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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司命星君收回目光,遲疑了片刻,到底是看在青棠方才幫過他的份上,徐徐道:“她原是我府上灑掃的仙子,因容顏無雙曾有人向我讨要過,我對她便多些印象。卻是不知,她何時心許于我。我只告訴她此事無望,又令她看了數卷人世艱難,随口說了句,若她能受得住人間百世之苦,再來說那番歡喜也不遲。”
青棠聽着,嘴角撇得愈發厲害。
虧她還想着是怎樣一樁美事,沒成想,竟是司命星君自個造孽。
青棠的興致險些敗壞完,只問他:“那你現在又是做什麽?自覺虧欠?”總不會是遲來的歡喜。
“我與她本不相幹,她自請入輪回受苦,我不欠便也成了欠。如今在她最後一世看護着,送她回到天庭,也算勉強還了還。”
青棠不住地搖頭,擡手落在司命星君肩上:“你呀,你不該在神君門下修行,該去西方佛陀那裏才是。”
這般講究因果。
青棠又是了斷一樁事,其他的便也沒了興致。譬如,司命星君那般難得炙熱的目光,哪像是因了虧欠才有。她轉身便要離去,忽然又想起另一樁:“對了,如妍有孕,可是真的。”
楚上玄除了在皇後那處留了個太子和公主,似乎并未碰過除李子寧之外的女子。
葉才人原先的孩子是宮外得來。如妍這般,怕也不是楚上玄的孩子。
司命星君仍握着手中圓玉,道:“她沒有孩子。”
果真。青棠啧啧嘆道:“楚上玄當真是個情種。”
司命星君默了默:“情深不壽。”
青棠并不意外,這事從他早早立了太子便能瞧出端倪。不過,她的心思也不曾落在楚上玄身上,他能活到幾時,于她也是無礙。
青棠與司命星君道了別,便是頂着月光回了自個的雲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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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宿,十一難得沒有出現在她的床榻一側,也不知去了何處。不過倒也正好,她正好細細地琢磨一番接下來的路。
這一番輪回鬥轉,她本就是為了尋一個緣由。今夜得了這個因由,本該就此抽身,但現在她與小栖,梧秋,還有十一,都有些牽連。還是将他們一一安排好,再行離去。
反正,也不過數日的功夫。
然青棠不曾料到,亦是一時忽略了那人,那人比她急切得多。至少,比她想象的急切。
次日清晨,青棠照舊往皇後娘娘宮中請安,同往日一般,不過耽擱一盞茶的功夫,待她回到雲光閣,便是不見了梧秋的身影。
今日往鳳鸾宮去,是小栖陪着她。
“梧秋呢?”小栖問宮內留守的宮女。
那宮女面色如常,只道:“主子走後,沁園閣便來人請梧秋姑娘,說是主子有要緊的東西落在了那裏,請梧秋姑娘過去取。”
“梧秋一人去了?”便是小栖素日不大警醒,這會兒亦是覺得不對。
那宮女茫然地垂了垂頭。
“你……你們!”小栖慌張着,然還不及多說什麽,自家主子已然行至宮門,一面向外走,一面鮮有的疾言厲色,“緊閉宮門,我不回來,誰也不準出去!”
“主子?”小栖大叫,頓了下,終是向外跑去,然這大門被關,竟像是門外上了一道鎖,怎樣都打不開,徒留宮內的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以忽然就這般情形了。
青棠以極快的速度移轉到如妍居處,“如妍,你想如何?”她凝着主座的女子,一貫溫和的面目,頭一次生出些駭人的冷意。
如妍成竹在胸,似是料到青棠會來,只搖着扇子:“我傾盡所有入宮,就是為了今日,你當如何?”
“梧秋在哪?”青棠盯着她。
“呵!真有意思。”如妍仍舊拎着慢悠悠的語調,似是做好了長篇大論的準備。“你這一個婢女叫小栖,一個喚梧秋,你當你是鳳凰,要鳳栖梧桐,青棠,你未免……啊!”
