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處
相處
被撞了後背卻一點兒都不生氣的喻文柏眼睜睜看着小姑娘自虐似的咬緊了牙關,唇角都咬出了鮮血。
他不就問了一句她成年了嗎,至于這麽大反應嗎!
眼瞅着喻文柏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兇狠,小姑娘抖得幅度更大了,喻文柏舔了舔嘴唇,有些控制不住心底奔湧而至的火氣,随即一聲吼,“你在幹什麽!”
阮白被吓了一跳,連咬嘴唇都忘了,嘴巴微微張開,眼中寫滿了驚恐和害怕。
喻文柏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皺眉這麽多次的時候,他向來都是用拳頭說話的。
但是對這麽一個嬌嬌軟軟的,才到他肩頭的小姑娘,他毫無辦法。
喻文柏察覺到自己失态了,喻文柏也只是面色板正,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而一直在觀察喻文柏臉色的阮白只能無功而返。
他—應該是生氣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見喻文柏,她心底就生出了一種打鼓的感覺,沒和對方對視,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心髒跳動的頻率好像下一秒就能凸出來。
太可怕了。
在阮白訝然的間歇,男人走過來,和阮白之間的距離無限接近于負數。
有些蒼白的面色瞬間染上了可口的紅暈。
喻文柏眸底一暗,裏面飽含着任是誰都看一眼都看不到底的東西。
你要是沒成年,我可就真成了禽獸了,喻文柏暗自思忖着。
他的大手探出,阮白條件反射似的縮了縮脖子,卻感覺頭頂一重。
他—
喻文柏粗糙的大手在阮白的頭頂揉了揉,預想中的痛感沒有到來,阮白瞪大了眼,感受到了頭頂的力道與溫度。
心裏甜絲絲的。
除了父母,他是第一個親昵的揉弄自己腦袋的人。
微微仰頭,阮白的眸子裏添了些許喻文柏一眼就能看穿的情緒。
有濡慕,有喜愛,也夾雜着一絲絲看不太真切的愛意。喻文柏只是瞥了一眼便被其中的熾熱情感灼燙了心髒。
他本不是多情之人,在部隊的這十幾年,腥風血雨打磨了他最後的那點兒棱角,情,愛,那是什麽?
在叢林,在深潭,在執行任務,徜徉在生死間的時刻,情愛還沒一塊壓縮餅幹來得實在。
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心底的那一絲絲波動。
“我答應了。”
話音一落,阮白睜大眸子的動作也頓住,徹底傻了。
白淨的臉上,下巴瘦的發尖,小巧的鼻子架在臉上,顯得乖巧又可憐。
喻文柏沒忍住,大手又揉了幾下。
阮白的發質很好,沒想他這個大老粗一樣硬得紮人,反而有些泛黃,甚至帶些微卷,還軟軟的。
摸在掌心裏,直癢到了心坎兒裏。
“你答應啦。”
阮白禁不住重複了一遍,大眼睛期冀地望向男人。
眼巴巴的,驀然間,喻文柏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養的那只小狗,也是這樣軟,這樣乖。
一句“乖”不自覺地出口,話音一落,不只是喻文柏,就連阮白都感到了幾分不自在。
“送你回家。”
今天的相親告一段落,本來沒想有什麽結果,但是在回程的路上,阮白坐在喻文柏給他打的出租車上,拒絕了男人的陪伴,一個人抿了抿嘴,笑的前所未有的幸福。
男人,他同意了。
同意和自己結婚。
這對她來說是莫大的喜訊。
自己欠叔叔家的債,一筆勾銷,而男人,又是她喜歡的。
想起臨別是男人看向他的目光,阮白不自覺羞紅了臉。
這樣子,真好啊。
“小哥,到哪兒。”
師傅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要回去了呀。
“錦華小區。”
師傅“哎”了一聲,車子朝目的地駛去。
被拒絕了的喻文柏雙手插兜,遙望着逐漸遠去的出租車,他一招手,一輛邁巴赫停在身邊。
“跟上去”,男人低聲道,前面的司機收到指令,啓動了車子。
唇尖蔓延上一點點笑意,微不可察,但又暖人心扉,和他硬漢的形象很不符。
他本來想自己開車的,但是誰讓他現在的身份是剛退伍的窮小子呢,哪兒有錢買車?
所以——
“姑娘,你看那後面的邁巴赫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們啊!不會是你男朋友吧!”透過後視鏡,司機大叔和藹道。
“不會的,他買不起邁巴赫。”阮白往後看了一眼,然後笑眯眯道。
“你這姑娘,可真實誠。”
阮白只是笑,他沒錢,沒事兒,她可以養活他,大不了,她以後的工資都上交給他,兼職賺的就先存着,好給他—
……
“老公,你說那個賤蹄子那張臉能勾住那個窮小子嗎?”
