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盛夏

盛夏

楚定巒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的發過來:

【我就不信了!你等着!位置都訂好了,哥們今晚12點前必出現在你的視野!】

【不就是條腿嗎,不要了!】

【岑哥~我要是瘸了你養人家嗎?】

岑野眨了眨眼,把視線從那塊小蛋糕上移過來,指尖微動,打了幾個字發過去:【不養。別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異常冷漠,楚定巒受傷:【我窗戶都翻一半了!】

沒兩秒,楚定巒又腦補他岑哥可憐兮兮的形象,頓時不受傷了:

【我不,就要去!別人過生日都熱熱鬧鬧的,憑什麽你就孤苦伶仃!】

【你半路轉學,琅桦中學那群人不孤立你就很好了,還能指望他們給你過生……不對!他們壓根絲毫不在意你啥時候過生日!】

看到這句話岑野頓了下,重新看向那塊小蛋糕,幾秒後,調出攝像頭,把照片給楚定巒發過去。

隔了幾秒,楚定巒的消息發過來,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的憤怒:【我就知道那群人蔫壞!!!狗比琅桦!!!】

岑野:?

楚定巒氣憤不已,心想那群人果然在欺負他岑哥,不知道生日也就算了,但既然知道了就那塊小蛋糕,膈應誰呢!

他又把照片點開看了看,越看越生氣,媽的還是粉紅色!

楚定巒怒了:【看我不把這塊小粉紅糊他們臉上!】

岑野:……

岑野面無表情打字:【真的。別來。】

楚定巒:【我都從二樓翻下來了!】

岑野依舊面無表情:【再重新翻回去。】

楚定巒:【???】

看着滿屏的反問號,岑野關了手機屏幕,他靜靜地看着那塊草莓小蛋糕,沒有動作。

等虞栀九點下班看到的這樣的場景:岑野依舊低着頭阖着眸,桌上的咖啡還在原處擺着,小蛋糕一口沒動,估計連叉子都沒摸一下。

虞栀不着痕跡嘆氣,好歹嘗口啊。

但着看岑野垂眸困倦的模樣她又說不出什麽別的話,只是想,不喜歡吃就不吃了。

她走過去,動作輕緩地坐在岑野面前,看着他半垂的腦袋,沒有說話。

只是過了一天,岑野嘴角的青紫依舊明顯,手上的傷口也依舊沒有愈合的趨勢,至于腳……虞栀回憶了下,應該好了點。

虞栀不知道為什麽岑野不要那些醫藥費,但她卻不能不給,可怎麽給啊?從小她就知道掙錢難,但看着救命恩人,她頭次因為往外出錢犯了難。

就在虞栀為難時,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接着就見垂眸閉眼的人毫不猶豫伸手按了挂斷。

岑野神色不耐,就像是有起床氣。

幸好,剛才沒有開口叫他。

就在虞栀暗自慶幸時,岑野卻突然半撩起眼皮略過桌上的小蛋糕看向虞栀,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問:“好看嗎?”

虞栀:“……”

這個問句太熟悉,點頭搖頭都不對,像是送命題,她選擇避而不談。

“那些錢我……我過段時間還你。”看着岑野,虞栀到嘴的話轉了個彎, “年底前給你。”

“在這期間有什麽讓我幫忙的事你開口,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會盡力做。”虞栀和岑野商量道,“可以嗎?”

約定好時間,到時候總不能再不要,虞栀自認為找到了好方法,滿含期待的望着對面的人。

岑野靜靜看着她,沒說可以不可以,半晌,突兀地問:“會做青菜面嗎?”

話題轉得太快,虞栀懵了瞬間,回道:“會。”

岑野點頭:“好。”

虞栀沒反過來:“……好什麽?”

岑野:“面。”

虞栀覺得自己頭頂緩緩冒出幾個問號:“現在?”

岑野看她:“不行?”

