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前塵

第 29 章 前塵

三日後，何情将還魂草熬成湯藥，喂韓暮春喝下。韓暮春解了蠱，恢複如初。

何情在修養療傷，這天清晨韓暮春孤身一人離開屋子，翻山越嶺找上程瑪依。

程瑪依見到他便叫：“夫君，你來了。”

“別這麽叫我。”韓暮春說，“何情才是我的戀人。”

程瑪依笑道：“你今天來所為何事？”

韓暮春拔劍：“我來解放那些寨子。”

程瑪依說：“我不要便是了。”

韓暮春說：“你最好別使詐。我們明日離開苗州，從此天高地遠，後會無期。”

韓暮春離開了。

何情正在收拾行李。他将兩套婚服裝進包袱裏好好收藏起來。

兩人已在昨晚商定好，前往附近的錦州散心。

韓暮春雇了一輛馬車，于下午出發，深夜抵達錦州青越山。青越山上有青越教，乃是一修仙大教，韓暮春與教主張懷玉有些交情，當晚便宿了下來。

一路舟車勞頓，兩人躺在床上說了會話便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韓暮春帶何情前往總壇看青越教弟子們修煉。

幾十名弟子席地而坐，修煉內力。何情看了一會兒，也加入了他們。

韓暮春索性在何情身後坐下，傳授他內力并助他修煉。

“放開我，我要見教主！”

“放肆！把他拉下去！”

遠處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打斷了弟子們的修煉。他們面面相觑，站起身來。

張懷玉從房中走出，問道：“發生何事？”

遠處，兩名弟子架着一個穿着低階弟子服飾的人走來，向張懷玉單手行禮：“禀教主，玄武壇弟子顧斐要求見教主，在此吵鬧不休。”

張懷玉說：“顧斐，你有何事？”

顧斐突然跪在地上，說道：“請教主傳我武功！”

張懷玉摸着胡子想了半晌，說道：“我想起來了，一年前是我做主收了你入青越教，但你資質奇差，不宜練武，我以為一年過去你早該放棄了……”

顧斐說：“弟子沒有放棄，弟子想練武。”

張懷玉問：“為何想要練武？”

顧斐說：“為了替我爹娘報仇。”

張懷玉皺眉：“習武應是為了強健體魄，追尋大道，而不是與人争鬥。你不必求我了！”

顧斐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個頭，仍然說道：“請教主教我習武！”

張懷玉揮揮手：“帶他下去。”

兩名弟子架着顧斐離開。

張懷玉轉身對韓暮春與何情說：“讓二位見笑了。”

韓暮春說：“無妨。”

張懷玉說：“快到晌午了，請同我一道用飯吧。”

韓暮春颔首：“好。”

吃完飯，韓暮春帶着何情逛起了分壇。路過玄武壇之時，正巧看到顧斐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坐在路邊臺階上。

韓暮春同他打了個招呼：“你吃過飯了嗎？”

顧斐愣了愣，站起身來：“我要領罰，一天不能吃飯。”

說着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抱歉，拉扯到我背上的傷口了，容我坐下說話。”

韓暮春問：“你怎麽受了傷？”

顧斐說：“也是壇主的處罰。”

韓暮春說：“我多嘴勸一句，既然你不适宜練武，便不要勉強了。”

顧斐說：“青越教人人追求成仙，我只是想要練武，談不上勉強吧。”

韓暮春說：“放下仇恨也會活得更開心些。”

顧斐說：“不，報了仇才會讓我感到開心。”

韓暮春無言以對。何情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離開。

顧斐突然問道：“你既是青越教的貴客，想來于武功上的造詣不會低，你能教教我嗎？”

韓暮春說：“抱歉，我不插手青越教內務。”

顧斐卻自言自語起來：“三年前……”

三年前的一個晚上，顧斐正在家中睡覺，突然被一陣喧嘩聲吵醒。

“哼！替老子打把劍這麽難嗎？”

“官人，我已金盆洗手，不再打造武器了……”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官人！不要動我娘子！”

接下來是顧母的尖叫聲。顧斐掀開被子沖出卧房，看到一個黑衣人正将劍橫在母親頸間。

顧父跪在地上苦苦求饒：“請官人放過我們吧！”

黑衣人說：“我最後問你一遍，打不打？”

顧父說：“我……我實在不能……”

血沿着顧母的脖子流下來。黑衣人松開手，顧母倒在地上。

顧父伸出顫抖的手抱住顧母，後者眼神渙散，已然斷氣。

顧斐撲到母親身上，哭喊道：“娘！娘！”

黑衣人說：“你想讓你兒子父母雙亡嗎？”

顧父卻看向顧斐：“斐兒，不要報仇。”

