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chapter46 .祝你心情天天愉快
第46章 chapter46 .祝你心情天天愉快
安平再擡頭的時候,辦公室裏已經沒人了。她已經在紀清上了一個星期的班,每天都是培訓,産品培訓、銷售技能培訓。
見到了研發組長梁璟,她不像邵紀那麽活絡,講産品的時候非常嚴謹,很少見人說話沒有太多無用的口頭禪。安平自己也做講話的工作,對這點還是比較感慨。
王培清出差了,沒見着。
辦公室的窗戶還是老款的推拉窗,他們搬進來的時候為了節約經費沒有多加裝修,但好在夠大,擡眼望出去還是能看見清冷的月倒挂着,深秋的夜是墨藍色的。
安平把電腦裏整理的産品資料上傳到雲端,才收拾包打算回去。
關了燈,臨出門前她又看了眼外面沉寂如湖水般的天,也不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對。她曾經抓住過一次機會,當然也為此付出過代價;這一次,會是什麽樣呢?
算了,她關上門,心想,想得多不如見得多、做得多。
王培清從電梯口迎面往進來走,安平乍看見他忽然有點局促。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喊什麽合适。
王培清看她一臉呆樣,心裏發笑:“都快九點了,你在幹嗎?”
他先飛了廣州,昨天又回了北京,下午談完事又立馬定了動車票回來。半個小時前邵紀給他打電話說安平還在公司,他又從西站直接打車過來了。
安平沒回答他的問題,一臉糾結地問:“王總,老板,Boss,你比較喜歡哪個稱呼?”
兩人站在過道裏,聲控燈要滅了,王培清咳了一聲,安平那張臉又被點亮了,她今天穿了件薄羽絨,下面是牛仔褲,頭發紮起來,看着更高挑。
王培清無語:“你愛喊什麽喊什麽,上班時間就勉強你裝裝樣子。至于下班後,更随你意了。”
安平煞有介事點頭:“你不喜歡老板,那王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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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清皺眉:“你難道不覺得王總叫出來有種土了吧唧的感覺麽,像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
安平不快,嘴上說着随意,又挑剔得很:“那 Boss?”
“老板。”王培清給她結論。
安平了然,她又瞥了眼王培清,覺得自己角色轉換也只是口頭自然,心理上還是感覺到別扭,說不出來,有種每天能在小區裏見到的小狗忽然變成有編制的警犬的感覺,總之蠻複雜的。
“老板,那我下班了,九點半公交都停了。”
“吃了沒?”王培清問。
安平說:“回去吃。”
他又說:“一起吃飯吧?”
這句話應該是重逢以來他講得最頻繁的一句話了,安平有時候看他這樣詞不達意心理也會暗爽。
她說:“好啊,但是這次我請你。”
王培清轉身就往電梯口走,安平跟上他問:“你回公司不是有事嗎?這就走?”
王培清一愣:“對,來取東西,被你一打攪,差點忘了正事。”
安平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她站定:“那你取吧,我等你。”
兩分鐘,王培清從辦公室出來,手裏多了個文件袋:“走吧!”
安平拿着手機琢磨了一會,下了電梯往外走的時候,她問:“涮羊肉可不可以?這個季節吃着很舒服。”
王培清想起上學的時候兩人吃的那頓涮肉,心裏堵得慌。
“可以。”
兩人一道去取了車,安平打開手機導航軟件,慣性使然,就要往車前頭的手機支架上去放,但她發現王培清車上就沒有支架。
他也看見了安平這個動作,心口一下子就被戳疼了,聲音悶悶的:“說地方?”
安平看了他一眼,把手機默默裝兜裏,說:“陽光大酒店你知道嗎?在雙門路,那家店叫順京園。從停車場出去,穿過前面的十字街,到濱河路,右轉走大概 1.5 公裏,再右轉就能看見。”
“知道。”王培清把車從停車場開出去,這座城市的夜晚是活力的,商業中心的十字街口很多年輕男女,空氣是冷的,但是情感是沸騰的,其實他和安平也很年輕啊,他忽說,“你要是習慣導航的時候把手機放車上,我回頭弄一個支架。”
安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說話結巴:“啊,沒事,不用。”
王培清說不出來更親密的話了,王老師就不是個會說情話的人,跟蔣豔兩人平常相處就是鬥鬥嘴,但是兩人關系又從來沒出現過什麽大問題。
他不知道“好想你”要怎麽說,所以每次都是:“一起吃飯?”
她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她也不說。王培清覺得與其說是他把安平套路過來的,反倒更像是她裝傻充愣把他給套路了。
她比以前變得有耐心了。
他氣自己這種時刻的蠢笨,又氣安平這種狩獵者的心态。一如往前,他好像在她面前就沒贏過,不管是她莽撞的時候,還是如今天這般小心謹慎的時候。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不會還想着你之前那男的吧?不像你啊,這麽不灑脫。”
安平看着窗外劃過的燈火璀璨,聽他這麽一說,忽而眼眶有點酸:“我不灑脫啊,分手的時候哭了好久。”
王培清心裏的那點惡趣味瞬間被捏爆,他不知道這個“分手的時候哭了好久”是指的哪次分手。
她視線一直盯着窗外,他只能看見她的側臉,上面沒抹脂粉,透亮的。其實安平長得不小家碧玉,也不清冷,她臉跟她的性格一樣,大氣、耐看,線條流暢。
偏眼睛又跟小貓的一樣,看人的時候很靈動,多了點少女感。
這會那點靈動沒了,王培清覺得難受,他想穿一根針線,把剛才經由他撕開的碎片一點點縫起來,
他握着方向盤的右手蠢蠢欲動,但安平恢複得更快,片刻,她轉頭,說:“鄒喻要離開北京了,你知道嗎?”
