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四季

第 27 章 四季

“武林盟主之位豈可兒戲？”

“何情不配當武林盟主！”

“請盟主收回成命！”

說什麽的都有，而何情只覺得疲倦，他想回到軍帳中一個人靜靜。

韓暮春說：“此事何情已經做出了決定，希望大家理解。”

說完，他牽起何情的手直接走了下去。

游必方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被兩個士兵拖了下去，片刻後士兵回禀秦朗，已将游必方斬首。

何情躺在床上，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在臉上投下一道陰影。韓暮春坐在他身邊，輕撫他的長發。

何情說：“我這麽做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韓暮春說：“遵從你內心的想法就好。”

何情說：“暮春，你抱抱我。”

韓暮春便伸手将他摟進懷裏：“起來吃飯吧，吃完飯就該出城了。”

何情說：“好。”

兩人去營地裏打了飯，飯是大米飯，菜是梅幹菜燒肉和水煮白菜，味道一般，但吃得飽。

何情與韓暮春在軍帳中吃完了飯，動身去校場。

大軍正在集結，秦朗正和文書說着話。

開拔之前，秦朗誓師。何情與韓暮春站在人群中聽着。

誓師結束以後，大軍出城，正面進攻成州。

成州城樓上一個士兵見贏國大軍壓境，立即派人彙報周晖副将言采微。

言采微這兩日焦頭爛額，先是周晖身死，然後是軍中大亂，他為了穩定軍心發了不少糧饷下去，但還是收效甚微。

號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周晖被人千軍萬馬之中取了人頭，這種事說出來都令人膽寒，何況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兵？

言采微正在拟折子跟朝廷要兵，突然士兵來報，說贏國人打過來了。

言采微猛然站起身，立刻調兵：“傳令騎兵營、步兵營，出城迎戰，弓箭手原地待命。”

“是。”士兵得令之後轉身離開。

言采微拿上寶劍，走上城樓。

贏國大軍已經兵臨城下，正彬彬有禮地等待着。

言采微騎馬出了城門，在陣前向秦朗問候道：“秦将軍好啊！”

秦朗說：“言将軍好。”

言采微說：“秦将軍可有些趁人之危啊。”

秦朗說：“打仗的事，算什麽趁人之危？”

言采微說：“看來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秦朗說：“還望言将軍手下留情。”

言采微長嘆一聲：“沙場草木新，三十六年春。此日歡娛地，何須更問人？”

秦朗說：“我是個粗人，聽不懂言将軍念的詩。”

言采微退回己方陣前，揮手下令：“進攻！”

秦朗手下士兵一個個如猛獸出籠，直奔卓國士兵而去。

火.槍隊被圍在軍隊中部保護着，此時開始開槍攻擊漏網之魚。

何情握着玄英劍加入了戰場。在他背後，是穿黑衣的韓暮春。

何情今日用的是四季劍法。四季劍法分春夏秋冬四個篇章，每一章有二十八招變換形式。

韓暮春亦用了四季劍法，這本就是雙人劍法。

何情用“春花”，韓暮春便用“秋月”，何情用“夏雨”，韓暮春便用“冬雪”。

何情盡量避免給敵人造成致命傷，多數時候打成重傷也就罷了。韓暮春倒是一劍殺一人。

秦朗此次率領了所有兵力來攻打成州，因此人數上可以對卓國士兵形成包圍之勢。他也正是這麽做的，兩刻鐘後，贏國士兵漸漸将卓國士兵包圍。

這時，火.槍隊開始大肆開火。百裏易坐鎮火.槍隊後方，有條不紊地指揮手下人輪次換彈藥，保證火力不斷。

兩個時辰後，戰争接近尾聲，雙方鳴金收兵，清理戰場。

卓國死一萬人，傷不計其數，被俘一萬人。

贏國死一千人，傷一千人，被俘三百餘人。

言采微面色灰敗，這場戰争他輸了。

秦朗對陣亡人數也不太滿意，囑咐屬下傳令将人好好安葬後回了遼州城。

何情雙手因為高強度的厮殺而微微顫抖，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有一瞬間失神。

很快，韓暮春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從失神狀态中帶離：“回去吧。”

何情點點頭，随手抓過一匹無主的馬翻身騎上去。韓暮春騎在他身後，兩人一同回城。

慶功宴還沒有開始舉行，言采微已經派人送來了談交換俘虜的信件。秦朗展信看完，對送信的使者說：“帶路。”

秦朗用一萬卓國俘虜換回了之前被俘的一萬武林人士。他自覺這筆交易很劃算，言采微也覺得很劃算，畢竟如果少了一萬人，恐怕不日成州城就要被攻破了。

秦朗帶着一萬武林人士回到城中，這才正式開始舉行慶功宴。

宴會上，有人送來信件。秦朗看了信，對何情與韓暮春說：“阿寧很快就要回來了。”

