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采花賊
第19章 采花賊
“我就不喝了吧。”蝶永宜對梅香茶幹澀發苦的口感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她本就是陪同,自然就想由着自己的性子來。
宋羽寒卻勸道:“喝吧。”
蝶永宜不知他心中所想,苦着臉:“可是......”
“喝吧。”他使了個眼色。
畢思墨這樣沉不住氣,難以排除畢思墨是否藏着另外的手段,他靈力尚未恢複,硬來沒有勝算。
索性将計就計。
蝶永宜對上了他的眼神,有些試探地舉起茶杯輕嗅,突然臉色微變,借着袖袍的遮掩,沖宋羽寒微點一下頭,随後一飲而盡。
果然。
飛蝶一族都善用藥蠱,識傷藥,辨奇毒只需一聞就能聞出端倪來,哪怕辨不清種類,也能嗅出不對勁,這是種族天賦。
她既然直接喝了,說明這茶不致死,宋羽寒也舉起瓷杯喝下去。
茶水下肚,對面端坐着的畢思墨神色波瀾不驚。
宋羽寒敲了敲桌面, 來吧,你究竟想幹什麽。
他的直覺一直都很準,這一點就連同行的師弟師妹們也誇過他,當年大大小小的下山歷練追尋邪祟時,獨獨他的感覺準的離奇,一猜一個準。
果不其然,蝶永宜緩緩靠在椅子上,她頭微點着,而後深深陷入了沉睡。
宋羽寒的眼皮也逐漸沉重,身體裏的力氣仿佛被抽絲剝繭般的一點點的抽離。
果然。他最後艱難擡眼看了一眼畢思墨。
眼前人的身影逐漸恍惚,晃成了三道重影,他的手無力的垂下,陷入了意識的深淵。
宋羽寒感覺仿佛身體被束縛住了,動彈不得,意識回籠時,雙手雙腳已被悉數用鎖鏈捆住,鎖鏈沉而重,看不出材質,卻禁锢住了他的靈力,使他無法運轉掙脫。
本來靈力就已經所剩無幾,現在是被封了個幹淨。
......他的頭隐隐作痛,周圍一片漆黑,不透光線,也沒辦法覺察到究竟在哪裏。
要緊的是蝶永宜在不在。
不等他開口,突然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仿佛知道他想問什麽,說道:“不用找了,蝶永宜不在。”
宋羽寒神色一凝,這聲音低弱溫和,是那個乞丐女人。
房間似乎是封閉的,且空間狹小,聲音在這裏面來回回蕩,稍微隔遠些就辨不出方向,好像不是茗月樓。
反正他什麽也看不到,索性閉上了眼,他道:“紅娘,你跟憶舒君請人的方式真的有些特別。”
“憶舒君?”紅娘嗤笑道,“傀儡罷了,哪裏輪得到他對我指手畫腳。”
宋羽寒心裏一咯噔,問道:“傀儡?”
紅娘停頓一會,在黑暗中笑了兩聲,意有所指的說:“也是,你們畢竟是老熟人了,這麽說他也拂了你的面子。”
宋羽寒愕然。
紅娘哈哈一笑,頗感有趣:“想問我怎麽知道的?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與其問我,你不如好好想一下自己都得罪了誰。”
這可太多了,從畢思墨死了之後,衆修士都對他有點意見,硬要說的話,就只剩下一個趙菁東了,他如果知道他沒死,怎麽可能坐得住?更沒有時間在這裏跟他拐彎抹角。
宋羽寒道:“我都惡名遠揚了,這誰知道。”
紅娘道:“你就不問問我是怎麽知道你是誰的?”
“我問了你就說?”
紅娘愉悅道:“看心情。”
宋羽寒心道那你說個鬼,閉眼不再言語。
“你現下心裏肯定恨死我了,覺得我是個死騙子,可有一點我的确沒騙你,我的丈夫,的确是死在了戰場上。”
“斜月閣宋仙尊只差一步之遙便可成仙,可卻被自己的侄子給害了,可你現下你卻能好好坐在這。”
宋羽寒晃了晃鐵鏈,晃得“嘩啦”作響,道:“好嗎?”