王培清視線在她眼睛上掠過:“沒聽說,做的好好的為什麽忽然走?”
“北京有她不想見的人,”安平說,“她應該結束這場根本就不會有什麽好結局的單相思了。”
王培清有時候也會過分解讀別人說的話,尤其是跟安平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覺得安平在說他,含沙射影的。
他說:“應該不應該的,她自己也清楚吧。”
車子已經在濱河路上,前面的紅燈把車流攔截,外面路邊的落葉被風卷到車胎底下,全碾碎了,安平看他:“我說我的觀察,不一定需要你認同。男人和女人在對待感情的時候是截然不同的,女的會想他是愛我的,甚至要從任何蛛絲馬跡裏面去找尋被愛的痕跡,總之執着于被施與愛。但是男人不一樣,他會覺得,哦,她愛我,我魅力真大,她若是不愛我,她可真沒眼光,總之呢,更像是一種占有。”
她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人是“主體”,人仿佛是被各式文化雕琢的“客體”。
身邊沒見過一個自由的人,就連能說走就走的人都帶着某種不自控的迎合。
王培清覺得一定是車廂太暗了,他視線有點朦胧,是被人打懵的郁郁。
他說:“你這麽會觀察人,那你說說我?”
安平盯着他側臉:“你也是普通男人啊!”
王培清側眸瞥了她一眼,按捺住:“期望本身跟具體的生活就有出入,過分注重觀念反倒遲滞不前,我反而覺得實際生活中怎麽做才重要。”
安平側了側身:“可你總是心口不一。”
王培清伸手把她腦袋摁到座椅背上:“笨死你算了。”
安平額前的劉海被揉亂了,關鍵是他手掌心的溫度和力量不光留在了皮膚上,還在她心裏印了個巴掌,她不喜歡。
安平偏頭看窗外:“呵,這世上就只有你一個聰明人是麽?”
王培清覺得真有必要跟邵紀請教一下怎麽跟女孩說話,其實他好像也只有跟安平說話的時候才會這樣。
車子到了陽光大酒店門口,安平指了指對面亮着的招牌說:“就在對面。”
“附近有沒有停車位?”王培清問。
安平說:“你從前面路口掉頭,順京園門口有停車的地方。”
這家店,上大學的時候跟舍友們來吃過幾次,後來跟林東行,錢同元他們也來吃過,味道很正。
兩人停好車,進去已經九點,裏面人也不少,空氣裏都飄着羊肉和香蔥的味道。
服務員領着他們找了個二人位坐下,安平讓王培清點餐,純粹是想着,他現在還有一層老板的身份。
王培清屬于吃啥都行,只要別太難吃就行的人,當然除了很辣的食物。
“你點吧!”
安平看了眼菜單,放下,直接報菜名:“那就兩盤鮮切羊,一個羊上腦,一份老豆腐,一份粉絲,再要一份烤包子。”
“你要不要再加點你喜歡的?”她問。
王培清搖頭:“夠了。”
清湯鍋底端上來,等到鍋沸騰了,服務員又把剛切好的肉端出來。
安平涮了一塊,嚼嘴裏,滿口嫩香,混合芝麻醬的味道濃郁,但是羊肉的味道不被蓋住,反而是增香了。
她隔着熱騰騰的霧氣問王培清:“今天培訓結束了,我從公司拿到了産品資料,向你讨教一下,怎麽才能快速深入了解産品。”
王培清看她:“沒有捷徑,只有勤奮。你應該搞清楚你要做的是把産品賣給客戶,同類型産品很多,你不是産品工程師,不需要那麽深,夠用就行。”
“你的意思是跟客戶搞好關系更重要?”
“你這個崗位是,”王培清說,“每個職位要負責的東西不一樣。”
安平吃掉嘴裏的東西:“明天鄭姐就帶我見客戶,希望不要有什麽差錯。”
王培清把服務員端上來的包子推到她面前:“你先去掉你這害怕出錯的思維。”
“緊張。”安平袒露自己真實的情緒,王培清不說她了,建議,“想着你要賺五十萬的目标。”
安平想也是,她問:“你有沒有什麽書可以推薦給我的,鄒喻給我推了本《金字塔原理》我正在看。”
“我從我那挑幾本給你。”
“好啊,”安平夾了一塊肉給他,獻殷勤,“謝謝老板。”
王培清覺得她也真好哄:“你筷子上有你口水。”
安平愣了下,看了筷子一眼,又看他:“這是公筷呀!”
“哦,”王培清低頭吃掉那片肉,“是我看錯了。”
安平覺得他要這樣莫名奇妙就莫名其妙吧,她拿起包子大快朵頤,還塞了一個給王培清:“邵總對我挺照顧的,我是想跟你說,我是真的想換一份工作,看能不能往上走走,旅行社如果我不自己單幹,好像就一直那樣了,我又暫時沒有實力單幹,你不要因為我們之間認識,”她沒用太暧昧的詞,“我們正常處,好吧。當然,我有問題請教的時候,還望您大人有大量,慷慨賜教。”
王培清覺得真好,真是個銷售的好苗子。他沒好氣地看她一眼:“看我心情。”
他本身就不是不願意跟員工分享信息差的人,更何況是她,而且怎麽可能一視同仁,那不是放屁嗎 ,他又不會跟其他人這個點還坐在這涮羊肉,尤其他還忙得跟狗一樣。
“那祝你心情天天愉快。”
是,他一整晚心情都不錯,當然是在她小區門口看見林東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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