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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陳小魚将電熱水壺的底部對着牆上的洞孔插了進去。
咔嗒。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之後,電熱水壺就像是長在了牆上一樣。
陳小魚以電熱水壺為把手,輕輕向自己的方向一拉,牆上的隐形門便被打開了——果然是一臺電梯。
或許叫電梯不太合适,因為這電梯不是電動的,反而像是她曾經在點金閣見過的一種在垂直方向上運送貨物的機巧,依靠齒輪和軸承運作。
她猶豫了兩三秒,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關上門,把電梯內部的一個把手向上一扳,這架樣式古老的機械便開始緩緩上升——比起她曾經見過的那些機巧,它唯一的先進之處或許就在于運作時幾乎不發出聲音。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電梯就停住了。她将耳朵貼在門上,觀察了一下外面的響動。
有腳步聲,還有談話的聲音,但是很遙遠,似乎不用擔心一開門就被人撞上。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電梯間的門,鋪展在她面前的是一條和醫務樓的其他樓層并沒有太大區別的長廊,長廊兩側是幾間看上去既有幾分像是ICU,又有幾分像是實驗室的房間。
這些房間只有一半的外牆,剩下的一半由玻璃取代。那些玻璃在昏暗的光線中泛着幽幽的青綠色的光,房間內各式各樣的器械被倒映在玻璃上,叫人從斜角上很難看清裏面的情形。
陳小魚一個閃身,屈起身子貼到左手邊的牆上,順着那半面牆慢慢前進。她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一邊思索隐蔽的方式。
剛才聽到的交談聲是從靠裏的方向傳來,但現在已經歸于平靜,整個空間裏似乎只剩下那些機器在運轉時發出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從走廊深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陳小魚當機立斷,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推開自己身後的門,躲了進去——兩個開門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應該不會讓人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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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來說在感染進度達到一百之前,是不會有什麽明顯的不良反應才對。”一個有些單薄的男聲,從聲音很難判斷其主人的年齡——聽起來好像很年輕,但語氣卻又像個中年人。
“會不會跟他的适應性有關?之前沒有出現過極位适應者的病例吧?”這個聲音陳小魚知道,是任止風。
“聯盟軍隊資料裏有記載的極位适應者數量太少了。上一次發現極位适應者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還沒有确認星晶感染這種東西呢。”
“我查過過去的極位适應者的資料,大多數都是年紀輕輕就犧牲在了戰場上。”任止風的聲音頓了一下,“連遺骨都沒辦法回收。”
“畢竟是最優秀的戰士,總會被派去最艱苦的戰場……過去聯盟軍還沒有指揮這一職務的時候,戰術調度比較混亂,對機甲兵的苛使也很嚴重,如今出現嚴重的人手不足,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羅醫生,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任止風打斷了身邊人的話,“聯盟軍上層曾給過我一個指示,如果洛雲停在戰場上出了什麽意外,他們要我盡可能地,把他的屍體帶回來。”
任止風的語氣有些生硬,而被他稱為羅醫生的那個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麽,“是為了進行研究?”
“沒錯。如今的聯盟軍會想到研究極位适應者,難道過去的聯盟軍就沒想過嗎?可為什麽極位适應者的遺體回收率會這麽低?”
“你是想說,那些屍骨無存的極位适應者,很可能并非死于戰鬥——”
“他們搞不好也都是死于星晶感染。只是當時受技術限制,并沒有檢測出來而已。”
“如果你這個假說成立的話,那是不是說極位感染者有極高的星晶感染風險,而且相比于其他的星晶感染者,他們的進行度會增長得更快?”