打扮得像朵花似的女人滿臉都是粉,渾身的肉抖動間好似要将粉都噴出來。
“你坐會兒吧,在閨女兒子面前像什麽樣子。”
西裝革履的男人發話了,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領帶打的順溜,皮膚身高也不差,忽略他的年紀,妥妥的一個中年帥哥。
只見他眉頭緊擰,看着一身贅肉的女人的神色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厭惡和惡心。
女人撇撇嘴,到底還是坐下了,但嘴上依舊不饒人,“你坐得住,我可坐不住,要是那個賤皮子的那張臉不管用了,嫁過去的可就是咱的寶貝閨女。”
女人大紅的嘴唇上下開合,一絲一毫都不間斷。
“爸媽,我不要嫁給那個臭當兵的,聽說他長得膀大腰圓的,誰知道會不會家暴。”
打扮得精致的姑娘撅了噘嘴,屁股一胎就湊到父母中間坐定,連修理指甲的浩大工程都停下來了。
端坐的男人厭惡的神色收斂,擺上了慈愛的表情,他伸手,摸着閨女的頭發,“爸哪能讓我的寶貝閨女嫁給那個窮小子,你等着,就算阮白不得他喜歡,嫁給他的也只能是阮白。”
姑娘,也是阮白的表姐,阮瑤嘟起嘴在老爸臉頰送上了一個香吻,不甚明顯的口紅印留下了痕跡。
“爸,我最愛你了。”
胖女人臉一板,“最愛你爸,那我呢?”
阮瑤轉過身就在胖女人臉上親了一口,“我最愛爸媽了。”
“哼,德行。”
一道有些低啞的嗓音在樓梯間響起,客廳的三人擡頭望過去。
站在那兒的赫然是阮白的表哥阮琦。
“媽,你看我哥。”
“哼。”
從鼻腔裏擠出了一聲冷哼,阮琦雙手插兜轉身就要回房,
“你給我下來。”
男人一聲暴吼,阮瑤這下高興了,摟着父親的胳膊添油加醋道,“爸,哥就是心疼那個小賤人,我看呀,他是對那個賤人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男人聽了,眉頭擰得更緊了。
阮康安朝擡腿往屋裏走的阮琦又吼了一句,“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
阮琦也不示弱,朝樓下回吼了一句,根本沒理會自己的父親,面色冷凝地甩上門,砰地一聲巨響。
“你生的好兒子。”
阮康安沖着想要起身打圓場的胖女人——陳麗蓉罵道。女人垂着頭,知道這不是自己反駁的好時機。
“那也不是你兒子嗎。”
“你—”
“好了,爸,阮白等會兒就回來了。”
阮康安負氣坐下,胸膛劇烈的起伏。
客廳裏的氣氛凝滞,保姆阿姨們眼觀鼻鼻觀心,都縮在傭人房不出聲。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阮康安的面色一變,不知怎的浮起一絲笑容,“還好,還好,外面的那個是個聽話的。”
“咔噠。”門開了。
阮瑤最先看見進門的阮白,沒好氣道,“怎樣嘛,你那張臉管用嗎?”
阮瑤陰陽怪氣道,陳麗蓉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示意她閉嘴。
“白白啊,回來啦,來,快過來坐。”
“哼。”
看見那張臉她就讨厭,長成那樣,勾引誰呢,缺男人是怎麽滴。
瞪了一眼唯唯諾諾的阮白,阮瑤在母親的眼神脅迫下終究還是閉嘴了,但是雙手抱胸扭過頭的姿勢表明了她的抵觸和不滿。
“嬸嬸,我——”
“失敗了?”
陳麗蓉盯着阮白那張嬌豔的臉,恨不得盯出一個洞哎,見阮白畏畏縮縮的,她禁不住提高了音量,嗓音尖利。
“什麽?”
這下子只顧着生悶氣的阮瑤都坐不住了,尖細的嗓子掐地緊緊的,漏風似的。
“沒有,不是,不是。”
擺着手,阮白再次低頭。
“白白啊,叔叔知道,這事兒是委屈你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和你嬸嬸把瑤瑤捧在手心裏這麽多年,她被我們慣壞了。”一家之主發話了,倆女人息聲,阮白細弱蚊蠅地道,“叔叔,我知道。”
阮康安架隐藏在眼鏡後的眸子閃過一道流光,低着頭的阮白毫無所覺。
只是順着阮康安的話頭往下,“這些年,你養我負擔很重,這一次,我一定會嫁給喻文柏的。”
“好孩子。”
摸着阮白的腦袋,阮康安做足了慈愛的模樣。
阮瑤看在眼裏,撇撇嘴道,“你知道就好。”說罷便上樓了。
她看不起阮白,但是她知道,只要是阮白應下的,她就一定會做到。
了卻了一樁心事,在家裏窩了一上午,阮瑤與幾個小姐妹出去嗨去。
她上樓折騰衣櫃,阮白和叔叔嬸嬸告別以後也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手指摩挲着臨走前喻文柏塞到自己手心的一塊玉佩,細細摸索着其中的紋路。
“聘禮。”
這兩個字猶如魔音,直直地灌進他的耳。
剛才在客廳,他這兩個字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不肯離開。
将玉佩攏在手心,貼近胸膛,靠在離心髒最近的地方,好像連帶着把喻文柏也塞進了熾熱的胸膛裏。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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