如妍話未說完便被忽然襲至眼前的人嵌住喉嚨,青棠眸色更深:“我沒功夫聽你廢話。”說着便是甩手将如妍丢到一邊,如入無人之境般将她的居所搜了個遍。
再回來時,如妍已經自地上爬起,她身邊無人,這院子也沒幾個人,全不是孕有龍嗣該有的熱鬧。
這個局,她倒真是用心。
青棠将她的宮殿搜了個遍,并不見梧秋人影。再來,便是要搜整個王宮。然而太費時間,尤其瞧如妍那模樣,也不是能逼問的。
青棠琢磨着此事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梧秋已然死去,然她清晨還好好的,便是死去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走一趟冥王處,将她的魂靈召回即可。
随即,便是坐下來:“好吧,我便聽你一番啰嗦。”
如妍笑了笑,整了整略有些淩亂的衣衫。這才道:“我入宮前就想過了,殺人償命,我定要你死。可是入了這冰冷的皇宮,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青時哥哥,我這一生就這麽被你毀了,我怎麽能忍。”
“青棠,我不甘心。我要你嘗一嘗我的痛苦,我要你身邊的人都死,要你身敗名裂,要整個青家都以你為恥。”
青棠不以為意,只淡淡道:“嗯,然後呢?”
如妍忽然笑了,笑得陰冷。“梧秋是死刑犯。”
青棠只緊張了一瞬,随即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嚴刑逼供?”梧秋的秉性,這麽一會兒,怕是不夠拿來逼供。
“逼供?”卻是如妍詫異了片刻,“這也是個法子,不過太費力了。一個死刑犯,卻還要逼供,我這腦子怕是不夠用的。不過……”如妍說着,忽的沉吟了片刻,愈是成竹在胸的模樣,“也未必全然不可。”
青棠只靜靜地瞧着她。瞧着她那樣一副一切盡在掌控的模樣。
如妍一面陷入回憶,一面忍不住啧啧感嘆:“真是可惜,我竟是忘了讓她選上一選,是選你,還是選她姐姐的孩子。”
青棠的眸色到底是緊了緊,她知曉些梧秋的從前,但并不知這些細枝末節,也從未探聽過,自是不知梧秋的姐姐還留有孩子在這人世。只坦然道:“這有何難?選她姐姐是重情,選我是重義,都沒錯。”
“你竟看得開,這一腔熱血可是白白噴灑了。”如妍冷眼瞧着她。
青棠問她:“你入宮前便知道了梧秋的過往,更是找到了她姐姐的孩子,但你一人找不到,是有人幫你。”頓了頓,青棠又道,“是洛州城府衙大人。”
如妍忍不住撫掌笑起:“不愧是能将人從死牢裏救出來的人,真是聰穎。”她說着,忽然又是沉下臉,滿面可惜的模樣,“青棠,我素知自己可憐,知曉那丫頭的事之後,才覺得旁人也未必如意。”
青棠默了默,這是預備長篇大論拖時間了。
那便拖吧!便是聽她絮叨上一兩日的功夫,也不妨礙她将梧秋完整地帶回來。
“她呀!”如妍緩緩道,“她跟她姐姐是打小就相依為命,原本呢,兩人也是有爹有娘的,可惜一場洪災,便只落了她們兩個。但姊妹倆一起活着,總有依靠,不妨倆人一道被人擄走,轉手就賣了幾回,最後的買主,就是梧秋殺的那戶。”
“叫什麽來着?”如妍蹙着眉想了想,好一會兒都憋不出那兩個字來。
青棠只得懶懶地提醒她:“張正。”
“對對對!”如妍恍然道,“叫張正,對,還有他那個瘸腿的哥哥,他們兩個對着姊妹倆,是一人一個。”
“她姐姐呀,聽說是不止一次地想帶梧秋走,可惜都不成。青棠你想啊,那等窮山惡水之地,随便将她們關到一個不見天日的房子,哪還有出來的可能。”
“不過梧秋到底是比她姐姐幸運些,她那時年紀小,看着仿佛幼童,又趕着那張正瘸腿的哥哥意外墜崖死了,張正一時瞧不上她,只打算養個兩年,将她賣了劃算。”
“可惜她姐姐接二連三産下的都是女娃,女娃将養十幾年才能有用,張正便都丢棄了。”
“一直到第四年,那個破落村子裏有人瞧上了漸漸長大的妹妹,可張正又覺得姐姐生不出兒子不中用,想将妹妹留下,将姐姐給賣了。”
