班主連衣服都沒有穿就跑了出來，正好看到小九攙扶着蘇執的一幕。

班主神情很是複雜，帶着些許的不忍與心痛。

“回來了？”

小心翼翼的像是怕驚碎了蘇執的自尊心。

蘇執臉色陰沉的抽回了胳膊，“回來了，我有事要和你說。”

也不管班主的反應，徑直走了進去，似乎很不高興。

班主思忖了一會，一邊揮手，呵斥着圍着的衆人，“沒你們的事，都回去！”

房間內，蘇執端坐在矮榻上，臉色稍微好了些，可眼底的青色依舊有些顯眼。

班主偷偷看了一眼，恭敬道，“用不用主子先休息一下？”

蘇執突然就想到了小九那意味十足的話，他冷着臉搖搖頭，“不必。”

班主也不敢多話，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蘇執又突然變了臉色。

“昨夜……”

蘇執側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已經冷掉的茶水，他現在需要讓自己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之後的打算。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班主懂事的打斷，“主子辛苦了。”

蘇執倒茶的手一抖，茶水全都倒在了外面，他也不喝了，砰的一聲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小幾上，班主擡頭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了頭。

蘇執僵着臉，聲音毫無起伏，“昨夜我已經和李大人表明身份。”

班主一驚，不敢置信，“什麽？”說出口班主就知道自己反應有些大了，他立刻解釋道，“屬下只是擔心主子，李大人并不如其他人那麽好對付……”

他來了大召已經十多年，李大人他還沒有找到什麽突破口，他不敢相信蘇執直接就和他挑明了身份。

是不是要考慮逃走了……

蘇執看出班主的懷疑，說道，“是人就會有弱點。”

他也一樣。

蘇執并未解釋太多，班主也不多問，他知道蘇執還有其他的消息途徑，自己只需要輔助就好。

李大人雖然官階不高，但他直接掌管着兵器庫，班主經營這麽多麽多年就像找機會拿下李大人，大召雖然已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它的武器制造還是讓人膽寒。

現在棘手的問題解決，班主卻對蘇執有了更深的認識。

之前他不過是覺得蘇執年少老成，但是走到現在，班主覺得這個十幾歲的少年身上深沉的心思讓人畏懼。

班主走後，蘇執在房間裏坐了一會，他把窗戶微微的開啓一道縫隙，正好看到小九的身影正在廚房歡快的忙活着。

蘇執眉頭松了松，他關上窗戶，也不休息，換上平日裏的衣服下了樓。

衆人已經被剛才的風波驚醒，現在都在後院裏洗漱等着吃飯。

他們見到蘇執下來，眉目中并無什麽其他的神情，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有人好奇，有人搖頭，有人嘆息。

蘇執目不斜視，他徑直走到廚房外面的長凳上坐好。

胖廚娘見他坐下，有些摸不準他的意思，只得上前詢問，“蘇公子可是有什麽需要？”

蘇執斜挑着眉，用一種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語氣說道，“吃飯。”

就好像是胖廚娘問了一個傻的不能再傻的問題。

胖廚娘一步三回頭的走近廚房，廚房裏小九正燒着火，并未發現外面的情況。

“我說姑奶奶啊，你傷口還沒好，就別添亂了。”

胖廚娘連忙過去把她攙扶起來，雖然他們窮苦人沒那麽嬌氣，但總歸是受了傷。

被拉扯到了傷口，小九疼的咧嘴，胖廚娘只得松了手。

“梅姨，我沒事，我想煮碗面條給蘇公子。”

胖廚娘搖搖頭，嘆了口氣，“你這個孩子，就是太倔了。”

小九笑了笑，繼續低頭看着竈臺。

早飯已經做好，胖廚娘又忙活開飯去了，等着大家吃完早飯慢慢散去，蘇執卻依舊坐在凳子上。

他看着熱氣氤氲的廚房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麽。

胖廚娘搖搖頭，嘆着氣，把碗筷收拾起來。廚房裏傳來一陣輕微的淅索聲，在一片熱氣之中，小九端着一碗面條，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蘇執眼神一晃，不着痕跡的斂下眼，故作一副淡漠的樣子。

小九一愣，“蘇公子怎麽下來了？”

她想快步走過去，但又怕手中的熱湯面灑出來，于是只得慢慢走過去。

“蘇公子，這是我親手做的熱湯面，我小時候生病了娘親就會給我做一碗，喝了就舒服多了。”

記憶中的熱湯面美味無比，喝了就什麽都好了，小九模模糊糊的按照記憶中做了一碗，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蘇執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面條，裏面只有幾顆青菜，沒有什麽油水，這要是以前根本就勾不起他的食欲，但是現在他卻想要嘗一嘗。

“看着，不錯。”

蘇執拿起筷子，輕柔的語氣讓小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蘇執，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但少年表情平靜，仿佛從未開過口。

“蘇公子，這可是小九撐着身子給您特意煮的，她被那軍爺打了幾下，後背都是青紫的印子還有擦傷。當時都昏過去了，好不容易醒了就出去等您了，從您回來一直到現在，她也不肯休息一會，還給您做了一碗面。”

胖廚娘有些生氣，說她心冷也無所謂，蘇執怎麽樣她不關心，她只關心小九。

正在低頭吃面條的蘇執手一頓，他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擡起頭，眸子暗的可怕，“你又被打了？”

小九剛想說什麽，就被胖廚娘搶了先，“可不是，您走了之後李大人特意‘吩咐’那位軍爺回來教訓教訓小九。”

胖廚娘憤憤不平，怎麽這個世道就這麽炎涼？沒處說理也就罷了，總歸也要告訴告訴眼前的“始作俑者”吧。

蘇執目光越來越沉，仿佛凝聚着什麽可怕的東西，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發。

“幾下？”

“啊？”

聲音被特意的克制，導致小九無法聽清。

蘇執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能清楚的說出來，“他打了你幾下？”

“兩下而已……”見蘇執還是冷着臉，小九又連忙補充道，“真的，兩下，我還以為昨天要狠狠打我一頓，沒想到才兩下而已……”

小九慶幸的表情讓蘇執覺得格外的刺眼。

“你放心吧。”

蘇執只說了這麽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就不再開口，低着頭吃起了面條。小九也沒有多想，只覺得他是在寬慰自己。

面條索然無味，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面條，可他居然吃光了一整碗，甚至連湯都喝掉了。

小九看着眼前的空碗，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那個把她手帕當做抹布，親手做的月餅喂狗的蘇公子居然把她的面都吃光了……

不過很快她就難受起來，看樣子昨晚應該很難熬吧……

小九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只能在心裏默默的替蘇執把李大人罵了幾十遍。

蘇執剛要起身，班主就從前廳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他本來想上樓，見到蘇執在廚房又折了過來。

“随我去一趟前廳……李大人又來了。”

小九一驚，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蘇執，生怕他受到什麽刺激，可蘇執卻微微一笑，輕擡眼皮，分清雲淡中帶着幾分的狠意。

“走吧。”

蘇執剛一進前廳，就看到李大人也不坐着，站在戲臺子下面，正在那裏來回的踱步。

肥膩的大臉上不停的冒着汗珠，如今已是深秋，他能出這麽多汗也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