紅娘“哼”一聲,道:“綁你來非我本意,我只是有事相求。”
話至此,宋羽寒大抵也是猜了個七七八八了,她前鋪後墊這麽多,只是想利用他救活她的丈夫,可世間生死都有輪回,換生之法只是換生,并不是起死回生,且不說該術法成功的幾率并不高,一個普通的人類也絕對不可能運轉這個法術。
宋羽寒雖然現在沒了法力,但內力還是有的,若他真想淩空一掌震死她,也只是随手的事,索性将計就計,不急于這一時。
宋羽寒攤出手,晃得鎖鏈叮當作響,挑眉:“你不是養了一棟樓的傀儡?我師兄的墳都被你刨了,求我不如求你自己。”
“這怎麽能一樣!”紅娘聲音突然尖厲起來,激動地說,然後又平複了一下心情,聲音放緩,“我希望的他,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傀儡。”
宋羽寒無奈了:“好姐姐,你丈夫死了多久了?屍骨已寒,怎麽有血有肉?拼起來?”
“……這是你該考慮的事情。”紅娘走近他,她自黑暗之中貼近,攜着什麽東西,似乎想要接觸他,卻被狠狠燙了一下!
“啊!”
宋羽寒疑惑地皺了皺眉。
她倉皇退幾步,驚疑不定:“你手上帶了什麽?!”
手上?的确能感覺到溫熱的靈力在運轉纏繞,是手镯。
宋羽寒一怔,并不解釋,勸道:“我這麽說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的确幫不了你,轉生之法需得體內有靈力運轉,你丈夫生前既沒有修煉過,也沒有血脈,想要起死回生簡直異想天開,你身後的人怎麽告訴你的?只要抓到我就可以了?這未免太荒唐了,你自己也能想到吧,何必自欺欺人呢。”
紅娘捂住被燙傷的手腕,像是被人揭了傷疤,喊道:“少诓騙我!”
宋羽寒無奈道: “我騙你什麽好處也撈不着呀,別再執迷不悟了,我只是不希望你誤入歧途,這種陰邪的法子害人害己,你若還不及時收手,到時怨氣反噬自身,你在劫難逃。”
……
“……在劫難逃?我本就是亡命之人了。”
紅娘詭異的笑出了聲,她猛地拉開遮光的幕布,窗格大開,光線驅散了房中的黑暗,她站在死角,立在明與暗的交界之間,憂郁籠罩了這個女人,她紅了眼眶,低聲說:“他們說你慣會使用蠱惑人心的這一手,我起初不信,現在信了。”
“他們?”
紅娘不答,她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從袖口中抽出一把尖刃,緩緩逼近:“那日的相助,我很感激,但你既知道我有所圖謀,便應該能理解我的決心,這一刀下去,我不取你性命,我只取血,抱歉。”
她眼神堅定,手中的刀刃閃着冷冷寒光,宋羽寒動彈不得,只得被她牽制住,道:“......我又不是靈丹妙藥,你取我的血有什麽用?”
紅娘不再答他的話,揚起刀刃就要往他脖子上紮。
!
宋羽寒瞪眼,取血往人脖子上紮麽!!
他正欲扭身躲過,突然,只見紅娘動作一頓,她仿佛被巨力鉗制,猛地往後一倒,叮叮當當撞翻一堆東西,狠狠撞在了牆上!
“——嘭!”
霎時間,幕布又被蓋上,遮住了短暫來臨的光線,他只能聽見一聲巨響。
“.......呃!”
紅娘的悶哼聲響起,他往那邊偏了偏頭,只能見到一片虛無的黑暗。
該死,法力被封了最差的一件事就是連帶着夜裏視物的能力也沒了。
正當他焦慮至極之時,眼上突然覆上一只溫熱又有力的手,他被連帶着鎖鏈猛地往後一拉,整個人猝不及防靠在了身後,這人的胸膛寬闊,他被整個環進了懷裏,肩上一重,只覺耳廓發癢,呼吸噴在了上面。
!