“就是他出去同人商議此事那天,一時對卧床的姐姐放松了看管。姐姐方才掙紮着幫妹妹逃脫,而她自己囹圄深陷。”
“妹妹逃離後報了官,可當真是窮山惡水,整個村子的人都幫着張正隐瞞扯謊。哪怕前來的捕頭明知道這女子的姐姐就在張正家,偏是争不過這麽多人齊心協力的在眼前擋着。”
“妹妹後來同捕頭在深夜又去過一次,這一次,直接瞧見的便是姐姐的屍身。張正一句病逝,便是掩了所有罪行。”
青棠聽如妍說了這麽一長串,才全然懂了梧秋當時所說,何謂“非死難贖”。
而另一端,正有人用着如妍沒能用的法子,逼問着跪在下面的梧秋。
那人道:“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要護着你姐姐的孩子,還是護着你那主子?”
她驚異姐姐的孩子居然還活在這世上,可那份驚異很快消失,她猶豫了會兒,便是堅定道:“我逃出死牢,承蒙小姐不棄,不問出身不問來歷。你們要我污蔑小姐,休想!”
“啪!”那人見梧秋這般模樣,一掌甩在她臉上,疾言厲色道,“你這是不打算救你姐姐的孩子了?”
梧秋原本直挺挺地跪着,這會兒承不住一掌的力道跌坐下來:“姐姐統共被丢了三個孩子,第一個,姐姐厭憎極了那孩子,死了便死了,惡人的孩子活着才是令人惡心。第二,姐姐抱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到第三個的時候,姐姐又不哭了,她只是看着我說,”梧秋說着忽然頓住,擡眼望向坐在堂上之人。那目光猶如寒夜裏的冰,不,比冰還要徹骨。
她幽幽道:“不能活了也好,活着才是受罪。”
“找死!”那人擡手又要一掌,堂上之人被那般寒涼的目光盯着,怔了片刻,摸過茶盞淡然道,“這一樁案子,你不認,确然不能定她的罪。”
林氏女費了這般大的功夫,甚至舍棄了一生所愛也要入宮報仇,然她這般大的決心,且是有着洛州城府衙一旁協助,也不過是查出個梧秋的過錯。事關雲光閣那位,林氏女沒有實證。
若是有,怕是一早便發難了。
堂上之人頓了會兒,忽而又道:“但無論如何,你是活不成了。”
屠村一事一旦被提及,梧秋便有此準備,因而面上依舊無波。
那人卻是又道:“只可憐那小姑娘,死了倒好,若是不死,這一生可能比你過得還要凄苦。”
梧秋的手指緩慢收緊,她幼時尚有姐姐護佑……
這端,如妍依舊慢悠悠地講着與她沒有半分幹系的往事。
“官府不能為她做主,她只得自己為姐姐做主。”
“她去了一間鋪子給人幫工,老板娘管吃管住,她老老實實一幹就是五年。這麽五年下來,她自己的工錢一文未動,竟是攢夠了十兩。”
“十兩呀青棠。”如妍凝着她,“這十兩于咱們不算什麽,但在那種破落的村子,十兩足夠買兩個年輕的女子。”
“尤其,是她帶着這銀子入嫁。”
“要說你那個丫頭也是有腦子的人。她是輾轉經人介紹,結識了那個村子裏正的兒子,還找了兩個乞丐硬生生做了一出英雄救美。”
“那裏正的兒子,還以為天上掉餡餅落在他頭上了。”
“然她也做得委婉的模樣,說是一見傾情也要有嫁娶的模樣,這才有了全村人被宴請。之後死的一個不剩。”
故事全然講完,如妍摸過手邊的茶飲了一口,又是眉梢挑起:“你竟不好奇為何她出現在那個村子裏,竟是無人認出她。”
青棠淡淡道:“當時年幼,五年的時間,模樣自是有變。”
如妍輕聲笑了笑,語調與前端一長串的話一般随意:“我卻是好奇,你到底用了什麽法子,竟能不驚動任何人,将一個死囚弄出來。”
青棠聽她廢話這麽多,聽得都有些倦了,這會兒才終于提起些精神:“你前面絮叨這麽多,不過就是為了這麽一問。”
如妍維持着面色,眼底到底是慌了一慌。“我是想讓你知道,你費盡心思救出來的人,可未必會還你一命。在這世上,有的是人比你重要。且她當初能那般狠心,殺了一整個……”
“如妍!”青棠打斷她,緩緩起身。“你是将她交給陛下,還是皇後了?”
