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盛夏
盛夏
距離岑野保證的“我盡量”過了差不多二十四小時,虞栀也知道這個口頭的約定可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但她實在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打破。
但是,虞栀覺得,這次還真的怪不了岑野,這明明是老丁逼着他翹課。別說岑野了,就是她也有些承受不住老丁的鐵血柔情。
不要對岑野打感情牌,煽情不好使。
這是虞栀剛得到不久的真理,畢竟,誰也不想被人問“你是在道德綁架嗎”。
虞栀還在嘆氣,這時就見李妍妍看向她的眼神欲言又止,以為她是前兩天生病還沒好,連忙問道:“你還難受?”
李妍妍搖了搖頭。
看她的臉色還行,虞栀放心了,又把她的杯子拿過來,說道:“我去接點熱水。”
誰知李妍妍拉着她的胳膊,終于開口:“你怎麽也不勸勸?”
虞栀有些疑惑:“勸什麽?”
李妍妍一口氣憋在胸腔,半晌,連連擺手:“算了,我不配!這不是我該管的事!”
她有些奇怪,虞栀也沒放在心上,起身起接水。
上午放學時,身邊的同學都在感嘆轉學生的操作真的牛,都在猜測他會不會連下午的課也翹了。
聽着他們的讨論,虞栀不着痕跡嘆口氣,要是按這個頻率,岑野再翹幾次課都要放假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都猜錯了。
下午上課前,岑野來了,來得還挺早。
他就坐在那裏,班裏的人好奇萬分,但就是沒人敢去問怎麽才能和他一樣做出如此牛逼的操作:想翹課就翹課。
他們不敢去問岑野,但是敢來問虞栀。
又來了。
虞栀很心累。
她沒休息好,還要被迫滿足一衆同學們的好奇心。
虞栀打了哈欠,第七次有氣無力地回答:“可能不怕挨打?”
“看到他嘴角的傷口了嗎?看到他掌心的紗布了嗎?”她說,“只要你不怕,你的世界就有無限可能。”
話音剛落,就有人問道:“真的假的?!他家長這麽狠的嗎?”
虞栀沉默了瞬間,為什麽這都有人信:“當然是假的,你們……”
“小點聲!讓他聽到多不好!”
虞栀:“……”
知道不好為什麽還要聊人家八卦,聊就聊了,還怕人家聽到。
虞栀很是納悶:“我一直很想知道,岑野的事你們為什麽來問我,我也不比你們認識他的時間長啊!”
撐死也就比你們提早見到他兩天,頂多也就比你們多點救命之情、債務關系,只是多聊了幾句話,吃了頓飯外加送個小蛋糕而已。
虞栀:“……”
這麽算下來,兩天是能幹不少事情。
虞栀這邊在納悶,誰知身旁的人比她更疑惑:“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嗎?”
虞栀:“?”
“他不是因為你才轉來琅桦的嗎?”
虞栀:“???”
離離原上譜!
這都是誰傳的!!
想了兩圈,虞栀緩緩把視線轉向她親愛的同桌,就說為什麽她早上那麽不對勁!
李妍妍本來聽得正開心,見禍水東引,眼睛立馬瞪大,她連連搖頭擺手:“不是我!昨天你們一起回家好多人看到了,他們腦補的和我沒關系!”
那語氣,就差跳進黃河了!
虞栀看了她幾秒,也不知信了沒信,最後她深呼吸口氣,再次澄清:“不是一起長大、他轉來琅桦也不是因為我——”
這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已經很久,虞栀沒有這麽心累過,累到精神都有些恍惚,做了她清醒時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她扭過頭,開口叫道:“——岑野。”
她話音剛落,教室就寂靜無比,聊天的人閉上了嘴,寫題的人放下了筆,閉目養神的人睜開了眼睛。
最後面坐着的人也擡起眼眸,神色淡淡的。
旁邊站着的幾人尴尬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李妍妍慌慌張張想捂她的嘴,但是沒成功。
虞栀問:“看到他嘴角的傷了嗎?”
見岑野的手在下面垂着,她又說:“你把手擡起來,傷口外翻那只手。”
岑野:“?”
