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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曲縣齊家,單是這四個字提出來,似乎并沒什麽名氣,遠不如文聖人般被天下人敬奉。
但事實上,齊家甚至亦是流傳近千年的門戶,細算起來,聞名甚至還要比文聖更早。
旁的不提,只如今讀書人都要通讀的《孝經》,就是齊家的先祖所着,往後幾百年裏,後人也不曾丢臉,先後出了不少讀書士子耳熟能詳的着作。
蘇妙窩在厚實的皮氅裏,迷迷糊糊的聽了一腦袋的經書子集的拗口書名,雖不甚懂,倒也明白了這齊家人的地位。
的确是如沈瑢所言,比出過太傅的康家強過了不知多少去。
可也叫蘇妙越發迷糊起來:“這樣的人家,怎麽會與我結幹親?”
沈瑢聲音溫潤:“齊家嫡支的四房夫人曾有一女,年幼出門被拐走,至今未能尋到蹤跡。”
蘇妙渾身都是一顫,聲音都震驚的有些失真:“她是我……”
“不是,年歲對不上,”
沈瑢心下一痛,但為了不叫蘇妙空歡喜,卻還是立即繼續道:“你被賣是年歲太小,幾番輾轉,又相隔太久,父母親族,已然找不到。”
早在将蘇自芳從淮州接來時,沈瑢其實便派人細細尋過蘇妙真正的身世。
可即便貴為皇子郡王,亦有人力不可及之事。
淮州瘦馬聲名在外,相鄰州府的三教九流或買或拐,得了相貌出挑的幼女,都會往淮州送去,蘇妙被賣進蘇家樓時,中間早已轉了不知幾手,還有年歲久遠,早已不記得“貨物”來路,甚至已經殒命化成一抔黃土的。
這怎能找得到?
好在沈瑢的這番辛苦之前并未告訴蘇妙,因為從來不曾抱過希望,此刻便也說不上難過。
瞬息的悵然之後,蘇妙反而松了一口氣般點點頭:“也是,我認字都頭疼的笨腦袋,怎麽可能是這樣人家的女兒?”
沈瑢皺眉:“不許妄自菲薄,能與你結親,是齊家的福分。”
雖然真親族找不到,但齊家這門幹親,沈瑢也是多番考量過的,幾百年的底蘊,提出來撐得起場面,子孫不繼,內裏空虛,足夠被他拿捏。
更要緊的,是齊家人家訓極嚴,男子不是四十無子不許納妾,這位齊家四老爺,除了發妻早年走失的女兒之外,膝下也只一個妾室所出的幼子,門戶清靜,不會叫蘇妙疲于應對。
雖說只是一門幹親,并不久處,但蘇妙大病初愈,能少費些心力總是好的。
可是聽了沈瑢一番解釋,蘇妙雖也感動,卻也沒顯出多少歡喜來,欲言又止的模樣,反而有些惴惴。
她的不安并沒有十分掩飾,沈瑢自然也看得出:“怎麽了?你不喜歡齊家?”
蘇妙回過神,也忽的發現了自己的疏忽。
男人送了東西別掃興,不管稱不稱心,都該表現的歡歡喜喜,這道理她是十歲就懂的,但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在沈瑢面前竟是壓根忘了這個。
可現在,她甚至都确信沈瑢此刻決計不會為她的拒絕生氣,壓根不曾想過日後。
細論起來,大概是在白绫底下差點又死了一遭,又知道了七皇子也是重來一遭的人之後,加上七皇子又對她口口聲聲她與旁人都不同後,她便失了顧忌,常常按着自個的心意使起性子來。
蘇媽媽心善,閑暇時除了面上的技藝,也會教導她們怎麽在男人面前保全自身,延長寵愛。
在夫主面前自然要柔順婉轉,投其所好,但心底卻得清明,千萬別為幾句不值錢的甜言蜜語,骨頭就飄起來。
男人興致上來,自是什麽話都能說,可她們卻不能真信。
蘇妙甚至還清楚的記着媽媽說話時,一邊吐瓜子一邊冷笑的神情:“裝模樣是要你們騙旁人的,可別把自個也騙過去,我告訴你們,那些當真愛上男人,心疼男人的女人是最蠢的,這心一迷糊了,什麽聰明手段就全丢了,到死沒一個不後悔的!”
所以,她這是當真陷了進去,拿沈瑢當成情郎了不成?
一念及此,蘇妙簡直是悚然一驚。
她僵硬的眨眨眼睛,聲音都結巴了起來:“不,不是……”
沈瑢握了她的手,立即皺了眉:“怎的這樣冰?”
