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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那個……首席他……”李天平一邊把定位儀接到自己的終端上,一邊小心翼翼地說,“真的是感染者?”

“真的。”陳小魚雖然看不懂那一整屏的綠色字符,可還是在可憐兮兮的技術兵身後像個監工似地站着。

李天平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肩膀,也不知道是被陳小魚的回答吓到,還是被她那毫無感情的語氣給吓到。

簡單的一問一答結束,這狹小的空間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剩下李天平在虛拟鍵盤上敲打時,衣料摩挲發出的沙沙聲。

外面的喧鬧聲已經随着機甲兵們的出動而安靜了下來,但從更遠的地方傳來了兵械火炮碰撞爆炸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一般。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技術兵的視線在密集的字符串之間飛速跳躍……

空曠寂靜的室內,唯有機械運作發出的滴滴聲。

白膚黑發的青年無言地坐在椅子上。他雙眼輕閉,長而密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一個模糊的陰影,像是一具毫無生氣的玩偶。

幾乎遍布左臉的青紫色紋路,讓他看上去只要碰一下就會變得支離破碎。

走廊上響起一陣突兀的腳步聲。

似乎被那聲音驚動,人偶緩緩地睜開了眼。他的瞳孔漆黑,就好像沒有任何光線能從中逃逸一般。

“羅醫生。”青年對着走進屋裏的人打了個招呼,聲音毫無起伏,讓人聯想到無垠的宇宙中那些死去的恒星。

“你怎麽在這裏?”來人顯得有些意外,“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麽狀況?”

“嗯。”青年微微點頭,“聯盟公布了我是感染者的事,以及蟲族大舉入侵,阿爾法天頂的防線戰力告急。”

“哎……最後還是……”羅丹羽走到病房中,拉開實驗桌邊的靠椅坐了下來,“也不知道當初是為什麽要把這事瞞下來,如今又為什麽要突然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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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青年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聲音。

羅丹羽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視線正落在實驗桌上的那一摞紙上。

“怎麽?這麽感興趣?上次來的時候你也一直盯着它看。”

“嗯。”青年答得心不在焉,“我記得羅醫生你說過,那疊資料只經過你的手。”

“确實如此。”

羅丹羽等着他的下文,可青年卻突然惜字如金起來。他只好主動找些話題。

“你的臉——”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臉,“紋路已經蔓延到下半張臉了,感染進度明明沒有加深,紋路為什麽會擴散?這樣下去,就算戴面罩也沒有用了。”

“嗯,”青年又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自暴自棄,還是根本就無所謂,“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再繼續遮着也沒有意義。”

“哎……”

“醫生為什麽嘆氣?”

“洛隊……”羅丹羽的聲音有些無奈,“雲停,可惜了。”

青年的視線從桌上那疊紙移開,落到了羅丹羽的手上。那雙手并不修長,但看上去非常勻稱有力,手指間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平穩而有序。

“羅醫生,我的感染進度,恐怕一直在加深吧?”

羅丹羽表情一僵,但随後又變得錯愕:“怎麽會,檢測的結果顯示沒有問題啊。如果是因為紋路擴大的話,你不要擔心,這不能說明什麽。”

洛雲停依然看着羅丹羽,手卻指了指桌上的紙:“抱歉,在你進來之前,我已經把那邊的資料看了一遍。那上面的數據,和你跟我說的不一樣,為什麽?”

羅丹羽的表情有些難堪:“我只是,不希望你想東想西,而且這樣,也方便穩住上層的人。”

白大褂的醫生看了一眼黑發的青年,那些青紫的紋路讓他那張原本清秀而俊美的臉顯得有些可怖。

“你不信嗎?”

“我信。”青年緩緩道,“畢竟,如果知道我要死了,上層的人不會還能任由我随便亂跑。”

“但是,比起為我考慮,這難道不是羅醫生的私心嗎?”

“在看到那疊資料之後,我想到了兩件事。”

“我一開始會注意到它,是因為紙頁邊緣的污漬。那看上去像是不小心沾到的墨水,可是我記得羅醫生一向不用黑色墨水,那些資料上的字跡也都是紅字。”

“那些污漬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呢?”

“我猜,那不會是羅醫生的血跡吧?紙頁雖軟,但邊緣鋒利,是不是羅醫生在翻看資料的時候,不小心被劃破了手指呢?”

羅丹羽的神情變了又變,最終停在一個不解的樣式:“血怎麽會是墨色的呢?”