見岑野不動,虞栀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手握着他掌心受傷的那只手腕,舉起來,來回搖了搖。
這個動作,就像是岑野掌心的紗布在和微風打招呼。
虞栀卻無知無覺,她就這麽握着他的手腕,問道:“看到了嗎?”
岑野:“???”
7班同學:“!!!”
“他是因為打架才轉學的。”虞栀的嘴角毫無感情地向上揚了揚,柔聲問道:“都知道了嗎?”
不是因為她,和她半分錢的關系都沒!
這時班裏坐着的學生幾乎都朝着他們望過來,看着虞栀的動作,驚呆了一衆下巴,而來打探消息的幾人連忙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說完就做鳥獸散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氣不敢出。
此刻,班裏依舊安靜如雞。
人生在世,就怕空氣突然地安靜。
太安靜了。
安靜到虞栀頓時清醒過來。
琅桦市中午溫度高,班裏人多又熱,大多數都會脫了外套,這個多數人中就包括岑野。
上次抓他的手腕好歹隔層外套,這次卻是實實在在握着。
感受着掌心的皮膚觸感,虞栀心想,實在不行把她埋了吧。
窗外陽光明媚,還有微風吹動窗簾,四周圍着的都是親愛的同學們,這副畫面怎麽看怎麽美好。
只是虞栀身上的溫度是灼熱的,但她的心是冰涼的。
虞栀覺得,岑野可能體寒,連帶着她觸到那些皮膚的掌心都變得微涼。
虞栀閉了閉眼睛,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開岑野的手腕,每松開一寸,她的心就涼一分。
她都做了些什麽?!
此時虞栀已經不想知道在岑野心中她是什麽形象了,她更怕的是岑野再問她“握着舒服嗎”。
那樣就真的社死了。
要是條件允許,是她能連夜逃去火星的程度。
等到完完全全松開掌心的手腕時,虞栀大氣不敢出。
岑野也不說話,所以導致她的心很慌,但又不敢擡頭看他的表情,在死一樣的沉默中,她慌到破罐子破摔:“你知道吧,主要他們太好奇,又不敢問你,嚴重打擾到我休息了……”
說着虞栀坐在了岑野旁邊的位置上,也不看他,自顧自地說:“所以借你同桌的位置休息下,有什麽問題你自己解答吧!”
尴尬就尴尬吧,最起碼以後都沒人去煩她了。
說完虞栀就鴕鳥似地趴在身旁的桌子上,頭擡也不擡。
岑野:“……”
上廁所回來的楊波看着此時的場景進退兩難,思考了兩秒,他小心翼翼越過最後一排,坐到了虞栀的位置上,對李妍妍連聲道:“打擾了打擾了。”
“不…不打擾不打擾。”事情的發展驚得李妍妍有些結巴,也連忙說,“您坐您坐。”
班裏看戲的人都自覺轉過身,就是心裏再波濤洶湧、驚濤駭浪,面上總是不動如山。
李妍妍想,她同桌果然還是她同桌,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出乎人意料,不管是要退學,還是拒絕人告白,亦或是現在自殺式辟謠,她同桌永遠跟随着心走。
但現在比較讓她好奇的是,轉學生到現在一個字都沒說。
此時班裏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從來沒這麽安靜過,以後估計也不會這麽安靜。
按理說,現在應該安安生生的不要作死,就如旁邊的楊波一樣,但最終李妍妍的好奇心戰勝求生欲,她不怕死地扭頭看了眼——視線之內的就是虞栀趴在桌子上,而轉學生正垂着眸看她。
看她!
李妍妍覺得自己血槽空了!
她轉過身死死咬着唇,生怕自己出了聲。
虞栀很心塞,也是真的累,此時班裏寂靜無聲,真的很适合休息。
離上課還有大半小時,她原意是緩解下尴尬,但趴着趴着,後來她是真的睡着了。
睡夢中她嫌不舒服,改為枕在胳膊上睡,臉朝着左側,正對着岑野。
岑野:“……”
心還挺大。
虞栀的臉頰因為擠壓,肉嘟嘟地一團,粉粉嫩嫩的,就像那塊草莓蛋糕。
岑野眸子一垂,視線從虞栀臉上移開,下意識活動了活動被她握過的手腕,也不知道為什麽手心那麽熱,連着他的皮膚仿佛也染上了層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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