韓暮春說：“恭喜秦将軍。”

秦朗笑着揮揮手：“阿寧能全身而退，是他的福氣。”

何情問：“這麽說，京中已經安定下來了？”

秦朗說：“阿寧率禁軍鎮壓了攝政王，陛下褫奪攝政王封號領地，派人将他軟禁了起來。”

何情說：“如此甚好。”

秦朗說：“幹杯！”

何情與韓暮春舉起酒杯。

三日後，嵇寧孤身回到遼州。這三日裏贏國軍隊與卓國軍隊各自休養生息，沒有開戰。

嵇寧回來那一日，滿城老少上街迎接。他們将花朵擲向嵇寧身上，以此來表示對嵇寧的深深敬仰之情。

嵇寧下了馬，走向秦朗：“大哥。”

秦朗拍拍他的肩膀：“阿寧！”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勾肩搭背進了軍帳，何情與韓暮春坐在帳內。

嵇寧落座，開口便道：“我想明日約卓國軍隊決戰。”

秦朗問：“你覺得我們有多少勝算？”

嵇寧說：“八成。”

秦朗說：“八成，還不夠。”

嵇寧說：“八成，足夠了。”

秦朗看向何情與韓暮春：“二位怎麽說？”

韓暮春說：“我也認為可以決戰了。”

何情說：“我聽暮春的。”

“好。”秦朗說，“我立刻寫信約言采微于明日決戰。”

韓暮春掃了一眼嵇寧，說道：“嵇将軍風塵仆仆，還請先去用膳吧。”

嵇寧點點頭，秦朗叫士兵端來飯菜。

嵇寧大口大口地吃着，秦朗在一旁與韓暮春商量作戰計劃。

何情百無聊賴地坐在嵇寧身邊，忽然瞥見他身上挂了個白玉玉環，随口問道：“這玉環是哪個女子送的？”

嵇寧遲疑了一瞬：“什麽？”

何情說：“玉環，團圓之意也，通常是送給心上人的禮物。嵇将軍快說，是誰？”

嵇寧吃完飯，擦擦嘴：“是大哥送的。”

何情一時語塞，他抓了抓腦袋，感慨道：“秦将軍與嵇将軍感情真要好。”

嵇寧微笑。

這邊商量完了作戰計劃，何情與韓暮春便回自己帳中睡覺去了。

決戰前夜，何情心緒激動，拽着韓暮春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放他離開。

今夜正逢月圓，嵇寧坐在月亮底下，手指無意識地撫摸着那枚玉環。

願人如此環，朝朝暮暮永團栾。

決戰時間約在了第二日黃昏時分。那時，殘陽如血。

何情騎在馬上，與言采微遙遙相望，言采微拱手作了個揖。

何情握着馬鞭說：“暮春，這場戰争結束以後你想去哪裏？”

韓暮春說：“我想回雲州。”

何情說：“我也想爹娘了，該回去給他們掃墓了。”

韓暮春說：“那說好了，待會打仗不許受傷，我要把你完好無損地帶回家去。”

家這個字觸動了何情的愁腸。

随着秦朗一聲令下，何情拔出玄英劍，策馬飛奔向陣前。

韓暮春緊随其後，一黃一黑兩個身影在戰場上飄飛。

這場戰争史稱鬼愁關之役，秦朗率領贏國大軍與中原武林大軍斬殺卓國三萬人，生俘兩萬人，大捷。

言采微胸口被何情刺了一劍，但重傷未死。他動了動蒼白的嘴唇，望着屍橫遍野的戰場，最終一言未發。

戰後，言采微親自出面求和。

秦朗仍是在洛水之上設宴，言采微帶着一個文官赴了宴。

秦朗說：“今非昔比，要用銀子贖回俘虜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言采微說：“請秦将軍說條件吧。”

秦朗說：“割成州，百年之內永不再犯贏國。”

言采微苦笑道：“我可沒這麽大的權力。”

秦朗說：“那以言将軍的權力可以做到何種地步？”

言采微說：“賠款十萬兩白銀，百年之內永不再犯遼州。”

秦朗說：“可以，來簽契書吧。”

言采微顫抖着手在契書上按下了手印，讓文官收起契書：“銀子明日送到。”

秦朗說：“我相信言将軍的人品。”

秦朗舉杯敬了言采微一杯酒，言采微握着酒杯遲疑良久，終究沒有喝。

言采微帶人離開後，秦朗對何情與韓暮春說：“這個條件已經很好了。”

韓暮春說：“是。”

秦朗臉上微微露出一絲憧憬：“希望我有生之年，再不用打仗。”

何情說：“一定會的！”

接下來的幾天裏，武林大軍陸續撤離了遼州，各回各家門派。百裏易也帶着隊伍出發，繼續押運貨物。

而何情與韓暮春辭別秦朗與嵇寧，快馬加鞭回了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