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chapter44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第44章 chapter44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王培清從大樓裏出來的時候已經近十一點半,老式辦公樓的電梯有點悶,他扯了扯毛衣的衣領。這樣忙碌又疲倦的夜晚他太熟悉了,幾乎是過去幾年的每天。
但是深秋的悶躁,從沒這麽強烈過。
從大樓出來是商業街後面的小巷,這棟樓建的早沒有地下停車場,他之前一直把車停在路邊,後來被貼了條子,才挪到了巷子裏面那個地上停車場。
風刮在臉上剛才的煩悶散了點,他下了臺階往巷子裏走。
往裏是居民區,有些房齡很老的已經少有本地土著住了,全租給在商業街上班的姑娘們和一些外來在附近工作的青年們。
走了沒兩步,前面一男一女在吵架,都年輕氣盛。
他要直直穿過去,但又鬼使神差拐到邊上,正好那個位置有個裝變壓器的電杆,圍欄邊的爬山虎全都黃了,路燈不亮,他呼了口熱氣立在那等那兩人吵完。
女生先發制人:“你還回來幹嘛?別跟個狗皮膏藥似的行嗎?”
男生悶頭不說話,女生更氣了:“你啞巴了,之前啞巴,現在啞巴,你長嘴幹嘛,捐出去啊。”
男生嘆氣,上前要把女生往懷裏帶,但那女孩火氣更大了,手臂掙開男生的手,先是将他推開,然後巴掌連着在他臉上,脖子上兩三下。
王培清莫名覺得自己臉和脖子都疼,他伸手在脖頸處摸了摸。
女生聲音哭啞了:“你一開始就是為了睡我吧,談個女朋友,管她是誰,漂亮可愛就好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沒有那麽愛我,現在裝什麽深情。我求你留在這兒的時候你一心只想着你的 offer,現在發現也不過如此,還是沒有遇到比我更好的,所以又回來找我了是嗎?”
男生終于為自己辯解:“我沒想跟你分開,是你不想異地戀。那換你你怎麽選?”
女生蹲地上,掩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想法嘛,看我貼上來,就談呗。我喜歡什麽,讨厭什麽你一點都不知道。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你就是自私,想要事業了,就覺得我可有可無。需要愛了,寂寞了就想起我了,那你滾啊,這世上女人那麽多,反正對你來說是女的就行,你幹嘛要纏着我?”
王培清不知道那男孩低頭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但他仿佛又被人扇了兩巴掌,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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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男生蹲下,用手給女生抹眼淚:“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跟你講清楚,你非要給人安各種各樣的名堂,我不是說了嘛,後面能調任的話就回來。”
女孩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
王培清仰頭,看見一輪彎彎的,笑得很冷的月亮。
他知道邵紀錯了,他不癡情。
愛情對那個階段的他就是欲望和勳章,一邊是生理的,一邊是心理的。
他就是把安平放在很多事情後面了,當時兩人說了狠話,她又用一副市儈的姿态,他心裏惡狠狠地想分了就分了,她攀着他學習,攀着他戀愛,又忍不了一點不快,世上好事哪能都讓她占盡了。
緩了一天,他反應過來,再去找她,失聯。其實是他已經放棄了,只不過還有點不甘心而已。
同校的幾個校友要早點回學校,他也就一起回了。
飛機往南飛的時候他在想什麽,哦,對了,想的是怎麽忘了她。
當時跟他坐一排的師哥還給他開導:“別郁悶了,回去開個幾局,熬幾個夜什麽都煙消雲散了。把心思放在學習和項目上,以後談戀愛記得找好對付的女生。”
他确實覺得安平是逆反的,擰着他的神經,讓他疼又沒有方法。
後來,越來越忙,偶爾也想起她,但是他不打算回北方。又覺着這樣分開了也好,身邊有異地,甚至異國戀的朋友,兩天一小吵,一禮拜一大吵都是常态,他應該受不了。只是王老師總是耳提命面的責任和專一讓他多少有點愧疚。
這是他唯一從他身上學來的一點儒法,他讨厭那套僞君子的理論,他骨子裏其他的都是投機的術,偏這文化的浸潤比他看見的還要深。
再後來,她又出現在夢裏,像病毒感冒後反複的高燒,時常出來在生理和心理上折磨他一番。他回來過幾趟,北京也常跑。
但她跟別人攪和在一起了,他當時心裏想的是什麽:果然,你跟他是絕配。
