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追命蠱
追命蠱
等十七回到歇山亭的時候,歇山亭裏已然沒有了段懷風的身影。
十七不知段懷風去向,四下一望,恰巧看到了滿臉堆笑、突自傻樂的左護法,于是就快步走到他跟前問他,“左護法,教主呢?”
左護法心情正好,便笑着答道,“教主去找巫長老解毒去了,你且安心。”
“巫長老的住處在哪兒?”覺得段懷風現在有危險的十七語氣不由得重了一點,“左護法,教主他現在有危險。真是的,解毒這麽危險的事情,你怎麽能讓他自己一個人去呢?你快告訴我巫長老的住處具體在哪,我這就過去陪他。”
左護法唇角抽了抽,“......十七,你叫我什麽?”
十七道,“左護法啊。”
左護法又問,“十七,那你叫教主什麽呢?”
十七跟着答道,“教主啊。”
“既然你知道我是護法,他是教主,那你又為什麽會覺得我能管得了他呢?”左護法懶得跟這棒槌掰扯一教之主的段懷風才是這扶風山上最大的危險,朝他翻了個白眼後接着說道,“十七,你要是想要見教主的話,你就直接去他的住處等他就行了。等解完毒,教主他自然就會回那裏去了。”
話說到這裏,左護法突然意識到等段懷風解完毒,段懷風的內力就可以像以前一樣正常使用了。
思及此,左護法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
“十七啊,你可好自為之吧。”左護法同情地拍了拍十七的肩膀,接着又真心誠意地補充了一句,“保重。”
左護法說完就擺擺手走了,徒留一腦袋霧水的十七呆站在原地。
……保重?我有什麽好保重的?
有吃有喝還有房住的十七一時間沒能搞懂左護法最後那句語露同情的‘保重’究竟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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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畢竟他還要去段懷風的住處等段懷風呢。
只不過十七左等右等,右等左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暈暈欲睡,也沒能等回來段懷風。
十七等得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他見段懷風遲遲不歸,打了個哈欠後便索性脫了外衣長靴,抖開段懷風的軟被躺進去等。
然而就在十七酣然入睡,睡得昏天暗地之時,木門突然“哐當”一聲,被人給從外面推開了。
十七被驟然響在耳畔的“哐當”聲給驚醒了。
“教主?”十七打着哈欠,擁着被子,慢慢吞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怎麽才回來啊?毒解完了嗎?”
段懷風見十七望向他的眼睛裏帶有明顯的濃重困意,困得像是馬上就要倒頭躺進他的被窩裏再度睡去,不禁朝這反客為主的棒槌冷笑一聲,道,“呵,本教主的床,你睡着還舒服嗎?”
十七剛被驚醒,還沒有從睡夢中徹底脫離出來,因此此時腦子還不怎麽清醒。
腦子不清醒的十七一點兒也沒有聽出來段懷風是在對他陰陽怪氣。他以為段懷風真的是在擔心他睡得舒不舒服,于是就彎唇笑道,“挺舒服的。”
段懷風,“......”我就不該指望這棒槌能聽得懂人話。
段懷風緩步走至床前,垂着眼皮居高臨下地看着十七,沒好氣道,“你倒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覺得自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教主夫人的十七聞言就道,“我本來就不是外人啊。我是教主夫人,是你內人。”
對十七的厚臉皮甘拜下風的段懷風深吸一口氣,等心情平靜下來後,他接着用前所未有的輕柔語氣說道,“十七,既然你說你是我內人,常言道出嫁從夫,你是不是應該時時刻刻都要聽我的話呢?”
從來沒有被段懷風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跟他說過話的十七冷不丁地打了個激靈,連帶着,連眼神都變得清明了起來:時時刻刻都聽他的話?!真要是時時刻刻都聽他的話的話,那豈不是教主他說要在上就在上,說要在下就在下?!
