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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亓山狼低着頭,目光一寸寸細細打量着,仿佛在欣賞着一塊無暇的珍寶美玉。
施雲琳想要伸手去遮,卻又因不敢得罪,而僵着手。她僵着的手腕便被亓山狼握住。他掌心的燙和施雲琳腕上的涼形成了鮮明對比。
亓山狼再往前邁出半步,兩個人之間不再有距離,他堅硬的胸膛緊貼着施雲琳濕漉的前身。施雲琳心口狂跳,纖薄的雙肩也跟着發抖。
因為懼,也因為冷。
施雲琳胸口難受,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她偏過臉去,微顫着睫,盡量小聲地咳。咳嗽讓她胸腔起伏着一波波傳給亓山狼貼着的胸膛。
她咳了幾聲剛止,亓山狼的掌心覆過來,貼住她的額頭,也半遮了她的視線。
明白過來他是在看她有沒有發燒,施雲琳小聲吐字:“冷……”
下一刻,亓山狼松了手,他向後退了半步,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然後扯下架子上的外衣披在施雲琳的肩上。施雲琳如獲救般急急忙忙去扯外衣,将自己的身子快速裹起來。
亓山狼一邊向後退着走,一邊盯着施雲琳手忙腳亂地穿衣。待她将雪身都遮在衣衫裏,只露出一雙赤足。亓山狼再望一眼她唯露在外面的一雙腳,才轉過身,推門離去。
關門聲讓施雲琳重重松了口氣,她腿一軟蹲下來,抵着潮濕的牆壁緩了好一陣子。
亓山狼又不是翻牆翻窗進來的,他的到來,施彥同知道。施彥同也知道小女兒在沐浴,但是看着亓山狼進去,施彥同沒有攔,只能獨自在院子陰影處徘徊。等亓山狼走了,他才立刻讓付文丹金去看看施雲琳的情況。
付文丹輕手輕腳地進了屋,瞧見施雲琳已經歇下了。她走到床邊,細細端詳着一會兒施雲琳的神色,終是沒舍得叫醒她,只彎腰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再蹑手蹑腳地轉身出去。
施雲琳沒睡着,她只是心裏亂不想在這個時候面對別人的關心。她聽見母親關門出去,父親立刻壓低了聲音焦急詢問:“怎麽樣了?”
“噓……”母親同樣也壓低聲音,“雲琳睡了,應該沒發生什麽。”
門外沒了交談,放輕的腳步聲也漸遠。
半晌,施雲琳翻了個身,拉過被子将頭臉埋起來。她逼着自己快點睡着,睡着了就不會滿腦子亓山狼了。
這一晚,施雲琳做了噩夢。夢裏,她困在一處山坳,耳畔是拉長了音的一聲聲狼嚎。她環顧,周圍目之所及都是狼。狼、狼、狼……全是狼!
第二日,沒有人主動提前昨天夜裏亓山狼來過的事情,施雲琳更不會主動提。只是她時不時會望向院門口,擔心亓山狼又派人來接她。
若他再派人來接,她不能再不去。她只盼着他別派人來,更不要再自己親自來!她盼着婚期前讓她安生些。可是一想到馬上就來臨的婚期,施雲琳又開始頭疼。原先也沒覺得嫁人有什麽可怕之處,可昨天晚上那短暫的相處,讓她對于未來與亓山狼的朝夕相處有了不少擔憂。
院門被叩響,施雲琳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是宮裏的人,送了些東西過來。有些是婚嫁之用,還有些是給施彥同及家人的日用品。
送東西的人已經走了,施雲琳看着滿院紅色的箱籠,心情複雜。她回了屋,坐在桌邊,望着桌上的香囊。
自昨晚亓山狼将香囊放在桌上,她任由香囊放在這裏,不管不顧不去碰。此時她盯着香囊好半天,才伸手将它拿在手中擺弄着。眼前浮現亓山狼握着這個香囊的情景,香囊上仿佛殘留了亓山狼手上的燙。
錯覺,一定是錯覺!
