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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他真這麽說？灰飛煙滅？過分了啊……”任止風舉着終端，半是打抱不平半是息事寧人的态度。

“你覺得他有可能是僞裝者嗎？”陳小魚把對話拉扯回正題。

洛雲停搖了搖頭：“不知道。”

無所不能的機甲營首席從醫務樓铩羽而歸。這恐怕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沒能順利完成任務的經歷。

任止風算是安慰地說了一句：“這沒什麽，你要真能趁着體檢把那些老頑固挨個傷一遍，那才叫不可思議。”

這時，三人的終端同時一震，響動彙集在語音聊天室裏，變成了一個奇異的悶響。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各自打開了收件箱。

“機甲營現任首席洛雲停（準尉），因感染星晶，亟需修養，無法履行職責，故撤去其相應職位，相關職務空缺将由軍隊會議投票選出的人物進行替補。特此告知。”

陳小魚看完消息，腦袋空了一兩秒，似乎是一時之間沒讀懂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回過神來之後，她立刻回到聊天室中，卻發現洛雲停不知什麽時候竟已不告而別。

“首席呢？”她問尚還留在原地未動的任止風。

任止風也才剛剛回來，看着聊天室中空出來的位置，顯然也是不解：“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他又反刍了一遍剛才的消息，莫名地有些不安起來：“你等等，我去他寝室看看。我怕他出什麽事。”

陳小魚沒說話，她打開洛雲停的個人信息，掃了一眼他的宿舍編號，計算了一下和自己房間的距離，就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任止風才打開自己好友的房門，就聽見對着門的玻璃窗外傳來砰砰的敲擊聲。他警惕地走到窗邊，猛地一掀窗簾，便看到一個并不陌生的身影蜘蛛似的扒拉在窗外。

陳小魚張了張嘴，隔着玻璃，雖然聽不見聲音，但任止風還是福至心靈地從口型辨認出來她在說：“快給我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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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止風：“……”

陳小魚的身手很好他是早就領會過了，但對于她爬窗居然比他走大路還快這件事還是感到難以理解。

為什麽她會那麽熟練啊？就跟來過好幾次似的。

然而現在顯然沒有機會讓他們開玩笑。

任止風看了一眼整潔到有些缺乏生活氣息的屋內，和陳小魚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在沉默中達成共識：洛雲停的突然失蹤，絕對和剛才那條突如其來的通知有關系。

“任乘風？”陳小魚試探地說。她會懷疑到現任總督頭上并不奇怪，畢竟他是這個基地裏為數不多可以毫無預兆地發出這種如同惡作劇般命令的人，而且，他昨天才剛剛對洛雲停說了“灰飛煙滅”這樣的話。

這種，簡直像是詛咒一樣的話。

任止風的臉色沉了沉，但沒有直接反駁，因為他自己也抱有這種懷疑。

“不管是不是他，潛伏在軍隊中的僞裝者肯定已經出手了，接下來肯定還有什麽動作。我們見機行事。”他對陳小魚說，“以我跟洛雲停的關系，對方可能很快就會來限制我的行動，但你不一樣，說不定是可以成為幫助我們突圍的奇兵。”

“趕緊回自己的房間，今後小心行事。”

陳小魚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對任止風的發言沒有表達異議，直接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滑出了窗戶，如同海裏的一條游魚。

回到自己宿舍，再一開終端，語音聊天室已經被解散，一點兒影子也沒留下。

機甲營的大群此刻平靜到有一絲詭異。

直到有人突然發了一句：“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這話仿佛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一時間激起了無數浪花。

“你們也收到那條通知了？”

“我看群裏沒動靜，還以為是誰跟我開玩笑呢。總不會是真的吧？”

“指揮處的終端發的通知，至少是校官級別出的手了，不可能是玩笑。”

“這麽說首席真的是……”

說話的人沒有将“感染者”這三個字說出來，心中似乎還存着幾分猶疑。

“所以首席才要戴那個奇怪的面罩？星晶感染者的身體上不是說會出現紋路嗎？”

“首席的紋路長在臉上？”

陳小魚沉默着翻看群裏的對話，那些推測彙聚在一起，最終變成了真相。

“首席為什麽要瞞着我們？萬一我們也被感染了怎麽辦？他這樣是不是太不負責了？”

“沒想到首席是這種人……”

“首席不會是這種人。”