段懷風瞧見十七眼神變化,不禁眯着眼睛輕輕哼了一聲。
“終于醒了?”段懷風找出火折子點了燈燭,将因着冷月透窗、本就不甚昏暗的室內照得更亮堂些後,他這才重新俯睫看向了十七,“既然醒了,那你就跟我說說,你為什麽不經我的允許就睡了我的床吧。”
十七見段懷風跟他說這話的時候竟然用的還是方才那種極其輕柔的語調,一時間心裏竟莫名有些惴惴。
十七有些拿不準态度跟往常大相徑庭的段懷風此刻到底在想什麽。
沉默片刻後,十七主動将身體往床裏側挪了挪,“教主,天冷,我提前給你暖了床。”
回答完段懷風方才問他的問題後,接着,十七試探着輕聲問道,“教主,現在床被都已經變得暖呼呼了,你要不要過來一起睡?”
段懷風聞言挑了挑眉,笑道,“先不睡。”說着,他從懷裏掏出了個小木匣子,面上笑容跟着帶上了點循循善誘的意味,“十七,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擱在段懷風掌中的那個小木匣子通身漆黑,形狀扁方,表面光滑,無甚異處。
十七根本看不出那小木匣子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他只看得出捧着小木匣子的段懷風的手特別好看,骨肉勻亭,修長白皙,簡直就跟由玉石雕琢而成似的。
凝眸看了一小會兒段懷風特別好看的手後,十七接着便掀開被子下了床,從段懷風的手中接過那小木匣子,将之捧到了燈燭下方細細打量。
段懷風見十七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小木匣子的門道,只好重新拿回匣子,主動伸手将匣蓋打開了,“你看。”
十七依言看去。
只見段懷風要他看的那匣中之物,竟是個指甲蓋大小的透明青蟲。
那透明青蟲體形肥胖,長得像蛆,此時随着匣蓋的掀開,正蠕動着它那肥胖無毛的蟲身一拱一拱地試圖往木匣外爬。
在眸光觸碰到那條蛆一樣的小青蟲時,十七當即瞳孔驟縮,“!!!”
被匣中那條蛆一樣的小青蟲給狠狠惡心到了的十七根本沒有注意到段懷風此刻臉上的洋洋得意。
他“刷”的一下子從段懷風手裏奪過木匣,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蟲子“啪”的倒出,再接着他“噌”的一下舉起桌邊木椅,“哐當”一砸,就把那條惡心至極的小青蟲子給砸了個稀巴爛。
“呼——”
把惡心蟲子狠狠砸爛之後,十七終于能好好喘口氣了,“吓死我了。”
被蟲子惡心到了的十七趁機把頭搭在段懷風的肩膀上小鳥依、呃、大鳥依人地依偎着他,“教主,雖然我知道在大冬天裏找到蟲子很不容易,但你真的沒必要把蟲子逮住、專門裝進匣子裏送給我。”
十七被惡心得心有餘悸道,“教主,我很害怕蟲子,以後你可千萬別再送我蟲子了。”
“......誰送你蟲子了啊?!”段懷風一把推開裝模做樣的十七,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整個裂開,“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巫長老要來的追命蠱啊!你就這麽、你就這麽把它給砸死了?!”
“追命蠱?”不知道惡心的小青蟲其實大有來頭的十七愣了愣,接着讷讷道,“可這小青蟲看上去我一個指甲蓋就能碾死啊,怎麽會叫追命蠱這麽威風的名字啊?”
段懷風險些被他氣死,揚手就道,“我宰了你!”
“別別別!就一條小青蟲而......我錯了我錯了!”十七死死地摟住了段懷風不讓他動作,嘴上乖乖地主動認錯道,“教主,我真的錯了!你風華絕代、天下第一,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擡貴手饒我這一次吧!”
段懷風才不準備高擡貴手。
‘星雲飛散’已解的段懷風立刻調動內力,去掙脫十七摟他摟得緊緊的懷抱。
但,一掙之後,段懷風沒能掙開。
本來覺得解了‘星雲飛散’後定能将十七好好整治一番的段懷風愣住了:就這幾天的功夫,我的武功就下降到連個從極樂閣裏跑出來的小倌都沒法掙脫了?!
段懷風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咬牙說道,“十七,你先松開我。”
十七一口回絕,“不要。”
“......我已經不生氣了。”段懷風深吸一口氣,接着竭力平聲靜氣地說道,“十七,你先松開我,我保證不打你。”
“真的假的?”十七抱着段懷風不撒手,聲音裏的懷疑毫不掩飾,“教主,你真的不生氣了?我松開你你真的不打我?”