剛剛才誇下海口的虞栀:“……行。”

虞栀疑惑,原來甲方都代入這麽快的嗎?

虞栀答應了,心中計算着時間,對面的人卻突然說:“算了。”

聽他這麽說虞栀懵了瞬間,怎麽一會一變。等視線不經意瞥到窗外時才猛地明白過來,現在晚上過九點,路燈已經亮起。

虞栀的眼睛不明顯地彎了彎,她救命恩人除了偶爾說話噎人之外是真的挺好的。

“好。”她說,“那你到時候提前給我說。”

事情就這麽定下,岑野垂眸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卻忽然看到了對面那雙洗得有些發白的帆布鞋,不用想也知道不防水,那偏深的布料顏色無不彰顯着它被水浸濕過。

岑野眼皮半垂,而後視線重新轉向桌上那塊沒動的草莓蛋糕。

要起身的時候,虞栀的視線還在桌上的蛋糕上,接着又看向岑野,欲言又止。她平時很少花錢買這些的,一口不吃的話覺得有些浪費。

就在虞栀思考着讓他吃點時,她就見岑野看了眼小蛋糕,接着又看了一眼。

虞栀:“?!”

原來不是不喜歡吃啊。

她心中好笑,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要不要把蛋糕帶走?”

岑野擡眸看向虞栀,見她眸中星星點點的笑意後,眼睛一眨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裝好小蛋糕後,岑野手指微彎,拎起它走出咖啡店。他身高腿長,拎着粉粉嫩嫩的小盒子,竟也不覺得違和。

咖啡店外,還在下着毛毛細雨,虞栀把傘拿過來,正想問問他住哪裏時就見岑野擡手把外套後的帽子扣在頭上。

頓時,他的五官隐匿在裏面。

在夜色下,岑野站在那裏,仿佛和世界隔着層膜,別人進不去,他也出不來。

隔着層膜,這就是岑野給虞栀的印象。

在醫院走廊是,在廢棄花店門前是,現在也是。

虞栀覺得,不應該這樣。

“等等。”虞栀反應過來時她就已經開口,“你還想不想吃面?”

不等岑野回答,她又說:“有家店做得還挺好吃的,離得也不遠。”

正準備走的人腳步頓住,隔着三步遠的距離,岑野看向她。

虞栀知道他輪廓分明,只是天太黑,又有帽子遮擋,他眼中的情緒看不特別清楚。

岑野就這麽看着虞栀,神色莫辨,就在虞栀以為他要拒絕時,岑野開口了:“走吧。”

他沒問在哪裏,也沒問到底遠不遠,只是說“走吧”,就像是即使虞栀把他賣了也無所謂。

虞栀帶岑野去的這家店離得不遠,同樣的,它也不大,小小的門面房裏只有幾張桌子,店主人盡力收拾了,也還算整潔,但還是和外面那些大酒店比不了。

店裏燈光昏黃,他們坐在靠門口的桌上,靜靜等着面上來,沒人說話,也不覺得尴尬。

桌下,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就像是親密耳語,無人發覺。

将近九點半,店裏幾乎沒人了,虞栀點的兩份雞湯面很快就上來了,面很清淡,吃着也不覺得膩,虞栀很喜歡吃,所以見岑野吃後她迫不及待問:“好吃嗎?”

岑野吃着雞湯面,看向對面坐着虞栀,看着她的笑容,頓了幾秒,才說:“嗯。”

岑野的心情看着好像好了些許,虞栀把原因歸結于這份面上。

虞栀眼睛長得好看,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銀河落在她四周,星星點點的,不自覺吸引着別人的目光。

岑野的視線從那個笑容略過,眼皮半垂,用筷子撥了撥碗裏的面,突然覺得今天不算特別糟糕。

4月17日這天,岑野渾身傷,坐在街邊的小店,拎着巴掌大的小蛋糕,吃着還算清淡的雞湯面,過了本應轟轟烈烈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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