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04 .大人不能接受的滑落
第4章 chapter04 .大人不能接受的滑落
一招殺雞儆猴,教室裏陷入混沌的同學徹底清醒了。王培清因為感冒穿的挺厚,那一藤條也不至于挨不住,就是鼻子裏跟吸了芥末似的總想打噴嚏,眼尾也開始酸澀。
下課後前後左右的同學圍過來,以為他被抽哭了,還出言安慰:“王培清,你別是哭了吧!疼在你身傷在我心啊!”
語氣做作,插科打诨。
“啧啧,老王真狠,真抽哭了?”
王培清耳朵捂住也無濟于事,咬牙:“滾......滾,都抓緊滾。”
前面的男生一腿撐着凳子,嗓子破鑼似的唱:“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王培清被一群腦漿裏兌了水的玩意吵死了,待不住出去到走廊裏清靜。他看見安平和鄒喻站在一起,故意拉開了和她們兩之間的距離。
他對認識安平沒有興趣,只想歇會。
安平也是出來透氣的時候看見鄒喻在走廊的窗戶邊站着發呆,于是過去跟她并肩而立。
鄒喻很不滿她這種刻意套近乎的行為,語氣裏也一點不掩飾的嫌棄:“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安平雙手壓着暖氣片,熱烘烘的,比她那出租屋舒服多了,她吐出一口熱氣感慨:“你對我這麽大敵意幹嘛?我又不是破壞你家庭的元兇,要說也是你媽破壞了我的家庭。”
其實對那件事,她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只不過對一個離家出走并且沒用多久就跟其他女人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她跟母親一樣用男人變心為這事想象出一個邏輯閉環對她們來說要更容易。
把自己放在被害者位置不僅可以大方地給予自己憐憫,還可以通過對對方的道德譴責來填滿對方抽離後的空洞和無所适從。
鄒喻黛眉蹙起,有點無語:“你果然是你爸的女兒,有其父必有其女。”
安平捂嘴笑了下,不知道是難過還是開心。她認真問鄒喻:“鄒喻,你在家裏喊他什麽,爸爸還是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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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鄒喻名字的時候依舊是慣用的音調,是一種非常幼稚的報複,就是要讓對方心裏不舒服。
鄒喻沉默了幾秒,開口:“我自己有爸爸,用不着叫別人。”
走廊裏人影來去匆匆,偶爾幾個調皮的同學在打鬧,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更多是鄒喻和王培清。在職中不一樣,一下課,過道兩邊齊刷刷站着兩排男生,逗弄路過去洗手間的女生,你推我搡看着羞紅臉的女生然後露出沖動又得意的笑容。
那些舉動就像被射在紙巾上多餘的荷爾蒙,是帶着臭的鮮花,有誘惑,當然聞見後也會令人惡心。
天是鐵青色的,感覺要下雪。
王培清一個人站窗邊,雙手插在褲兜裏,像古羅馬共和國時期的雕塑。
鄒喻看見他,隔空笑了下。安平也轉頭看了眼,對方在對上她目光前就已經挪開視線了,只留下一個側臉,她問鄒喻:“你喜歡他?”
鄒喻覺得好笑:“你管得有點多。”
“問問也不行?”
鄒喻乜斜她一眼:“沒事還是少跟我說話,我跟你真的沒那麽熟。我不需要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姐妹,你要是很想知道我跟你爸處的好不好,他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你,你可以約他自己去問,我不是給你用來衡量父愛的參照物。”
安平不找沒趣了,說:“複習資料的事情謝謝了,你要不說,他肯定也不知道買什麽。”說完這話她從後門進去教室了。
鄒喻走到王培清邊上,心情也平複下來了,戳了下他羽絨服:“你實在撐不住跟王叔說一下,回家去吧!”