宋羽寒大驚,下意識掙紮,環着的手臂突然一收緊,令他動彈不得。
宋羽寒皺了皺眉。
他索性放棄了抵抗,艱難地動了動身體,對方的手臂宛若銅鐵,肉體完全無法撼動。
他甚至想把昏死的紅娘拉起來,好好抱怨一下此地太過容易被發現,連累他也被紅娘的仇家誤傷。
轉念一想周遭寂靜無聲,此地豈非已經足夠人跡罕至。
他不舒服地轉了轉身子。
或許是友非敵也說不定,事情也許還有回轉。
但是……
宋羽寒雖然很不想用這麽惡俗的形容,但現在姿勢詭異,他像個被采花大盜強行拉去如此這般的良家婦女。
戲本子上怎麽寫的來着,他現在應該捏着嗓子大聲喊“不要啊,不要啊!”英雄粉墨登場,而他感激涕零,願以身相許,最後兩人白頭偕老,相伴一生。
神經病,他在想什麽。
……宋羽寒被自己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驚出一身雞皮疙瘩,頭下意識往後一仰,結果一退直接将頭送進了對方的頸窩。
不過對方也不曾說些什麽,但身體一僵。
一旁的紅娘那邊似乎清醒了過來,窸窸窣窣穿來了衣物與地面摩擦的聲響。
宋羽寒正欲開口提醒,只覺身後人動作微動,紅娘那邊又一聲悶哼,徹底沒了動靜。
宋羽寒:“…………”聽着這悶實的撞擊聲,他突然有些肉疼。
下颌忽然被鉗制住,不容置喙地往後一扭,修長的脖頸在暗處若隐若現,隐隐約約能瞧見對方輪廓分明的下颚。
這個姿勢很受限制,宋羽寒不太适應地仰了仰頭:“你……”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這麽近近的瞧着他,将人拉過來,距離之近,一呼一吸皆能交纏在一起。
話音未落,對方動作一動,宋羽寒本還在想着他在看什麽,忽然感覺唇瓣處突然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将他的話堵了回去。
!!!
采花大盜!
霎時只感覺靈魂仿佛被雷劈中,頓時四分五裂,他瞪着眼,慌忙想要掙開,往懷裏掏符咒,雙手卻被折進了對方的懷裏死死收住,動彈不得。
…………
宋羽寒千算萬算,千想萬想,沒想到自己真成被輕薄的良家婦女了!
關鍵,關鍵,他不是婦女啊!
宋羽寒憋紅了耳根子,喘息中透了口氣道:“混……唔——”
對方更加用力貼上來,打斷了他的話,動作很強硬,他的身形比宋羽寒大,隔着黑暗也能感受到灼熱的體溫傳遞過來,宋羽寒甚至有種要被人拆吃入腹的錯覺。
他愕然。
這算什麽?這算什麽?這簡直荒唐至極!胡作非為!有悖常理!
他用盡了詞彙量也形容不出此刻的情景與心情,只得語無倫次亂七八糟地內心怒罵着,腦袋裏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若是女子還省心一點,他還能抹着眼淚嚎哭一番發洩,但他是男子,還能如何。
對啊,他是男子為什麽還……
宋羽寒:“…………”
他趁着換氣的功夫,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唇瓣,對面吃痛地“唔”了一聲,宋羽寒火上心頭,正想怒罵,哪知這人相當執着,趁着他張口的瞬間,再次親了上去。
他的吻技不太高超,宋羽寒難耐地皺眉,一直想要說話卻每次都被他的動作給打斷,喉嚨裏洩出一聲短促的“唔……”
宋羽寒:“……”不行,這是什麽聲音,他回過神。
自出生來,他從未這樣被動過,像是被圈住的獵物,整個人被收進了黑衣人的懷裏,被他自顧自地啃着,啃得宋羽寒的唇邊一片潋滟。
親了好一會,這人也沒有換方位,顯然是有賊心沒賊膽,他本想着讓這人輕薄夠了就自覺離去,自己是男人,頂多丢個臉,忍忍便過去了。對方仿佛察覺到他的想法,手中更加用力圈緊。
宋羽寒艱難偏頭,撐住他的胸膛,趕忙道:“你......你別,我透不過氣......”
這人一頓,放了些力氣,又湊上來旖旎悱恻。
......他被舔的沒脾氣了,有些無奈地想,你別舔了,幹嘛啊,我真的——
這一刻,他突然生出一種對方将他視若珍寶之感,不敢逾矩,渴塵萬斛。
不知過了多久,他腰上的挾制的力氣一松,光線又透了進來,垂頭一看,鎖鏈已然打開,身後沒有一人,仿佛一切只是他的一個春夢,可牆邊的紅娘依舊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
…………
宋羽寒臉上少見的一片空白,內心居然湧上一股對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連聲招呼都不打的登徒子勃然的憤怒,有這樣的人麽!劫色連臉都不看清,自顧自胡亂逮着人一頓舔,最後拍拍衣袖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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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