是剛畢業那年的冬天,在天鵝湖廣場,她、那個男的,喝過他一盒維他奶的男的,還有她的另外兩個朋友,一起在玩輪滑,她笑得多燦爛,沒穩住屁股要往後摔的時候,那男的将她抱住,她露出同樣的也對他做過的一張笑臉。
他盛氣地将自己和他們劃開了一條分界線,就像隔在兩座學校中間的那條祿家巷,他那天也沒越過天鵝湖廣場中心的隔離帶。
鄒喻說她談戀愛了。
他不再關心她,公司剛起步,天天自己跑市場、調研、産品測試,甚至一開始還跑地推。第一次失敗了,但好在跟邵紀沒散,又拉來了梁璟。
重新開始,一切順利很多。當然夜半從公司摸回住處,看着冷寂的空氣,他也會感到挫敗。
她要結婚的消息還是鄒喻說的,她直接微信給他發了她的婚紗照。他當時開車在路上,正要準備去見 B 輪的投資人。
原本不想看,但還是點開了,她選了件很保守的婚紗,太醜了。他有幾秒鐘是聾了的,軀殼裏的血液沸騰,聽不見周圍一點聲音。片刻後,坦然接受,在投資人喜歡的火鍋店與人談笑。
不過那晚他一直失眠到淩晨五點。
很快跟邵紀、梁璟一起飛杜塞爾多夫,他也想找個人再試試,他認為自己是坦誠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但是總找不到戀愛的感覺,且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于是,談戀愛這事又胎死腹中。
王培清空了想起這些事,都覺得安平像是埋在他身體裏的一壇酒,慢慢的麻痹他,慢慢地味道越來越濃郁。
得知她退婚消息的時候,他為了專利權官司又飛了一趟德國。打官司之前公司因為技術突破,水漲船高,但是經此一役,又跌落泥濘。
他心境上是有些變化的,第二天跟邵紀又要飛南美,只有在飛機上,時間還算充裕。南半球的春雨在他心裏淅淅瀝瀝的,前幾年只顧着争輸贏,跟她争輸贏,跟自己争輸贏,看似好像一直在往前走,但回望過去那樣的縱橫捭阖依舊空洞,人是虛浮的。
他也只能感謝老王前十幾年落在身上的棍棒,不至于讓他放縱堕落。不然,那個時間段真是一個危險的潛伏期,那些根植在人心底的欲望會将人雕琢的面目猙獰。
尤其是他身處誘惑之中。
天時地利,原來的計劃是等公司緩過來在北京或者找個離北京近點的城市開分公司。但三個人一商量,又都決定直接搬。
不至于是為了安平,但他确實有私心。現在見縫插針在她面前晃,她應該也煩。算了,他又說服自己,蹉跎什麽呢?
吵架的男女已經歇戰了,但是姑娘顯然是由熱戰進入了冷戰。他貼着路邊從兩人身邊過去,去停車場報號取車。
到小姨蘭亭的房子要經過花園小區,他停在路邊給安平撥了個電話。
她接了,氣喘籲籲的:“老板,這麽晚什麽事?”
王培清手從方向盤上取下來,推開車門下車,冷風陣陣,他罵:“你有病吧?”
他看不見安平這會在幹嘛。
安平這會正在卧室床邊的瑜伽墊上跟 keep 上的動作,她卧室小,瑜伽墊放在床和窗戶夾縫裏的位置,正正好。
已經做了有半個小時,身上汗淋淋的,她一屁股坐到墊子上,還在大喘氣:“提前适應一下嘛!”
“哦。”王培清立在車邊,還沒來得及被掃走的落葉在腳底下被踩的四分五裂,他問,“你在做什麽?”
安平平複了一下呼吸:“做運動。”
王培清嘴張了張,想到了葷話又不想說:“都這麽晚了,你是趕着明天上擂臺麽?比武招親。”
安平看着手機屏幕,翻了個白眼:“你的嘴要是不會說話,可以捐掉。”
王培清心裏忽然一涼,好熟悉的話,他想起剛才在巷子裏的女孩,他在冷風裏摸了把臉,還好不疼。
“跟邵紀聊了?”王培清問,他能想到邵紀應該等不到明天,他現在獨身一人,最愛湊熱鬧了。
安平正襟危坐:“聊了。”
沒了?
王培清沒有再問:“晚上早點睡覺。”
算了,安平想還是嘴臭點吧,他一正常,她反倒覺着不正常,有陰謀。
她起身,去客廳倒了杯水喝,離門口近了,聽見外面有動物啃食食物的聲音,又是那只倉鼠,她真的好想出去打開它的籠子,忍住。
“嗯,我這也是為了能當一個身強力壯的螺絲釘嘛!”她踢了腳門,想吓吓外面那只吃得正歡的小東西。
王培清無語,拍馬屁拍不到點子上,他問:“你住幾樓?”
安平立馬挺直腰背:“你幹嘛?”
“就問問,別腦補有的沒的。”
“八樓。”
他擡頭,掃過去,花園小區臨街的三棟樓,只有最裏邊那棟八樓的燈亮着,簾子遮住,什麽也看不見。
他垂眸:“早點睡,熬夜壽命要縮水的,你小心着。”
安平灌了口水,将杯子放到茶幾上,趴跪在沙發上将簾子拉開三分之一,擡頭看了眼天空,零零落落幾顆星,月亮的溫度也不高。她習慣了每天看一下,大致揣測第二天的天氣。
應該是晴天。
那會王培清拉開車門,要進去之前他又擡頭看了眼,正好看見八樓的窗戶上映出一張臉,頭發全都攢起,穿着低領的衣服,脖子裏大片雪白,手裏握着電話,眼睛一直往上看,他一下子有點緊張。
但她沒有低頭,很快放下了簾子。
“謝謝老板關心。”
話筒裏是她未加修飾的聲音,他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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