說罷,也不等蘇妙反應,便叫停車,吩咐外頭再送個火盆進來,暖手的湯婆子也灌一個叫蘇妙抱着。
再走起來時,沈瑢又疑心是蘇妙身上皮氅太過寬大,反而跑了熱氣,打開了自個的大氅,讓蘇妙坐過來緊緊抱着,只将她的皮子再蓋到外頭。
這姿勢摟在懷裏的姿勢親近自然極親近的,但卻沒有丁點暧昧。
蘇妙再瘦也總有些分量,不像床帷之中觀音坐蓮的皮肉歡娛,隔着厚實的衣裳皮毛氅腰身都摸不出,還是在行駛的馬車上這樣抱着,她固然暖和軟乎了,但于沈瑢就是純粹的苦差,估計用不得兩刻鐘功夫,就得腰酸背痛。
她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迷糊了吧?
蘇妙在沉默中神思恍惚。
沈瑢不單只是嘴上哄幾句好聽話,堂堂皇子郡王,願意這般為了她委屈自個。
這樣的手段,誰能不被哄了去?
沈瑢現在還真有點怕她這幅丢神的模樣,又主動撿了方才的話頭寬慰:“無妨,你若當真不喜歡齊家,換一家也無妨,無非多費些時日。”
蘇妙的立即搖頭:“并沒有不喜歡,只是覺得為一句戲言勞師動衆,實在麻煩……”
話未說完,蘇妙又忽的閉了口。
聽聽,她這是什麽話?
居然還擔心為男人添了麻煩,她是什麽大家閨秀嗎?哪裏有她這樣“貼心賢惠”的狐貍精?
她當真成了媽媽口中日後會後悔的“蠢人”了!
蘇妙面色一苦,一瞬間簡直快要哭出來。
沈瑢哄孩子似的拍拍她,面色愈發和潤:“略忍忍,只是幾日功夫走個過場,讓齊家擡一擡你的出身,日後我求父皇下旨才方便。”
蘇妙還有些心不在焉:“出身該知道的早知道了,我已經是側妃,日後殿下重領了郡王也落不下我,還要求聖上什麽……嘶。”
說到這兒的蘇妙也忽的意識到了什麽,腦中仿若忽的閃過一道雷光,驚得她猛然瞪大眼睛。
“殿下?”
難得敏銳了一次蘇妙聲音顫抖,又覺得自己定是想差了,沈瑢的意思決計不是她猜想的那樣。
被一個瘦馬迷了心竅,請立側妃就已經夠離經叛道,還再往上成正頭娘子?
可若不是這樣,還有什麽需要她認親擡身份,還要求聖人親自下旨的!
沈瑢平靜仿佛只是說了一件小事,只是聲音卻低了下來,連貼着耳畔的蘇妙都險些不聞:“你是知道我的打算的,趁着這時候改名換姓,請父皇禦口認下才算是名正言順,若不然,往後再立,只會愈發引人背地口舌。”
蘇妙這時不單是聲音顫抖,她的心髒砰砰的跳起來,連帶着指尖都忍不住的發顫。
她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趁着現在沈瑢只是個光頭皇子,給她貼一層金,請聖人下旨将她認了正經兒媳,還不會有太多人計較。
否則,日後萬一沈瑢當真成了大事,那時候再想擡正就牽扯的太大,不是面上認一門親就能堵住旁人嘴的,只會更麻煩。
可是……沈瑢的大事是什麽,若成了,就是天子,是皇帝!
她連王妃都不敢想,這可是皇後!
戲文裏都沒敢這麽寫的!
沈瑢看着蘇妙呆滞的模樣,面色沉靜,眼角卻忍不住透出笑意來。
語以洩敗,事以密成。
尤其是這般事涉謀逆奪位的大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最後的結局會是如何,此刻便對女子妄言許諾,何其輕狂?
沈瑢自幼受大家教誨,這樣的道理當然不會不清楚。
可對着蘇妙,他卻就是樂意如存不住事的毛頭小子般,說出這樣的輕狂之語。
瞧着蘇妙的模樣,沈瑢甚至連嘴角都隐隐彎了起來,又故意道:“自然,其中兇殘不必我提你也清楚,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大事不成,你便一絲活路也無,只能與我一并受死。”
這一番話,卻叫凝滞中的蘇妙徹底清明了起來。
“好。”
她緩緩扭頭,緩緩眨眼,桃花眸中光滑璀璨,仿佛漫天星光都被她收攝。
她的聲音輕輕軟軟,慣有的婉轉纏綿之外,還帶着空靈的堅決:“殿下,我認了。”
不單單是認了萬一事敗,與沈瑢的一并事敗受死。
也是收起後悔遲疑,認了她的心——
蠢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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