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親
相親
帶着些許小資情調得并不十分高檔的咖啡廳內,一個打扮的學生風的嗯……女……不男孩子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咖啡。
一直按在大腿上的手握得緊緊的。
坐在吧臺的服務生小姐姐往那孩子坐着的地方瞥了好幾眼,
眼裏的星星都抑制不住地出來旋轉。
她吧臺下空閑的手快速飛舞,“啊啊啊,好漂亮的孩子,姐有福了。”
咖啡廳的拐角處,陽光灑在那孩子的那張臉上,可以看見細小的絨毛,以及那微微抿起的紅潤的唇角,雌雄莫辨。
好可愛,服務生忍不住想揉一揉,但是,服務生又看了一眼對方長及耳際的頭發,又疑惑了,這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女孩兒呢?
服務生的視線忍不住下移,但是——
嗯,實在是平的看不出來。
明顯是幾個閨蜜的群內,小姐姐的這句話炸出了一片水花。
“哪哪哪兒,有圖有真相,快上圖。”
“等着,看姐的。”
從桌子底下探出一個攝像頭,“咔嚓”。
“啪——”
“幹什麽呢?”
老板娘一個巴掌招呼到姑娘的後腦勺,但是這偷拍的一張圖已經顯示發送成功。
“老板,你往哪兒看。”
老板娘順着姑娘的手指望過去,就見一個男人款步走近。
老板娘僅僅是觑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就變了,那暴躁老板的範兒瞬間收起,她下巴微擡,瞅着小姑娘的眼神兒,活像是處在雲端的神仙,高高在上的俯視人間。
“那才是我的菜。”
小姑娘朝門口望了過去,進來的男人肌肉虬結,面孔倒是俊俊,只是——有些兇巴巴的。
那衣服那麽髒,還邋裏邋遢的,胡子都沒刮就出來了吧。
打眼看過去,更像讨債的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八成是高利貸公司的。”
老板娘聞言又是一個毫不留情的暴栗。
“現在的小姑娘,真真是沒眼光。”老板娘對着鏡子梳理發絲,又仔細察看自己嘴唇上的烈焰紅。
這種水準的男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你好,請問是喻文柏先生嗎?”小口小口抿着果汁的阮白見一個男人過來,身高腿長,一身肌肉塊,還一臉的兇相,她情不自禁地揉了把自己剛剪的頭發,她的閨蜜婉如說,這是學校男孩子最心儀的發型,看着又乖又可愛,今天的相親,肯定能馬到成功。
……個屁。
婉如看着小姑娘對着鏡子照來照去,嘴角一撇,那家人真真是不要臉,這時候知道推白白出去頂杠,怎麽交學費的時候沒見人影啊!
希望那男人不是個戀童的,白白啊,老母親為你操碎了心啊!
……
阮白咬了咬唇,她想到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到底還是有些怯怯地開口。
“我是。”
簡單的兩個字,讓阮白心裏的膽怯更加重了幾分。
“你想喝什麽?”阮白問。
喻文柏劍眉朗目,穿着簡單的短袖T恤,雖然有些髒。胳膊胸前的肌肉将衣服撐得滿滿當當,雖然後背的位置被汗浸透,看着就像是剛從工地幹活回來。
“不用。”
冷冷淡淡,阮白瞬間蔫了,熄火了。
喻文柏看對面的小子,姑且稱作是小子,那幼嫩的臉頰,那短短的學生頭,不會還沒成年吧。
喻文柏想到剛來是阿婆的叮囑。
“人家姑娘年紀小,你多照顧點兒,別拉着個死人臉,多笑笑。”
喻文柏不可置否地擺擺手,讓他笑,笑話。
他來,已經是給了阮家面子了好嗎?
不過,不是來相親嗎?這眼前的男孩子怎麽也不可能是姑娘吧。喻文柏看着阮白尖細的下巴,白皙的皮膚,以及瘦削的肩頭,還有平坦的胸口,沉默了。
“你是阮白?”喻文柏可不想生出什麽誤會,直接問道。
“我是。”
是就好,別給他整出個男孩子出來。
然後,空氣再次沉默。
兩人一個垂着眸,一個目光裏帶上了審視,在吧臺小姑娘嗷嗷叫的眼神中,阮白還是開口了。
她的手指抓撓自己的休閑褲,就連頭發絲兒都好像帶上了羞窘。
“你累了吧,我點了好幾倍,這杯給你。”說着就把一杯焦糖瑪奇朵推了過去。
男人的目光在桌面山掃過,那散發着甜膩味道的東西,讓他的嘴角抿得更緊。
看來是不喜歡,阮白暗自思忖着,于是就伸手,小心地把咖啡杯拖回來。
下一刻,男人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就壓了上去,然後端到嘴邊,淺淺的抿了一口。
明明不喜歡,卻還是喝了,這是在表達善意吧!
阮白忍不住揚起唇角,對于這次相親,她有了幾分信心。
其實她今天來,一方面是報答叔嬸的恩情,而另一方面,也是想從上一次的“情傷”裏脫離出來。
對面的姑娘抿嘴偷笑,唇邊的笑渦陷了下去,看着跟他阿婆稀罕的那個招財貓一樣。
一樣的……憨态可掬。
但是,喻文柏的目光落在那頭發上,那是姑娘家該留的發型嗎?喻文柏摁不住呼嚕了一把自己的短寸,更加覺得對方的發型詭異了。
于是乎,在這一瞬間。
喻文柏的心底産生了微妙的感覺,而此時的他根本無從分辨。
“你這頭發——”
“我今天剛剪的,好看嗎?”