洛雲停将視線落到羅丹羽的臉上,“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看來還不夠,那我就直說了——羅醫生,你是蟲族吧?”

病房陷入了一陣極其尴尬的沉默之中,在這令人不安的氛圍之中,羅丹羽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

他的嘴角向耳根咧開,咧到了超越人類極限的角度,這讓他的臉看上去突然多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洞孔。

海葵一般長滿搖曳觸手的東西從那個洞孔裏鑽了出來。直到這時,才能隐約辨認出那一團只能用混沌來形容的東西是一對口器。

蟲子的口器。

“哎呀……原來……你……已經……發現……了……”羅丹羽那張比真實年齡看上去要年輕些許的臉逐漸變得猙獰起來,五官不停地分散聚合,扭曲舒展,最後變成了一張蟲子的臉,“什麽……時候……的……事……”

洛雲停垂眼,好像是不忍心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變得面目全非一般。

“從我不再叫你舅舅的時候。”

那半人半蟲的異形愣了一下,用他那稀碎的嗓音嘶叫道:“不……為什麽……不……告訴……”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洛雲停就答道:“聯盟的上層并不信任我,我同樣也不信任他們。我不知道你們的目的,與其打草驚蛇,不如靜觀其變。”

“而且,我不知道現在的聯盟被你們侵蝕了多少。一旦把你暴露出去,要再找到別的僞裝者就很難了。”

“羅丹羽”轉了轉他的那雙複眼,每一只眼球上都能看到無數個黑發白膚的青年的影子:“雲……停……可惜……可……惜……”聲音變得越發地支離破碎起來。

他手臂前端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不再是手的樣子,變成了兩把長滿剛毛的鈎子。“羅丹羽”揮舞着那兩把長鈎,口器上海葵般的觸手齊齊豎起,喉嚨裏發出一陣尖銳的嘯叫。

籲——

長鈎向洛雲停的脖子斬去。黑發的青年向後一退,卻只堪堪躲開,白皙的脖頸上,漸漸顯出一條紅色的線來。

血從那被撕開的傷口處淌了下來。

一條細長的舌頭從那長滿觸手的口器中游了出來,貪婪地舔舐着殘留在長鈎上的一絲血跡。

“香……好……香啊……”

強烈的殺氣驟然從嘗到了甜頭的蟲族身上散發出來,“更多……更多……”

血液的香味逐漸消磨着它的理智,它再一次向白皙的青年發起進攻,沒有發現青年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管青綠色的試劑。

在長鈎的尖端即将刺進青年的皮肉、在青年手中的針管即将紮進“羅丹羽”的身體的那一瞬間,一陣地動山搖,天花板上的灰塵紛紛下落,在燈光昏暗的病房中揚起一層紗幕。

一條黑色的機械手臂破牆而入,整面牆因為這一處裂點而失去了平衡,無數裂縫向四面八方延展開去,最終,在裂縫崩壞的同時,一臺體積龐大的機甲出現在了牆壁的空穴處。

那條長而有力的機械手臂敵我不分地給了“羅丹羽”和洛雲停一人一記鐵拳,将兩人徹底分了開來。

洛雲停眨了眨眼,只見兩臺輕型機甲從黑色重型的身後冒了出來。

“雲停!”

“首席!”

兩個熟悉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響了起來。

“首席?”

然後是一個顯然帶着吃驚的聲音從重型機甲中傳了出來,“你的臉——”

雖然被這三名不速之客破壞了節奏,但被血液挑起了興奮神經的蟲族沒有因此放棄攻擊,三人的招呼還沒打完,就又一次向身形單薄的青年撲了過去。

“可……惜……可惜……可……”

它像是正在播着一張破損唱片的留聲機,不斷地重複着同一個詞語。

說時遲那時快,白色的輕型機一擡手,一柄銀色匕首如閃電般飛了出來,穩穩地紮進了那已經變成了甲殼質地的前腕,阻斷了那近乎瘋狂的攻勢。

“首席,沒事吧?”陳小魚向前一撲,身手敏捷地将匕首回收到了手上。

洛雲停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波瀾,但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嗯,沒事。”

李天平窩在笨重的重型機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洛雲停臉上的紋路已經讓他心中的疑問有了确鑿的答複,但那只穿着白色大褂的異形怪物又讓他産生了新的疑惑。

那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就在他發愣的當口,半人半蟲的怪物又發出一聲嘶吼,瘦削的身體像是發酵的面包一樣開始迅速地膨脹起來,白色的外套頃刻間裂成了無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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