“你……”如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你這麽拖延時間,無非是将我留在這,免去我在人前辯駁。然這宮裏,在你上頭的人,也只有陛下和皇後。”青棠凝着她道,“可陛下公務繁忙,未必有空處理後宮之事,現下,梧秋在鳳鸾宮。”
她起先沒想到這一層,只琢磨着如妍定是将梧秋藏了起來。這時間緩緩流淌,才教她漸漸明白如妍的用意。
青棠說罷,瞧着如妍瞪圓的眼睛,便知道猜測正準。她提步就往外走,哪料如妍忽然撲到眼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青棠懶得甩開她,只順勢反手抓住她,兩人一道身形移轉至皇後的鳳鸾宮。
眼前情景陡然轉換,如妍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又看向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後娘娘。這是變戲法還是……
她來不及反應,便瞧見身側的女子忽然又以無法察覺的速度飛身至至高位之上,她就那般俯身凝着皇後娘娘,直直問道:“梧秋在哪?”
孟娥月滿目皆是震驚,怎會有人憑空而來?只聽着來人問話,下意識就看向臺下的柱子。青棠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那上面的鮮血怕還是熱的。
如妍也是錯愕地瞧過去,可還不及看清,脖頸就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鉗住,可青棠,分明離她還有一段距離。
她冷冷地凝着她:“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我能将梧秋救回來,否則!”說罷,便是甩手而去。
如妍整個人跌在地上,膝蓋着地,雙手合十,正是一副佛陀下祈禱的模樣。而高位之上的孟娥月,連帶着宮內數人,全都一動不動,亦是動彈不得。仿佛,時光靜止。
青棠很快找到梧秋,她的身子還是熱的,但已然沒有了鼻息。
偏僻房間裏,兩個太監正準備将梧秋擡出去處理了,青棠随手将他們弄暈,正準備直接走一趟冥府,到底是頓了頓,開口喚道:“十一。”
這一聲,明明微弱,卻是足夠這座宮殿裏的所有人聽見。
十一很快出現在她眼前,青棠只說了一句,便是匆匆離去。“幫我照看好她。”她去将梧秋的魂靈召回,一來一回總得費些時間,此間須得有人照看梧秋的身體。
然她剛剛離去,便有一道墨綠色身影出現在房內,那人在十一面前顯了身形,恭敬一拜:“仙子此去,若要召回那女子的魂靈……”
十一看向他,那人驀地住嘴,頓了下,終是道:“那女子是早就應死之人,能遇着仙子,多活了這半年,已是她的福祿。”
“她要誰死誰活,是你能管的。”
十一語調淡然,那人卻是慌忙跪下,不得不解釋:“一介凡人,只是召靈之術,仙子用了,怕是會牽扯出您來。”
“無妨。”
無妨?那人不确信地看向十一:“您……真的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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