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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妙娘。”
乾政殿廊下,沈瑢的聲音壓抑低沉,平靜的冰面下,透過縫隙,是湧動的黑色暗流。
蘇妙面上也帶着些不安:“殿下……”
話剛出口,一旁便有滿面嚴肅的嬷嬷要笑不笑的打斷了她:“聖旨已下,齊側妃該叫郕王爺。”
蘇妙猛地閉口,轉過身,一巴掌扇了過去,揚眉怒斥:“我與我自個夫君說話,要你多什麽嘴!”
她打從剛進城,被宮裏來人攔下時,就是這個姓李的嬷嬷管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一會兒要她脫了大氅說有忌諱,一會兒讓她低頭垂目不能在宮中亂瞧,話裏話外拿規矩出身說嘴,生生拿捏了她一路。
之前不明情形,沒敢妄動,硬是耐着性子忍了,如今好容易見着了人,這口氣此時不出,什麽時候出?
蘇妙雖對宮裏聖上的大事半懂不懂的,但她了解沈瑢,單看沈瑢此刻的神情,她就能确信自個這時候發作,對方絕不會怪她多事。
果然,宮裏規矩沒有打臉的,更莫提是當着這麽多人,但清脆的掌掴聲落下之後,在一派驚詫凝滞中,沈瑢卻反而笑了起來。
“當心手疼。”
他看也不看嬷嬷鐵青的面色,只低頭拉了蘇妙的手心,合在掌心揉捏了幾下,又溫柔問道:“怎的這麽冰,冷不冷?”
沈瑢歷來都是矜持含蓄的,自幼的出身教養,叫他即便是最不顧名聲的時候,也不會當衆對女子做出太過分的失禮之舉,有時蘇妙故意挑逗勾引,只要身旁有人,即便只是柳葉小紅這樣貼身服侍的下人,沈瑢再心動面上都要忍耐,事後才滿面無奈的教訓,說對她不尊重。
現在,也只是因為承德帝認為他這般在意蘇妙,有心以蘇妙為質,他便故意如此,當着衆人的面,表現出對妙娘的十分重視。
這樣的親近到底是憋屈的,落在蘇妙眼中,便是黏糊中,都仿佛含着刀子。
蘇妙看着這樣的沈瑢,眼波盈盈,聲輕似水:“有殿下在,我無事。”
雖是安慰,但這話也有七分是真。
雖然莫名被帶來了宮裏,但蘇妙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十分的畏懼,反而有些過盡千帆似的淡然。
許多之前經過的事兒足夠多,隐隐反而覺着怕什麽呢,橫豎不會更差了。
沈瑢聞言,握着蘇妙的手掌愈發用力,片刻之後,才又低低開口:“這些日子,我在城內當差,聖上降恩,你就在宮中好好住着,往後愈發冷了,夜裏都小心些,多蓋層厚被。”
說到最後一句時,沈瑢又重重的捏了一把蘇妙的指尖。
蘇妙眨眨眼,也捏了沈瑢掌心的細繭,乖乖應了一聲是。
周圍這麽雙眼睛耳朵盯着,話說到這兒,就也到了頭。
“齊側妃這邊請,奴婢帶您去您的住處去。”
确保郕王沈瑢沒有阻攔的意思後,身後的宮女嬷嬷們便立即上前,擁着蘇妙繼續往前。
蘇妙擰着眉梢,卻也知道反抗不得,只最後瞧了沈瑢一眼,便也幹脆轉了身去。
臉上還頂着巴掌印的嬷嬷,就這樣盯着鐵青的面色,帶着蘇妙繞過回廊,将她領進了偏殿的廊庑,給蘇妙騰出來的已經是最寬敞的一間,但仍舊低矮逼仄的過分,伸手就能摸着房梁,屋內又昏暗,一腳踏進去,還要略在門口離一會兒,眼睛才能看得清。
這裏是給帶品階的禦前宮人,以及服侍過聖上,但還沒有正式位分的小貴人們的住處,
細論起來,蘇妙是郡王側妃,聖人兒媳,便是當真留在宮裏,也該是去榮妃娘娘的懿華宮,退一步也該是張貴人的住處才合适。
但架不住承德帝對這些人都全不放心。
他将蘇妙接進宮來是為着防備沈瑢的,是人質。
人質,自然就是活着的才有用,相王殒命,九皇子被廢,後宮也跟着牽連,誰知道其中有沒有幾個血迷了眼,膽大包天的,對這蘇妙出手?
老七如今對這女人這般在意,去壽陽的路上,都要特意給側妃找齊家貼一層金,當真弄巧成拙死在宮裏,沖冠一怒之下趕出什麽糊塗事,他豈不是成了開門揖虎之輩?
沒法子,最後也只得扯着一個盡孝的大旗,又将還未正式升嫔的張貴人也一道扯了進來侍疾,給蘇妙按了一個相伴婆母的名頭。
這說法真計較起來也很牽強,但既聖上這樣說了,旁人自然也不會不長眼睛的多嘴。
蘇妙在宮中的住處,就這樣定了下來。
“主子!”