質疑的浪潮中突然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陳小魚看了一眼消息發送者的名字：李天平。

“這肯定是有什麽緣由的，或許首席只是遵從上層的安排才這麽做的呀。”他繼續說。

“可是看剛才的通知，上面不也才知道首席是感染者嗎，只能說是首席确實有長期隐瞞自己是感染者的情報。”

“那個面罩，首席還是軍校生的時候就已經戴着了吧？那時候就已經感染了？這麽多年過去，現在感染度已經很高了吧？”

“首席不出來說幾句嗎？”有人說道。

立即有人附和：“對啊，看看首席自己怎麽說。”

提議的人試着@了一下洛雲停，屏幕上，“洛雲停”三個字看起來格外陌生——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直接@這個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機甲營首席。

群裏出現了一陣沉默。幾分鐘過去了，當事人始終沒有出現。

“首席這是沒有什麽要解釋的意思嗎？”

就在這時，所有人感到一陣劇烈的晃動。

基地廣播中，蕭雀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發現有蟲群包圍阿爾法天頂，數量極其龐大，請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重複，發現有蟲群包圍阿爾法天頂，數量極其龐大，請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陳小魚當即關上終端，順手撈起挂在椅背上的戰鬥服向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換衣服。

走廊上，和她一樣，不少人都在神色匆忙地向機甲艙狂奔。

透過宿舍樓的窗戶，可以看到阿爾法星天頂的虛拟天氣系統所模拟出來的晴空萬裏被一層陰翳蒙蔽。那層陰翳像是活物一樣，一會兒擴展成一大片，一會兒又縮成一小團。

腳下的地面随着那團陰影的運動而沒有規律地搖晃。

看到這一幕的機甲兵都皺起了眉。毫無疑問，那團會呼吸一般的陰影，就是正在向阿爾法天頂發起進攻的蟲族們。

沒有列隊，沒有整合，所有機甲兵抵達機甲艙後，都行動迅敏地鑽進自己的機甲。一架架型號各異的機甲從基地離開，如同一大群離巢的烏鴉。

陳小魚剛拉下操縱杆，任止風的聲音便從通訊機中傳了出來。

“洛雲停剛一失蹤，就有這種規模的蟲群來襲，這之間恐怕有什麽聯系。”

陳小魚點點頭：“但是我們對首席的去向毫無頭緒，現在也只能盡力驅趕這些蟲子了。”

“我的意思是，”任止風的聲音一頓，“這些蟲子，搞不好就是用來拖延時間，讓我們沒法去找洛雲停的障眼法。”

陳小魚停下了手上的操作，CA27的動作也随之停了下來，“可是我們本來就不知道首席去了哪裏。”

“我想到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知道洛雲停在哪。”

陳小魚一愣，接着便看到一架通體黑色的機甲向她靠近。是AU09！

任止風從AU09的駕駛艙鑽了出來，輕輕一躍，便落到CA27的肩上：“洛雲停的終端有追蹤AU09的功能，那是因為他在AU09上裝了定位儀。我們可以反向利用這個機器，追蹤洛雲停的終端。”

“那趕緊開始吧！”陳小魚聽他這麽說，立刻催促道。

“等一等，我得先拐一個技術兵來。”

指揮室內，蕭雀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太多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自從上次阿爾法天頂被蟲族突破之後，便在修複的同時，讓技術人員對其進行了一次全面的強化，因此，這些蟲子一時半會兒還進不來。

但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之下，阿爾法天頂被突破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這一次，并不是被突破一個口子這麽簡單，這些蟲子，看上去想要破壞整一個天頂！

一旦失去天頂的庇護，阿爾法星便會完全被暴露在宇宙空間之內。機甲兵還可以搭乘機甲逃去別的居住星，但一般民衆就只能白白等死了。

“戰鬥兵去星體外側幹擾蟲族行動，技術兵留在內星準備随時修補破損的天頂，絕對不能讓蟲子們全面突破阿爾法星。”

如果連全聯盟守備力量最強的阿爾法星都淪陷了，那其他居住星就更不用說。到時候，可就是人類的末日了。

這個時候，為什麽洛雲停偏偏不在？

“雖然有難度，但如果給我一點時間的話，我應該可以找到反制路徑。”李天平緊張兮兮地在兩位兇神惡煞般的機甲兵的威逼之下，快速地檢查了一遍定位儀的結構。

“十分鐘，夠不夠？”

李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