男人實在是沒辦法違心說好看,不過,軟軟的頭發掃過臉頰,倒是挺可愛的。
男人的沉默,卻讓阮白覺得,對面的男人厭惡自己,讨厭自己,連跟自己說一句話都不願。
想到來之前叔叔對自己的哀求,想到嬸嬸一改尖酸刻薄的嘴臉沖她讨好的笑。
幾種難言的感覺在阮白心底雜糅,生成了一種複雜的難辨的感覺來。
“本來跟你相親的是我的表姐阮瑤,但她今天突然身體不好,所以—所以我就來了。”
小小地撒了個謊,阮白擡頭觑着喻文柏的臉色,果不其然看見對方皺眉,滿臉不耐。
呵呵~生病,我看是有了情郎,推妹妹出來扛包吧!
喻文柏冷笑一聲,正入一直觀察他的阮白的眼,她吓了一跳,腦袋就跟被風吹倒了的柳條似的,彎了下去。
喻文柏嘴角抿得更緊,眉峰也皺得能夾死蒼蠅,如果被他阿婆看見的話,她一定會狠狠地敲他的後腦勺,“叫你別板着臉,吓着人家了吧,快把人惹哭了吧,娶不着媳婦了吧,該。”
“我—你對我不滿意的話,我們兩家婚約就作廢。”阮白硬着頭皮道。
當初喻家窮,可喻家的老爺子又救了阮家的老爺子,為了報恩,阮家答應,将來要是有孫女,就把孫女嫁給喻家的子孫。到了阮白這一輩兒,只有阮白跟阮瑤兩個姑娘,阮瑤的爸爸是老大,自然該是阮瑤去嫁。
但是,現在阮瑤有了喜歡的人,就沒辦法嫁給喻文柏,但是,阮家老爺子把信物交給喻家,并留下遺言,沒有喻家小子的那件信物,他老人家的遺産,誰都別想碰一分。
“沒有。”
男人薄薄的嘴唇終于張開,卻讓阮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他—他說什麽?
沒有是什麽意思。
阮白腦子裏亂糟糟的,是沒有讨厭她,還是不答應這場婚事。
如果是前者,她會鼓起勇氣努力的跟他培養感情,如果是後者,她也沒辦法拒絕。那麽叔叔嬸嬸對她的恩情,她也只能用別的辦法報了。
“走吧。”這孩子小小一團這麽可憐,還被逼過來跟他相親,要是自己讓她一個人回去,指不定被那家人欺負成什麽樣。
讓妹妹來跟他相親,喻文柏的鳳眼微微眯起,這阮家到底打的什麽算盤,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阮家—
這害羞的小兔子一樣的阮白,真的不像是阮家出來的人。
阮白亦步亦趨地跟着前面的男人,對方沒說過“答應”,也沒說“拒絕”,只是帶着她走出咖啡館。
吧臺姑娘的一雙狼眼時不時掃向拐角這對——畏畏縮縮的小兔子和金剛狼一樣的兇悍男人的cp。
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當男人鷹似的眸子掃過時,她打個寒顫,就不敢再盯着小兔子看了。
但是輸人不輸陣,她嘴裏還不服輸地咕哝着,“小氣鬼。”
再說了,還不一定是你的呢。
這架勢,明顯就是來相親啊!
姑娘好歹是有些腦子,這句話沒說出來,要不然被耳朵極其靈敏的喻文柏聽見,一個狠厲的眼刀可能都沒法讓他消氣。
“我們去哪兒。”身邊的男人很高,表情雖然有些嚴峻,但卻帶着些長輩對晚輩的寬容。
長輩對晚輩?
喻文柏不是多話的人,對于身後小姑娘的問話,他也只是吐出四個字,“送你回家。”
回家,可那裏不是她家啊!
“我不住在叔叔家。”阮白盯着男人壯碩的後背,只感覺一陣的安全感和雄性荷爾蒙撲面而來,她跟在男人後頭男人,像是剛出嫁的小媳婦似的。
男人猛地停下,阮白來不及剎車,直直地撞了上去,額頭與男人的後背相撞,鼻尖生痛,男人卻連個搖晃都沒有。阮白的臉頰羞紅了,她這樣子,好像投懷送抱。
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她的小拇指情不自禁地勾住男人的衣角,微小的動作,已經耗盡了阮白的全部力勇氣。
不跟叔叔嬸嬸住在一起?這小可憐被他們攆出去了?
一股子寒意從男人的身上迸發出來。
喻文柏驀地轉身,阮白的窘态被他撞個正着,他心底熨帖得緊。
這姑娘好像生來就是讨他喜歡的,他的眼角眉梢不自覺帶上笑意,可看在阮白眼裏,喻文柏依舊是兇神惡煞地。
自以為對方看不見,阮白縮了縮肩頭,本就不高的個子更顯得嬌小了,她腦袋垂了下去,臉頰的紅潤也瞬間褪去。
喻文柏目睹阮白把自己縮進烏龜殼裏的全部動作,微不可察的皺眉,好心情一掃而空。
我們喻大爺是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太吓人的。
部隊裏的那些新兵蛋子也好、老兵油子也好,見了他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是虎也卧着,是龍也盤着。
他們知道自己的長官面冷,但是心地還是不差的,但是阮白不知道啊。
“你到底成年沒!”
男人一聲吼,他不想當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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