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想岔
想岔
待十七将一根筋的謝明閣徹底打發走,段懷風這才總算是能松口氣了。
他心道:原來十七這慣會瞎說八道的棒槌,也不無可取之處嘛。
然而段懷風僅僅不過是心念一動,坐在他身側一邊給他吹粥、一邊用眼角餘光觀他面上表情的十七,就即刻察覺到了他這一瞬間的心念轉變。
十七不禁彎唇笑了笑,道,“教主,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其實不止是床上有用......啊啊啊疼!你怎麽又擰我耳朵?!快松開,我手上還端着粥呢!”
段懷風不想十七手抖把粥撒到他身上,于是在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十七後,緊跟着就不情不願地松開了手,“還怎麽又擰你耳朵呢?你天天就知道瞎說八道,我不擰你耳朵讓你長長記性,你就不知道什麽叫做謹言慎言!”
十七,“......”
耳朵疼得都有點發麻了的十七沒敢多嘴去觸段懷風的黴頭,只敢在心裏默默糾正他道:教主,不是謹言慎言,是謹言慎行啦。
被段懷風耳提面命要謹言慎言的十七開始謹言慎行了。
他的謹言慎行具體表現在他不僅沒有開口指出段懷風的錯誤,而且還乖乖地順着段懷風的話點頭應是了,“我以後一定謹言慎言。好了,粥已經不燙了,我現在喂你吃吧。”
段懷風是腰酸得快要斷了,而不是手疼得快要斷了,才不讓他喂,“用得着你喂?我自己不會吃啊。”
十七驟然痛失喂飯機會,一時間還有點不可置信,“我吹都吹了,你就讓我喂吧。”
知十七者莫過于段懷風。段懷風對十七心裏那點不可言說的小九九知道得可謂是一清二楚,因此他當即就是冷笑一聲,道,“耳朵不想要了?”
“要、要的。”十七一聽這話,便趕忙像上貢一樣将手裏的粥碗恭恭敬敬地捧遞給了段懷風,“教主,你喝,你想怎麽喝就怎麽喝!”
“啧,我是喝粥,又不是喝酒。”一提到喝酒,段懷風就不由得回想起了昨夜的酒後情狀。
而一回想起昨夜的酒後情狀,段懷風就忍不住又手癢非常、想要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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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對段懷風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因此他見段懷風微微一眯眼睛,頓時就忍不住起身後撤、雙手捂耳了,“我又沒有惹你,你幹嘛突然又想打我?”
“……我沒有想打你,就是想看看你的耳朵。”段懷風直了直酸脹不已的腰,接有點不自然地移了移眼珠,盡量放輕聲音、語氣自然地哄騙他道,“你過來,離我近些,我看看你耳朵怎麽樣了。”
十七聞言不僅沒有離段懷風離得更近些,反而又趕忙往後退了一大步,“教主,你想揪我耳朵你就直說啊,幹嘛故意騙人呢!”
段懷風見騙不到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道,“我直說你又不讓我揪!”
十七聽了這話簡直都要無語凝噎了,“教主,你手勁很大的好不好!你難道以為你天下第一的稱號是浪得虛名嗎?!”
段懷風,“......”這棒槌該不會是在誇我,誇我天下第一的稱號是實至名歸吧?
猝不及防被誇了的段懷風抿抿嘴唇,接着有點心虛地小聲說道,“你難道沒有聽過‘打是親罵是愛’這句話嗎?”
十七發現了段懷風的心虛,于是就趕緊趁此機會為他自己以後的幸福生活做鋪墊道,“打不是親,罵也不是愛。教主,我只會親你吻你,才不會打你罵你呢。”
段懷風,“!!!”
段懷風完全沒有想到此時眸光真誠、言辭懇切的十七其實是在為他以後能少挨點打在做鋪墊,一時間都被十七這番真誠有理的話給說得羞忏愧疚了。
被十七給繞到話裏去的段懷風一時間只覺得經常罵他、偶爾打他的自己有點不是東西,竟全然忘了十七才是床上向來不做人、床下也經常不是東西的那一個。
十七見段懷風睫毛耷拉、嘴唇微抿,一副慚愧不已的模樣,當下便知道段懷風這是把他剛才說的那番話給聽進去了。
“教主,就算你打我罵我,全天下我還是最最喜歡你。”十七繼續抓住機會,再接再厲道,“畢竟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嘛。在我之前,你又沒有跟旁人有過這樣親密相處的經驗,所以就算你對我又打又罵,我也絕對不會怪你的。”
段懷風聽得嘴角直往下耷拉,“我也沒有成天對你又打又罵啊。”
十七聞言就笑,“偶爾啦。”
段懷風見他雙眼瑩亮,笑容無霾,看上去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之前對他的那些訓斥打罵,一時間不由得愧疚更深了,“算你說得對。我、在你之前,我的确沒有和旁人有過這樣親密相處的經驗,所以、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就是、就是......”
“就是不太清楚尋常夫妻之間到底是怎麽相處的?”十七主動接過了話茬。
段懷風被十七話語裏極自然地提到的‘夫妻’二字給說得一怔,當下竟不知道到底是先糾正十七他們兩人還沒有成親、根本算不得夫妻為好,還是先糾正十七他們兩人就算是成親了也是夫夫,而不是夫妻更佳。
而就在段懷風猶豫思索的空暇,十七已然真切笑開了,“教主,這個好辦。你先喝粥,我去書局找幾本可以借鑒的書籍,很快就回來。”
段懷風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攔,擡眼就見十七竟已經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段懷風當下不由得眼皮一跳,口中喃喃,“這棒槌這麽急着去書局找書,該不會他想要找的,是那種像無上密籍一樣僅僅只能在床上借鑒的書吧......”