“還有一種可能性。極位适應者的感染進度增長得特別快,不是因為他們自身的體質,而是因為他們和蟲獸的接觸比一般人要多。”
“你這麽一說可提醒我了。民間的情況我不是特別了解,但是就軍隊的情況來說,不管是星晶症還是星晶感染,至今為止沒有人是在基地內病發的,幾乎所有病例,最後都是在和蟲獸的戰鬥中發作的。”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走到了電梯口。
“洛隊沒法行動的這幾天,就麻煩你多擔待一些了。”
這是電梯關上前,陳小魚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她小心地探出半個頭,飛快地瞥了一眼電梯內部。
果然是任止風,還有一個黑發白膚、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想來就是羅醫生。
——不是那天出現在她病房裏的那個人。
昏暗的走廊上再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但陳小魚還是謹慎地在原地待機三分鐘,才再次閃回到走廊上。
在這三分鐘裏,她整理出一個結論——堂堂機甲營首席洛雲停,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灰飛煙滅的星晶感染者。
這可是一個大消息。她有點沒法想象機甲營那幫人知道了這件事會是怎樣的反應。至少她自己,已經開始有點同情起洛雲停來了。
畢竟他是一個不是會在戰場上被蟲獸啃死,就是會因為感染進度條走滿而變成一堆灰塵的人。
就他的戰鬥力來看,後面那種死法的可能性更大一點。但萬一在病發之前就死在了蟲獸手上,那屍體還得被運回來當成研究器材。左右沒法落個全屍。
然而對陳小魚來說更慘的是,他明明還是個活人,卻已經被人談論起死後的事——在這種“殷切”的期望下,即使能活得更久一點,也會漸漸地失去生的氣力的吧。
她一邊想着,腳步已經停在了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前。
剛才,任止風和羅醫生就是從這間房裏走出來的。不過即使沒有這一情報,她也已經透過玻璃,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
那就是……洛雲停?
陳小魚悄無聲息地打開門走進屋內,看着被白色枕頭和白色被褥包圍着的臉色蒼白的病人。
她第一次看到洛雲停不戴面罩的樣子。
那是一張與她的想象截然不同的臉。
蒼白,纖細,黑色的妹妹頭讓他看上去簡直像個女孩。讓她想起自己曾在寧王府見過的一只瓷娃娃擺件,脆弱,但是美麗。明明是件貴族小孩兒的玩物,卻被放在博古架的正中,來訪的客人無不被其吸引,贊其嬌俏可愛。
而他左側臉上青紫色的紋路,就像是瓷器的裂紋,宣告着這種美麗終将變得殘缺。
陳小魚站在那張病床前。有那麽幾秒,她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一個不小心,眼前的瓷偶就會碎成胤粉。
忽然,病人那長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撲扇了幾下,下一個瞬間,她的目光就被吸入了一個黑色的漩渦。
那是一潭死水般的眼睛,只有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她終于找到了兩粒細小的光點。
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既像幼兒一樣純粹而無助,又像母親一樣慈愛而溫柔。
她見過這雙眼睛,就在她因為過勞而被送到醫務樓的那天。
任止風跟在羅丹羽的身後走出了電梯。他的目光落在電梯間門外、病床邊矮櫃上放着的的電熱水壺上時,忽地閃爍了一下。
“怎麽了?”羅丹羽回頭,看到任止風盯着電熱水壺,不由得問。
“我有東西落在病房了,回去拿一下,羅醫生你先去忙吧。”任止風立刻換成了一貫的那副表情,後退一步,回到了電梯裏。
羅丹羽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電梯門合上之後,任止風便皺起了眉。雖然只是很細微的偏移,但熱水壺的把手确确實實沒有朝着它原本的方向——有人在他之後進了2.5樓,而他竟沒有發現。
回到那條昏暗的走廊,這裏和一兩分鐘前他離開時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一邊通過玻璃窗掃視兩旁的房間內是否存在異樣,一邊隐藏氣息快步向走廊盡頭走去。
直到走到那間他所熟悉的病房門口,任止風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病房內,他的搭檔兼好友依然安安靜靜地躺着。
“醒了?”他一走進病房,便對上洛雲停那雙黑黝黝的眸子。
對方無聲地點了點頭。
“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還不舒服?”
“我沒事。”
任止風上前一步,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你說的沒事已經不能信了,昨天才剛剛說自己沒事,今天就躺到這兒來了。”
“我去跟指揮那邊說一聲,下個月就別給你安排任務了,那幫機甲兵又不是沒了你就不行了。”
洛雲停正要說什麽,卻立馬又被任止風給堵住。
“再說了,這一屆的機甲兵不是都挺能的嗎?都把你給打敗了。你就放手交給他們吧。你這個樣子,上了戰場也是拖後腿的。”
洛雲停想了一會兒,似乎終究是妥協了,乖乖地點了點頭,但還不等任止風放下心來,就來了個轉折。
“不過,”他說,“蕭指揮已經分派了一個抓捕任務給我,至少就這一個任務,讓我參加吧。”
“抓捕任務?地點是?”
“阿爾法星內。”
任止風雙手抱胸,想了想,道:“行吧,就這一個任務。不然讓首席一直待機的話,你的那些狂熱粉絲也會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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