王培清搖頭,沒看她:“就是他今天把我生拉硬拽到學校的,生怕我落下一節課。指望他還不如指望母豬能上樹。”
鄒喻愛莫能助,她嘴裏的王叔就是她們班的數學老師,也是王培清的爸爸。王崇禮和鄒喻的媽媽鄒明華以前當過同事,不過鄒明華教美術的,發展空間小,一直留在原來的學校當老師。王崇禮調動到了一中,成了全市的名師,還組建了自己的特級教師工作室。
她和王培清小學讀的不同的學校,後來鄒明華拖了王崇禮的關系把她弄到了王培清上的附中,兩人又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鄒喻撐着腦袋提醒他:“你別忘了中午吃完飯還要到音樂教室去補課。王叔和簡姨都在,昨天我們就去了,他兩現在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得很。”
“知道了。”王培清覺得自己渾身又冷又熱的,一陣發虛。
鄒喻說的補課,就是老師們給自己的孩子中午飯後開小竈。高三年級一共有八九個教師子女,都是相熟的同事,幾個人一合計,每人負責一門學科,幾個孩子在一起,學習氛圍也好。
鄒喻感慨:“整的跟他們要高考似的,我看着都嫌累。”鄒明華每晚都會陪她寫作業,幾乎每天都到十二點,超過十二點也是常有的事。
王培清打了個噴嚏,嗓音鈍鈍的:“誰說不是。”
晚上放學,王培清很不情願地坐上老王的踏板摩托回家。上樓的時候兩人也一句話沒有。
進了家門,他換了鞋就去放書包洗手。蔣豔看兒子回來了,趕緊把準備好的夜宵端出來。家裏有個高三學生,全家的營養都跟着變好,她自己也胖了幾斤。
有時候不吃不吃,看着兒子吃也會忍不住吃幾口。
王崇禮随手把手提包挂鞋櫃邊的架子上,開始吐槽王培清:“我今天非要跟你說不可,你兒子現在狀态是越來越差了。”
蔣豔不滿噘嘴:“哦,什麽叫我兒子,那不也是你兒子。”
王崇禮擺擺手:“這樣下去不行,連全年級前二十名都進不了。上次還滑到了六十,簡家的都進前十了,鄒喻雖然比不上簡家的,但是人家一直保持在三十名左右。努力一把,上個複旦、南大都沒問題,你兒子到時候幹嘛?在家守着你哭。”
蔣豔聽他這話就來氣:“不就是考學嘛,他又不是不用功。我就對他很滿意。”她哼一聲,又說,“說兒子就說兒子,你提什麽簡月梅和鄒明華,看把你後悔的,早知道你跟她們結去啊,生下的娃肯定智商高。”
王崇禮嘆氣:“你就是胡攪蠻纏。”
蔣豔不輸陣:“誰讓你一回家就叽叽歪歪,他這不是生病了嘛!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王崇禮認真道:“你要不再雇一個人看店,剩下這幾個月你就陪着他,高考就這一次,我們也要為他負責。”
蔣豔在百盛開了幾家店,是個生意人,所以對事情的看法有時候會跟自家老公有出入。但是在王培清的問題上,她很上心,要是兒子有需要她當然要義無反顧。
王培清從洗手間出來,徑直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剛才兩人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他直接表态:“媽,你忙你生意,我不需要陪。再說,他天天在學校盯着我,上學放學上課都跟着,要不是我心理強大,非被他整出病。”
王崇禮見自己的付出不被認可,有點惱火:“對,你就在我跟你媽面前這麽說話,正好讓你媽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态度。”
“我什麽态度?”王培清也惱火,埋頭吃東西的手停下,“難道你需要我每天給你三叩九拜的。”
王崇禮拍了下桌子:“你現在翅膀硬了。”
王培清想起今天挨那麽一下,愈發憤憤:“你不會在家裏還想動手打我吧?在學校你是老師,我有理由挨着,但在家裏你別忘了,你是我爹。”
王崇禮切了聲:“你還知道我是你爹,看你剛才說話的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老子。你不讓我說你,你自己争口氣,你一樣比不過別人也行,你是樣樣不行。人家幾個學鋼琴的學鋼琴,拉小提琴的拉小提琴,讓你學一個,你也學不成。”
蔣豔看這火星子四濺的想回屋睡覺,又怕父子兩真打起來。王培清以前還好,自從上了高中後跟王崇禮愈發不對付。而且他現在個頭竄高了,比他爸高出半個頭,打起來,王崇禮還不一定能打過。
她十分後悔當時分班的時候讓王培清進了王崇禮帶的班,當時想的是自己帶放心點,也好照應,看現在這個态勢,還不如各論各的。
王培清氣定神閑:“我對鋼琴和小提琴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都跟你講清楚了,我學游泳,籃球。”
“你感興趣,你想當美國總統你當的了嗎?”
“我至少比你清楚我自己想要什麽,不是一張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面子。你和那些在我媽店裏花掉自己幾個月工資買一個包,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有什麽區別。不就是覺得學鋼琴就高雅了,彰顯你品位不俗,高人一等。”
王崇禮臉色肉眼可見冷下來了,王培清也意識到自己說這話有點偏激,但他一時拉不下臉來認錯。
起身說:“我今天上課有點頭暈,沒偷懶。學習我也盡力,你別逼我。”
蔣豔把王培清吃一半的面條放他手裏:“拿進去吃,碗筷別管,我等會收拾。”
王培清看王崇禮不說話,沖蔣豔點點頭:“你抓緊睡,我吃完自己就收拾了。”
他是有點反應過激了,但他确實因為王崇禮的關系壓力有點大。給自己上課的老師都是王崇禮的同事,因為這層關系,他得到了很多的“優待”,做什麽都感覺有人盯着。
王崇禮的兒子,數學考這麽點不應該啊?
培清,你爸爸對你期望還是很大的,再加把勁。
在學校,他不是王培清,而是王崇禮的兒子,帶着一個隐形項圈生活很不舒服。但他也沒到那種為此憂慮的程度,就是最近随着考試臨近,王崇禮的焦慮情緒越來越明顯,他才跟着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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