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易容

第 26 章 易容

游必方問：“你是誰？”

那個卓國人低聲說：“小聲點，我是周将軍派來的，交給你一個任務。”

游必方緊張起來：“什麽任務？”

那個卓國人說：“周将軍要你易容假扮成何情，在軍中假傳軍令。”

游必方更加緊張了：“這麽重大的任務，我恐怕辦不好。”

那個卓國人說：“辦得好，你可得黃金萬兩，辦不好，你全家掉腦袋。你辦是不辦？”

游必方穩了穩心神，說道：“好吧，我辦。”

那個卓國人從懷裏取出一卷羊皮紙抱着的東西，打開來是一張人皮面具和針線、粉末等物。

他替游必方易了容，又取出一件黃色衣裳讓他穿上，叮囑了幾遍，才放游必方出去。

游必方走出俘虜的營地，看到守衛已經被打暈了，他快步走向中原武林大軍的營地，內心不斷為自己打氣。

別怕，別怕，沒事的，幹完這一單就這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

游必方走到中原武林大軍營地，派一個小兵傳下軍令，讓所有人在城門外集合。

天色昏暗，小兵沒有仔細看游必方的長相，得了令便去傳達了。

然後游必方走向城樓，讓人開城門放行。

中原武林大軍就這樣出了城，在夜色中列兵城門口。

周晖坐在馬上遙遙看到這一幕，揮手下令進攻。

中原武林大軍自從出了城門後，就再也沒得到任何指示。他們原地待命，有些許迷茫。

直到卓國大軍猝不及防地攻了過來，中原武林大軍陣型大亂，所有人下意識地厮殺起來。

游必方脫下衣服，撕掉人皮面具，抄小路偷偷溜回了卓國大軍後方，被人當成逃兵逮住，帶到周晖面前。

周晖只看了他一眼便說道：“賞。”

這一戰只持續了半個時辰左右，便以中原武林大軍大敗而收場。

周晖帶着一萬名俘虜回去了，戰場上還留着幾千具屍體。

遼州城內，秦朗的軍帳中一片死寂。

何情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不是我下的令。”

秦朗說：“我知道不會是你下的令，但別人都這麽覺得，我不得不暫時将你扣押。”

何情說：“我願意配合調查。”

韓暮春卻激烈地反對：“不行，在這關頭必須有人出來穩定軍心。”

秦朗說：“韓先生就可以。”

韓暮春說：“我不能越俎代庖。”

秦朗說：“非常時刻，當行非常手段。”

韓暮春還要說什麽，被秦朗打斷：“此事不必再說了。”

何情被關押，軍中開始流言四起。

“聽說了麽？武林盟主和卓國軍隊勾結，之前下令出城就是卓國人的意思。”

“不會吧，他已經是武林盟主了，這麽做還能有什麽更大的好處？”

“誰知道周晖許諾給了他什麽呢。”

兩天後，憤怒的武林人士聚集在秦朗軍帳外面，要求秦朗給一個說法。

“我們要何情自裁謝罪！”

“自裁謝罪！”

“叛徒罪該萬死！”

秦朗揉了揉太陽穴，丢下公文起身出門，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諸位請聽我說，眼下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不宜擅作決定。”

一個武林人士叫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就是何情這個奸細搞的鬼！”

另一個武林人士附和道：“對！交出何情！”

秦朗說：“易容之術，古來有之，不能說此事一定是何情本人做的。”

一個武林人士說：“虛實相間，誰又知道易容之人是不是何情派出去的！”

秦朗說：“眼下最關鍵的事不是審判何情，而是想辦法要回俘虜。”

衆人議論紛紛。

“俘虜自然是要，但何情也不能不管。”

“如果不是何情，我們怎麽會損失那麽多人？”

“此事後果應由何情一人承擔。”

“好了。”秦朗說，“諸位請回吧。”

人群散去，韓暮春步入秦朗的軍帳，坐在椅子上開口說道：“何情的事，我在查。”

秦朗說：“你查我放心，有眉目了立刻通知我。”

韓暮春說：“眼下軍心潰散，恐怕經不起卓國的再一次進攻。”

秦朗說：“那麽他們必定會趁此機會攻打。”

韓暮春說：“武林大軍我會管好，剩下的交給秦将軍了。”

秦朗說：“你放心，這次我們準備周全，必然不會再讓周晖趁虛而入。”

韓暮春說：“那就好，我先去忙了，告辭。”

