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09 .欲望的尖喙

第9章 chapter09 .欲望的尖喙

安平不是爸媽的第一個孩子,她上頭還有一個哥哥,比她大兩歲,杳無音訊兩年了。

聽馬蘭娟今晚說話的意思,看來并不是音訊全無,只是瞞着她。安秦是馬蘭娟和安宗榮還沒結婚的時候就懷上的孩子,那時候兩人闖了禍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又不知道怎麽辦,為了防止被人看出來,馬蘭娟肚子上纏了布條。

後面快要瞞不住了,馬蘭娟又哭又鬧,安宗榮才跟家裏人說了,雙方找了媒人就把這事定下來了。

這事也成了三水鎮經久不衰的八卦之一,安平知道還是上小學的時候班裏同學捅出來的。

一直以來,馬蘭娟對安秦的撫養就帶着一種愧疚的溺愛。安秦高瘦,馬蘭娟就說那時候在肚子裏沒舒展開把他腸胃傷着了,又是抹眼淚,又是給他炖牛羊肉。

但在上學這件事上,馬蘭娟倒是一視同仁。在她的生長環境裏,并不重視教育,男孩女孩到了十五六歲,學門手藝開個鋪子守在爸媽身邊,就好。

所以安秦高中畢業想去讀大學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摩擦顯現出來。安秦并不理會,考試,報名一點都不耽擱。任馬蘭娟每天在房門前唉聲嘆氣還是以淚掩面都無動于衷。

他整天早出晚歸,到了快開學的時候又自己買了車票遠走高飛,到現在一次也沒回來過。

看着馬蘭娟每天魂不守舍的,安平在家裏幹活更賣力。她心想讓你看看誰才是真的愛你,在家守着你。

她一直都不喜歡安秦,安秦也不喜歡她,從小兩人在家裏就是互掐,大一點了就是誰也不理誰,她覺得安宗榮的基因在安秦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毫無責任心。

她小的時候還會覺得安宗榮抄寫在本上的詩有韻味,會崇拜,會喜歡他黑色潮流夾克上的味道,此刻她最讨厭這類男人。

身上散發着藝術的迷離,時而狂熱,時而低迷,沒有軸心。

像針尖上的蜜,帶着欲望的尖喙,先引誘人嘗一口,待看清現實後再狠狠紮進那根觸感最靈敏的指尖,就算這樣,那一口蜜,也依舊會在痛感裏激蕩。

她在手機的屏幕上抹了下,清晰了點,點開通訊錄裏面存着許多號碼,大多是三水鎮的店家,往後滑了許久才找到安秦的號碼,上面的備注不是哥哥,是他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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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叫不出哥哥兩個字,可能是兩人的年紀差距不大,也可能是她心裏對安秦有種天然的敵意,他們并不相親相愛,在物質不充裕的家庭裏,多一個人就意味着資源要更緊俏一些。

她猶豫了幾秒,撥通那個電話。

不是空號,也沒有響很久,很快對面接起,嗓音清醒中帶着一絲亢奮:“喂。”

等了幾秒,安平沒說話,對面有點不耐:“說話。”

“嗯,在想說什麽。”安平有點後悔。

安秦手邊燃着煙在畫室裏熬夜,外面是廣闊無垠的黑,他撣了撣煙灰,不疾不徐:“想好沒?”

安平有點暈乎乎的,她以為至少能寒暄一下,聊一下家裏爸媽的近況,又或者是假意關心一下她的學習,都沒有。

人在身體脆弱的時候會更渴望情感上的慰藉。

她淡淡:“你學校怎麽樣?哎,算了,我就想知道上大學怎麽樣?”

安秦環伺了一圈周圍,這個工作室是他一個學長畢業後騰出來給他的,到處是畫材,牆上釘着幾張大幅的胡楊畫,有些是他畫的,有些是他老師畫的。屋子裏彌漫着水墨的味道,空氣很厚重。

他也畫水彩,這會手底下就是一個白天接的單。

“還行,不好不壞。”

安平了然,問:“學費貴嗎?”

“7000,”安秦照實說,“你問這幹嘛?”

安平說:“你學費貸款的,還是媽給你的。”

“貸的。”

但是馬蘭娟也給他卡裏存了點生活費。

安平心裏一松,要是安秦可以,那她也一定可以:“好吧,早些睡,打擾你了。”未了,她又矯情道,“你也顧好身體。”

安秦覺得莫名其妙,淺淺嗯了一聲挂了電話。

他下了晚課跟宿舍的同學出去喝了點酒,又抽了煙嘴裏些微發苦,他拿過放在一旁的礦泉水瓶灌了一口,漱了漱口,緩解許多。

畫室的門被推開,進來的姑娘燙着大波浪,腳上踩着高跟靴,穿一件霧霾藍的毛呢大衣,腰間有一根系帶,箍出她的纖腰,她嘴角撚着笑:“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騙我。”

安秦視線不再看她,擰開顏料蓋子,擠顏料,洗筆調色。

姑娘很瘦,過來身輕如燕,一屁股坐他旁邊的大桌子上,“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呢?”

“又聽牆角,師姐也不怕耳朵被閑話吹歪。”

姑娘撇嘴,“你岔開話題,心虛了?”

安秦手上不停,在貼好膠帶,打好底稿的卡紙上開始上色。大冬天,他在室內也穿着短袖,前胸和下擺的位置都沾了顏料,脊背把短袖撐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往下能看見他的勁瘦的腰。

他薄唇薄眼皮,遺傳了馬蘭娟的白,尤其是太陽曬不到的部位。

“我妹妹。”他語氣敷衍。

姑娘順手拿起他手機去劃:“我不信,你妹妹怎麽這麽多。”

安秦拿着畫筆給底稿上色,眼神專注:“一個娘胎裏出來的親妹妹,我怎麽給你證明。”

“噢,”姑娘有點氣,“那給你寫信的那個也是親妹妹?你爸媽這麽喜歡小孩,一下生三個。”

“我們那生八個的都有,三個也不算多。”

“你就騙我吧!”