然而等十七真的從書局把書帶回來後,段懷風這才十分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想岔了!
段懷風大致翻了翻十七帶回來的書,竟然是《魔教教主俏小倌》、《失憶後我攻略了魔教教主》、《狂情霸愛——魔教教主休想逃》、《和魔教教主一夜風流後我成了他的心尖寵》、《摯愛一生——全武林都在等着我和魔教教主成親》、《獨占婚寵——教主夫人不好當》等等等等......
段懷風看得眼皮直跳,眼珠發疼,直接橫袖一掃,就将這堆亂七八糟的破書都給掃到了地上,“什麽破書?!沒一本能看的!”
“誰說沒一本能看的呀!我給你推薦!”十七趕忙彎腰去拾被段懷風發脾氣掃到地上的書,接着他獻寶似的舉着他最想讓段懷風看的書冊說道,“教主,這本這本!我推薦這本《失憶後我攻略了魔教教主》給你看!”
段懷風一聽書名,頓時就惱羞成怒了,“這書該不會是你自己寫的吧?!”
“你說什麽呢。”十七立時就被段懷風這話給逗笑了,“怎麽可能啊。我倒希望這書真是我寫的呢,畢竟......”
“等等。”沒等十七把‘畢竟’後頭的廢話說完,段懷風就眼尖地發現了一本絕不應該出現在這堆亂七八糟的書籍裏的書籍——《論語》。
段懷風吃驚無比,簡直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論語》?!你竟然還從書局裏帶回來了《論語》?!”
說罷,眼睛毫無問題的段懷風就俯身彎腰,準備将之拾起。
“拿錯了。”十七心裏驚慌、表面鎮定地搶在段懷風之前将《論語》攥在了手裏,“我這就拿去還給書局。”
“你等等。”段懷風雖沒在十七的面上發現異狀,但他直覺覺得此刻的十七有點不太對勁,“先給我看看。”
“......《論語》有什麽好看的啊。”
“呵,我本來也覺得《論語》沒什麽好看的,但既然你這麽不想把它給我看,那就說明這本《論語》一定‘很好看’。拿來!”
十七拿書的手緊了緊。
段懷風見他很明顯是心裏有鬼,當下便不耐煩地直接朝他伸出了手,“拿來。別讓我說第三遍。”
“《論語》真沒什麽好看的,全是一些不知所雲的之乎者也。”将書冊放到段懷風手裏的時候,十七還在垂死掙紮,“教主,你又不考科舉,看《論語》不是純屬浪費時間麽。”
段懷風不去理他,只管翻書。
而段懷風甫一翻開書冊,當即也就明白十七為什麽這麽不願意将這書給他看了。
“呵,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啊。”段懷風刷的一下将書合上,接着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是有夠能耐的啊。春宮圖上包《論語》,這麽浪的只有你!”
十七眨眨眼睛,小聲說道,“教主,我其實就是想能好好伺候你,讓你以後能更舒服些罷了。還是說,你覺得我其實挺好,已經不用學了?”
聞言,段懷風一把将書扔向了十七,“不知羞恥!”
他思及昨夜情狀,不禁面紅耳赤地斥道,“你怎麽會這麽沒有禮義廉恥啊?!”
十七捧書在手,一臉溫良恭儉讓地發出疑問,“教主,你為何又非要有禮義廉恥呢?咱們身屬魔教,而你又是魔教教主,你要禮義廉恥幹什麽啊?”
段懷風聽得冷笑連連,道,“好,魔教。我段懷風身為魔教教主,不僅武功天下第一,而且還最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十七,你若是再敢頂嘴,我就把你給擰成麻花你信不信?”
十七聽完立刻就條件反射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謹言慎行也跟着抛到了一邊,“終于承認了啊,扶風教是魔教,不是聖教。”
‘魔教’教主段懷風,“......我宰了你!”
然而話雖是這麽說,段懷風實際上卻是不會真的宰了十七的。
因為他是‘魔教’教主,所以定然是要使用符合他身份的惡毒手段來慢慢炮制十七的。
但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原因無他,只因為段懷風根本沒有使用惡毒手段炮制他人的經驗,因此就只能試着自學成才、先從小事着手了。
十七被段懷風從小事着手練習、反複不停地來回折磨後,他被折騰得都覺得段懷風不是以前的段懷風了。
畢竟就折磨他這方面來說,段懷風在十七這裏已然由惡毒小姑升級為惡毒婆婆了!
十七這兩天每次光是給‘惡毒婆婆’泡茶,都能來來回回泡上個七八遍,他真的很想撂挑子不幹了。但偏偏,他每次真的想要撂挑子不幹的時候,他都能恰好看到段懷風得意上翹的唇角......
十七,“......”唉,算了,教主你高興就好,我繼續伏低做小。
由于十七這兩日一直伏低做小地在哄段懷風開心,因此也就導致了不明真相的謝明閣每次辦完教中事務去見段懷風時,他都能看到這兩人‘相親相愛’的場景。
謝明閣看得多了,不禁就在心裏暗暗地感嘆了起來:教主不愧是教主,雖然他找的夫人是個男子,但他們情投意合,過得比尋常夫妻還要恩愛有加、如膠似漆,簡直都能奉為全江湖的眷侶楷模!決定了,我以後也一定要像教主一樣,找一個同我情投意合的人做夫人!
隔天,謝明閣駕馬車駛出了白月城,他們一行三人繼續前往江南。
三日後,他們途徑夢道城,恰逢夢道城城主蕭望道即将為他的獨女蕭求索舉辦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不常有,城主獨女的比武招親,更是難得一見。
恰巧碰上了難得一見的熱鬧的三人互相望望,很快便一致決定,等看完了熱鬧再離開夢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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