秦朗說：“韓先生慢走。”

韓暮春走到俘虜營裏巡查，得知“何情”下令出城那晚跑了一個俘虜。

他當即派人追查。

然後他去看了看何情。何情正被軟禁在自己的軍帳中，焦慮不安地喝着茶。

“暮春！”何情見到韓暮春立刻站起身來，“外面情況如何了？”

韓暮春按住他的肩膀：“別急，坐下。”

何情坐回原處：“我總覺得很不安。”

韓暮春替他将茶滿上：“一切有我，放心。”

何情問：“所以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呢？”

韓暮春說：“只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何情說：“有你惦記我，我過得很好。”

韓暮春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作為武林盟主，位高責重，必然會有很大的壓力，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多少人盼着你跌落神壇，這也是可以預見的，所以不必對外人的看法太放在心上，知道了麽？”

何情握住韓暮春的手：“是有人說什麽了對麽？”

韓暮春輕輕點頭。

何情說：“我不會再害怕了，這件事結束以後我就請辭武林盟主之位。”

韓暮春說：“你決定就好。”

韓暮春追查的結果很快出來了——逃跑的那

個俘虜名叫游必方。

當夜，韓暮春提着暮春劍孤身出了遼州城。

他取道鬼愁山，進入與遼州接壤的卓國邊境成州。

成州城中，載歌載舞。周晖打了勝仗，大肆慶祝。

韓暮春走在燈火闌珊的大街上，夜色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他一路走一路打聽，來到卓國的大軍營地，打暈一個小兵換上了他的衣服，然後往營地更深處走去。

他來到了周晖的軍帳外，裏面有八九個人正在宴飲。

暮春劍出手，直接刺入守門的士兵心口。士兵們慘叫着倒了下去，驚動了帳中的人。

“什麽人！？”周晖提着刀走出來，迎面迎上韓暮春劈砍下來的一劍。

他下意識地擡手抵擋，虎口一麻，幾乎握不住刀。

是韓暮春！整日跟在何情身邊一個不起眼的人，沒想到他如此有膽量。

周晖立刻喊道：“來人！”

韓暮春任憑他喊人，手中劍招不停，招招取人性命。

周晖應接不暇，心有不甘。如果自己不是多喝了幾杯酒，怎麽會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韓暮春不欲與他糾纏，幹脆利落地使出了內力，掌風将周晖擊退兩步，然後暮春劍刺進他的胸口，橫向一拉，再拔出來。

周晖吐血不止。

韓暮春說：“抱歉了，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說着韓暮春抓住周晖的頭發，橫刀在他頸間，将他的腦袋割了下來。

周圍的士兵心中俱是大駭，再無人敢上前與韓暮春交鋒。

韓暮春抓住一個士兵，問道：“游必方在何處？”

這個士兵見韓暮春滿身鮮血，吓得哆哆嗦嗦：“在……在步兵營。”

韓暮春放開這個士兵，往步兵營走去。

這一路上，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看作一雙。

到了步兵營，韓暮春勒令一個士兵帶他去見游必方。

游必方正在帳中飲酒。如今他春風得意，是周晖面前的紅人了。

酒喝到微醺之際，他突然看到有個圓滾滾的東西滾進了軍帳。

他定睛一看，赫然是周晖的人頭！周晖死不瞑目，凸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游必方吓得連滾帶爬跑出軍帳，被站在帳外的韓暮春當場抓住，和周晖的人頭一起提上馬，策馬離開軍營。

韓暮春連夜趕回了遼州城，又不眠不休審了游必方一夜。

游必方什麽都招了，他知道這次自己恐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但韓暮春還沒有殺他，韓暮春要用他來還何情一個清白。

第二天一早，韓暮春睜着通紅的雙眼将所有武林人士聚集到校場，然後讓人将游必方帶上來，命他當衆交代易容之事始末。

游必方顫巍巍地說完了話，群情激奮，但有一部分人對何情的成見還沒有消失。

韓暮春這時提出周晖的人頭，放在案上，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

接着，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韓暮春！韓暮春！”

大家呼喚着韓暮春的名字，韓暮春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韓暮春站起身，說：“何情是清白的，游必方斬立決，趁卓國大軍群龍無首，今日中午我們進攻成州。”

秦朗站在他身側，按照他的話将軍令傳達下去。

何情被放了出來，他走到大軍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我的信任與支持，從今日起我辭去武林盟主之位，以個人身份留在軍中效力。”

一石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