蘇妙立在門口恍神的功夫,屋內正收拾的柳葉便也聞聲鑽了出來。
好在城外來接她的宮人們不算太過嚴苛,還默許她帶了一個柳葉。
柳葉原本就是宮中出來的宮女,還有一位同族的長輩,是宮務府的管事太監,與其它各處都算熟識,也清楚宮裏的規矩。
不過乾政殿到底不一樣。
柳葉将蘇妙迎進來在炕上安置,又将火盆拉來放到蘇妙近前,忙碌半晌,瞧着四下無人,才小聲問道:“主子可來了,這些人可有難為您?”
蘇妙沒吭聲,柳葉又有些擔憂道:“禦前和旁的地方不一樣,一群子昧心肝的東西,靠着聖人兩個字,誰也不放在眼裏,後宮幾位娘娘來了,為了省些麻煩都敢不管不顧的,若是有什麽慢待,主子心裏也莫氣,到底您才是主子呢,等日後殿下來了,回了府裏自然……”
“哦,無事。”
蘇妙這時才回過神來,不甚當回事的開口:“她們見我剛來,自然要試試能不能拿捏,我方才見了殿下,也教訓了管事嬷嬷,殿下得聖人用,又知道我不是好脾氣的,往後自然也不會太過分了。”
柳葉叫這一番話說得一頓。
這話說的一點沒錯,柳葉面上的震驚也是因為這個。
主子什麽時候看事這樣清楚了?簡直都也不像是從前那個糊裏糊塗,活像只過今天似的蘇妙。
蘇妙回過頭,看到柳葉的神情,了然的笑了笑:“怎麽,這麽多人和事,輪着番的教我,我便是快木頭,也該長進啦!”
柳葉:“主子才不是木頭。”
蘇妙也笑,昂着下巴自得:“可不是,哪裏有好看的木頭?”
從四時館開始,跟着蘇妙近兩年的宮女頓了頓,面上十分認真:“主子是美玉,外有一層灰撲撲的皮殼,旁人誤會,等受了一番雕琢磨砺,便露出了內裏的光彩來。”
平常的一番讨好,卻叫蘇妙也莫名的不好意思起來。
她雙頰微紅的抿抿唇,不知怎麽答應,索性只說起了正事:“這裏夜裏是什麽章程,可有人能四處走動?”
沈瑢走之前的叮囑,蘇妙還記着,總覺着最後一句“夜裏小心”,定是帶着什麽旁的意思。
柳葉立即搖頭:“自然不成,入夜宮中各處都要下匙,有宮人守門,侍衛巡視,旁的地方都是如此,聖上的住處,只會更嚴。”
那這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聽他們說老聖上不放心旁人,叫王爺管了一部分宮禁,難不成靠這個,就能半夜将她接走不成?
蘇妙沉思半晌無果,也不為難自個了,只是照着沈瑢留下的原樣叮囑柳葉:“新地方,指不定會出什麽事,橫豎咱們白日裏沒事,多睡會兒,夜裏警醒些。”
柳葉不甚明白,但也認真應了一聲。
宮中另一頭,領着聖旨的沈瑢也已換了勁裝短打,身披輕甲,腰挎長刀。
他雖長于書畫,被宮中贊譽君子風範,但亦是自幼習武,騎射拳腳都是練過的,如今換了披挂,甲胄碰撞之間,竟也頗有一股武将的冷冽英氣。
沈瑢面色端肅,渾身不快,但好在也沒有要抗旨不尊,随意出宮的意思,理好穿戴之後,也只是吩咐身旁的總管內監回府,收拾些貼身的衣裳行李過來。
聖人有恙,相王獲罪,宮中上下禁衛都不許随意出門,上下勾結。承德帝派來的副将見狀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沈瑢要出宮,對這等小事自然也不會阻攔,只恭敬請郡王移步,令禁衛兵士們面見将軍上官。
魏守缺小步出宮,一刻不敢耽擱的回了府,一面收拾着東西一面等。
片刻之後,果然便等到了來為府裏張姑娘送東西的魏世子,魏鳳安。
聽見了下頭人傳話,魏總管又匆匆出了小院,直到見着魏世子,才敢擦一把滿頭的汗:“王爺問世子,問沈興武腿傷可好了?”
沈興武,康王長子,聖上長孫,自打康王因為調戲蘇妙,被打得癱在床上,如今還是個活死人,他的兒子也之前上門挑釁,也被沈瑢打斷了腿,一道送了回去養傷。
魏鳳安不料沈瑢從宮中傳回第一樁事就是這個,愣了愣方才回道:“想必是差不多,前些日子還聽聞搶了當紅的花魁霸回府裏。”
魏總管松一口氣:“王爺有令,請世子出去,務必要仗着郕王府的威勢,好好氣一氣沈興武!”
魏鳳安簡直目瞪口呆,魏總管的話卻還未完:“還有,要讓沈興武知道,如今蘇側妃改姓了齊,如今也住在宮裏請聖人應下身份,日後他再見着,就要恭恭敬敬,磕頭叫叔母娘娘了!”
說罷,見着對方久久沒能回神,魏總管還很是貼心的建議道:“沈興武他不是才搶了個花魁,世子再去搶出來嘛,這位主兒的性子,只怕立馬就能氣得半死!”
魏鳳安怒目圓睜:“我好容易才哄好了張姑娘!你這是不想叫我當貴府的女婿了?”
魏總管嘿嘿幹笑,只是拱手:“王爺的吩咐,要世子盡快,不好耽擱。”
魏鳳安瞪他一眼,半晌,卻不得不氣呼呼應了聲,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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