段懷風頭疼地磨了磨後槽牙,接着好聲好氣地和他講起了道理,“我真的不生氣了,因為生氣解決不了問題。追命蠱已經死了,我就算是狠狠打你一頓,追命蠱也複活不了了不是麽?你趕緊松開我,我被你勒得都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一聽段懷風說他快要喘不過來氣,十七就趕忙松開了緊緊抱住他的雙臂,“很難受麽?”
十七生怕段懷風被自己給抱出了個好歹,慌忙伸手去給他慢慢拍背。
被十七用給小孩拍奶嗝的力度輕輕拍了兩下背部後,段懷風莫無可奈地嘆了口氣,“十七,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追命蠱帶到你面前嗎?”
十七手上給他拍背的動作不停,嘴上答道,“知道啊,那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嘛。”
段懷風冷哼一聲,道,“不是禮物。我為什麽要送你禮物?天天被你折騰得還不夠嗎我?那是給你吃的。”
十七聞言手上一抖,跟着,擡眼望向段懷風的目光裏瞬間就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了,“教主,你怎麽知道我因為等你回來等得沒吃晚飯啊?!不過那小青蟲那麽小,用來填牙縫也不夠啊。而且還那麽惡心。”說着,十七突然想到了什麽停頓了一下,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段懷風,“還是說我吃得太多了?咱們扶風教已經沒錢管飯了?”
段懷風無語了,氣道,“你腦子進水了吧?!你脖子上頂着的那個那麽大的腦袋其實不是腦袋而是水壺嗎?!我們扶風教可是天下第一聖教,怎麽可能會沒錢給你吃飯?!”
聽罷,十七頓時就放心了,“我就說咱們魔教不可能會缺教主夫人的飯吃嘛。”
對扶風教的財力感到放心了的十七不等身為扶風教教主的段懷風出聲,他跟着就提要求道,“教主,我以後和你一起吃小食堂好不好?雜役的飯菜裏都沒有雞腿。”
“吃吃吃就知道吃,小食堂裏也沒有雞腿!”段懷風對整天就知道吃和睡的十七無語了,“你怎麽這麽好吃懶做?!”
十七抿抿嘴唇,接着小聲地嘟囔道,“我怎麽就不能好吃懶做了?我可是堂堂的教主夫人哎。”
教主段懷風無力扶額,“就算你是教主夫......不對,你什麽時候成教主夫人了?!唉,跟你說話真累。”
險些被十七這棒槌給繞進去了的段懷風索性轉移話題道,“我們扶風教是聖教,不是魔教,你別瞎說。”
十七點點頭,接着他稍稍側過臉、輕輕地親了一下段懷風的柔軟唇角,道,“教主,你方才不是說你累了麽,那咱們這就趕緊休息吧。”跟着,他就十分善解人意地把手伸向了覺得累的段懷風的腰腹,“教主,我這就伺候你寬衣。”
段懷風,“!!!”
深知十七這棒槌并不善解人意只是擅解人衣的段懷風趕忙伸手格擋在了自己的腰封前。
驚慌失措了一瞬後,段懷風急中生智道,“十七,我雖然累了,但是卻不困,現在只想聽曲作樂,輕松一番。所以你還是趕緊離開吧,我要找個擅長音律的美人陪我。”
十七聞言立刻毛遂自薦,“找我呀!”
“找你個屁!”段懷風怒道,“我剛才說的是擅長音律的美人,你是嗎?!”
想要陪段懷風的十七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是啊。”
段懷風被十七的不要臉給驚呆了,“你你你、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你之前彈琴彈得難聽至極,簡直就像是殺豬拉鋸!你難道以為我已經忘了嗎?!”
十七,“......”
十七靜靜地看了片刻近在咫尺的、段懷風那張因為生氣而美得如同明珠生暈的漂亮臉孔,跟着,不由自主地輕輕咽了口口水,“教主,我其實是擅音律的。我之前之所以會彈琴彈得不好聽,那其實只是因為七弦琴并不是我擅長的樂器罷了。”
“真的?”段懷風将信将疑道,“那你到底擅長什麽樂器啊?”
“簫。”十七宛然一笑,跟着直接伸手撫上了段懷風的肩頭、将段懷風按在木桌上身體力行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擅吹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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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