安秦不接話了,他在廢卡紙上試了下色,不太滿意,繼續調色。姑娘坐了會,又說:“你整天忙這些,我畢業展你操心沒?”

他手上的畫筆在調色板上打着圈,擡眸瞥了一眼坐桌上的人,笑說:“天天忙着操你,哪顧得上。”

謝聽然被這話激的身體一顫,耳朵燒了起來,她伸手在安秦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很快又繃住情緒:“你不要臉,我說的畫展,你扯什麽?”

安秦盯着調色板上戳到一起的顏料,将筆扔進水桶裏,拉着矮凳往右轉了四十五度,正對着謝聽然,手附在她穿着絲襪的膝蓋上,謝聽然摁不住他手,看着反倒是引誘他往裏面摸一樣。

瞬間失重,安秦一手将人拉坐到自己腿上,謝聽然大衣還好好的穿在身上,但裏面的衣服一團糟。

安秦喘着氣:“商量一下,四張大的我畫,十二張小的,一人一半。不然累死,你也心疼是不是?”

畫室的燈在搖晃,交疊的影子貼着大幅的水墨畫擺動, 謝聽然的聲音被蠻橫地打斷,“我......不要,你答應我了。”

“真不要?”安秦混淆概念。

謝聽然手臂環着他後腦,收緊:“不......要,是誰剛來這跟個小可憐似的,帶你吃喝帶你玩,還帶你看畫展的,就連你的畫材也是我買的,我現在要點回報也無可厚非。”

她說話習慣性前半句調子淡淡,最後一個詞一定要加重音上揚。安秦掐着她腰,把人扶正,“坐好。”

“哎呀,我難受,你動......”

這個畫室在美術樓的五樓,夜半阒寂,聲音也被放大,許久平靜下來。安秦把人又抱回桌上,從一邊的抽紙袋裏抽了幾張紙随便擦了下,重又疊了幾張從謝聽然大衣下擺伸進去,抹了幾下,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安秦拿起手機邊劃信息邊說:“衣服整理下,我送你回去。”

謝聽然手臂伸長,夠到他肩膀,“想當護花使者?我陪你嘛,你畫畫我在一邊看着你多浪漫。”

“你确定?這個上色要搞到三點。”

謝聽然聞言利落地收回手臂開始整理衣服,她昨天晚上沖浪就熬了一晚上,本來就想睡覺,剛活動完這會更困:“好吧,我回去睡個美容覺,明天美美的來見你。”

“好。”

兩下從畫室出來的時候,謝聽然摟靠在安秦肩膀上,問了句:“你愛我嗎?”

樓道裏的燈應聲而亮,牆面上到處貼着已經作古的畫家,安秦唇角彎了下,“愛啊。”

謝聽然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噠噠噠,她把手塞進安秦外套口袋裏抓住他手,“人家說問一個男人談過幾次戀愛,不管他談過多少個,他都會說三個。一個是只牽了牽手,碰了碰嘴皮子的初戀,一個是要生要死愛過的白月光,還有一個就是現任,他們一般會說,最愛的是現任。你呢?你有沒有前面那兩個?”

安秦低眸借着樓梯間暖黃色的燈光去看身邊的姑娘,他們在一起半年還是五個月?怎麽在一起的?這些記憶他已經模糊了,他是喜歡謝聽然的,要是沒什麽大的變數,畢業後跟她成家也無不可。

愛是一種毀滅的力量,要為了一個人瘋癫,要為了一個人搞壞身體,甚至自毀前程,他沒遇見過那樣一個人,也不想遇見。

喜歡已經是他最大的誠意。

安秦在兜裏反握住謝聽然的手:“你要是再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我把你變成前面那兩個。”

謝聽然不滿意地嘟囔:“我要查崗,我不信你今晚電話是打給妹妹的。”

“你不是偷聽了嗎?沒聽見內容?”

“聽見了啊,她讓你顧好身體。”謝聽然手從他上衣口袋抽出來,摸到褲兜裏去掏他手機,安秦摁住她手,“再鬧我真生氣了。”

他越抗拒,謝聽然越不安:“那你開免提再給她打個電話我聽聽。”

安秦煩悶,掏出手機,劃開通話記錄當着謝聽然的面撥了電話。已經要淩晨,安平月經痛,沒有硬抗,早早睡了。

原始的手機鈴聲将她驚醒,安平眯眯眼去看來電人的名字,接起後她壓着火問:“啥事?”

安秦無奈:“就看你睡......”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謝聽然已經湊到話筒邊,語調甜膩:“妹妹,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你哥哥跟我說他有個妹妹,我就特別想跟你打個招呼。”

安平不明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覺被人攪了清夢:“現在十二點了。”

謝聽然撩開被風裹到嘴邊的頭發,自己将電話拿在手裏:“妹妹,你多大了?你哥哥嘴巴嚴實得很都不說,你喜歡什麽,化妝品還是電子産品,我給你送個禮物好不好?”

哄小孩似的。

安平坐起來,肚子上的熱水袋随着動作幅度滑下來,她握手裏,還是很燙。

“不用,不用,你們相處開心就好。”她想挂電話,當然也耐着性子解釋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安平,你有機會到我們家來玩。”

謝聽然開心了,左手摸上安秦的耳垂揪了揪:“好啊,說定了,到時候我帶你吃好吃的,買好看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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