黑衣人冷哼一聲，用劍貫穿了顧父的胸膛。

顧斐咬着嘴唇死死盯着黑衣人，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黑衣人将劍在顧父身上擦幹淨，轉身離開。

韓暮春說：“原來你是顧英傑的兒子。”

顧斐說：“你認識我父親？”

韓暮春說：“十幾年前他很有名。”

顧斐說：“我已經查到了，殺死我父母的人乃是無妄教的殺手，十三。”

韓暮春說：“嗯，我該走了，何情。”

一直在旁靜靜聽着兩人談話的何情立刻牽起韓暮春的手：“走了走了。”

顧斐說：“你真的不幫我嗎？”

韓暮春說：“抱歉。”随之轉身離開。

顧斐望着兩人的背影，臉色蒼白。然後他慢慢走回了玄武壇。

一顆小石子打在他的額頭上。

“姓顧的！聽說你今天給玄武壇丢人了！”一名高階弟子擋在顧斐面前說道。

“師兄。”顧斐低垂着頭喊了一聲，“請師兄讓讓，我要回房。”

高階弟子捏着一把石子，說道：“馬桶刷了嗎？柴劈了嗎？水打了嗎？我看你成心偷懶！”

顧斐說：“我這就去。”

高階弟子說：“聽說你找到教主，說你想習武？這樣吧，你給我洗一次腳，我教你一招。”

顧斐說：“不必了。”

高階弟子說：“怎麽，不想替你爹娘報仇了？”

顧斐說：“我會想別的辦法的，不勞師兄費心了。”

高階弟子突然罵道：“沒爹沒娘的東西就是不識好歹！”

顧斐從他身邊走過去：“師兄再見。”

他來青越教之後，每日都要幹許多粗活，他已經習慣了。

他刷着馬桶，想着如何才能打動韓暮春。

而韓暮春和何情回去之後，何情問他：“你真不想幫他？”

韓暮春說：“別忘了我們只是來散心的。”

何情說：“我還以為以你的性格會出手呢。”

韓暮春說：“我會繼續觀察他到底值不值得我出手。”

何情說：“你果然還是在意他的。”

韓暮春笑道：“我怎麽覺得這話有點酸？”

何情撇撇嘴：“不管怎麽樣，你不能再收徒弟。”

韓暮春說：“答應你不收就不收。”

傍晚時分，韓暮春帶着何情同張懷玉一起吃飯，一個弟子突然來報：“啓禀教主，玄武壇弟子顧斐同其他弟子打起來了。”

張懷玉重重放下筷子：“又是這個顧斐！帶我去看看。”

三人在傳話弟子的帶領下來到玄武壇，一群弟子正圍在一起，見張懷玉到來紛紛列隊站好。

顧斐手持一柄長劍坐在地上，臉上挂了彩。兩個高階弟子站在他旁邊，衣衫不整。

張懷玉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兩個高階弟子說道：“顧斐以下犯上。”

張懷玉說：“顧斐，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顧斐說：“沒有。”

張懷玉說：“那麽，按照本教規矩，低階弟子直接逐出師門。”

顧斐說：“多謝教主。”

張懷玉不明白他為何謝自己，只揮了揮手讓人将他帶走。

顧斐被丢到山門。

韓暮春帶着何情來到山門，看着這個渾身是傷的少年。

顧斐看着韓暮春說：“我已不再是青越教弟子，你可以幫我了嗎？”

韓暮春說：“我不收徒弟。”

顧斐說：“我可以雇傭你。”

韓暮春說：“我收費很貴。”

顧斐呆呆地坐在地上：“究竟要怎樣你才肯幫我？”

韓暮春從懷裏掏出一本劍譜：“三天之內将這本劍譜上的劍招全學會，我就幫你。”

顧斐接過劍譜，看着封面上“四季劍法”四個大字，說道：“我會做到的。”

韓暮春說：“三天後來這裏見我。走了。”

顧斐對着韓暮春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多謝。”

三天後，三人在山門相見。

顧斐将劍譜還給韓暮春：“我已經都學會了。”

韓暮春說：“練一遍給我看看。”

顧斐便拔出劍舞起來。何情叼着草在一旁看着，面色漸漸嚴肅起來——這小子居然真的都學會了！

韓暮春說：“不錯，剩下的只需要傳授你內力即可。”

顧斐驚喜交加：“你要傳我內力？”

韓暮春說：“嗯，坐下吧。”

兩人席地而坐，韓暮春閉上雙眼，專心致志運功将內力輸送至顧斐體內。

顧斐內息澎湃，心裏激動不已。在韓暮春的指點下，他慢慢運轉內力，吸收為己所用。

一個時辰以後，韓暮春站起身：“好了，我幫人幫到底，陪你去找那個殺手吧。”

顧斐猛地跪下：“多謝韓先生！大恩大德，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