施雲琳安慰着自己。她擺弄着這個香囊,腦海裏不由一遍遍想起亓山狼昨晚過來還香囊後的一幕幕……
沈檀溪立在半開的門外輕輕叩門。
施雲琳回頭見是她,微微一笑,讓她進來。自周澤明戰亡,沈檀溪一直病恹恹完全不問外事,今兒個能主動走出屋子實屬少見。
沈檀溪邁進門檻,在施雲琳對面坐下。
施雲琳道:“我剛回來那晚燒糊塗了,多虧你照顧。你身體不好,我這風寒又沒好徹底不敢過去找你怕再傳染你。想着過幾天徹底好了再跟你道謝呢。”
“我們之間何時用說謝謝了。”沈檀溪道。
“那倒也是。”施雲琳直接表示贊同。
“你呀,也要多出屋子走一走。亓國雖然冷,可是天晴的時候太陽卻暖和得很。你要多曬曬太陽,早點康複起來。”施雲琳一邊說着,一邊将香囊裏的幾件東西倒出來。她想檢查一下裏面的東西有沒有在軍營裏被弄壞。
沈檀溪看着施雲琳擺弄大皇子的遺物,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當初我與明澤定親的時候,大皇子把明澤打了一頓。”
施雲琳驚了,睜大了眼睛望向沈檀溪:“大皇兄居然還會打人?”
這可真稀奇!
施雲琳又趕忙說:“定是大皇兄不明白咱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誤會了。”
沈檀溪蹙眉望着施雲琳一片坦蕩的眉眼,問:“雲琳,你真的沒有怪過我與明澤嗎?”
“雲琳,我時常覺得很對不起你。”眼睛一紅,沈檀溪又快要落淚。“逃亡的時候,我時常想若哪天就這麽死了。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和愧疚都是你。”
“有些話,明澤永遠沒有機會對你說了。可我懂他,也想替他說出來。他選我,并不是因為更喜歡我,而是因為我比你更喜歡他更需要他。”沈檀溪又苦笑,“也不對,不是他選了我,是你不要他了。”
沈檀溪想起那日周明澤微笑着對她轉達了施雲琳的祝福,可她還是在周澤明眼裏看見了一閃而過的黯然。沈檀溪一直明白若施雲琳搖頭,周澤明會立刻奔向施雲琳。
沈檀溪一下子說了好些話,又是一陣斷斷續續地咳。
施雲琳從水壺中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沈檀溪,才道:“姐姐,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我沒想到你還那麽在意。我與明澤的所謂婚事不過是長輩在我們小時候随口一說,我又沒應過,本就不作數的。他光明磊落來問我,你也坦坦蕩蕩面對。我們三個人之間沒有欺騙沒有搶奪也沒有背叛,誰都該問心無愧。這世間男男女女那麽多人,優秀之人更是許多。我完全沒有必要非和他綁在一塊。明澤很好,是佳婿之選。我與他沒緣分,我的姐姐能與他兩情相悅舉案齊眉,也是極好的。”
“就像你跟我要去的西山硯、就像我從你那搶的薰柳琴、就像最漂亮的朱釵首飾在你鬓間還是在我腕上都一樣。”
沈檀溪蹙着一雙柳葉彎眉,目光複雜地望着施雲琳,也不懂她是豁達,還是覺得男人不重要。自己這段時日的故意躲避,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突然提到了兩個戰亡的人,施雲琳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大皇兄自然不必說,她和周明澤也是一起長大的情誼。
沈檀溪瞧出來了,主動轉移話題:“出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施雲琳臉一垮,心情更不好了。
沈檀溪看了看門外,湊近施雲琳壓低聲音:“雲琳,你這段婚事不過是權宜之計,我相信咱們湘國不會就這樣亡,早晚有一日會滅魯複國。到時候,陛下一定會接你回去。”
施雲琳點頭,悶聲:“嗯。我就先忍一忍,到時候等父皇接我回家繼續當公主!”
除此之外,也沒了別的法子。施雲琳也不知道這麽想算不算自我安慰。
她嘆了口氣,感慨道:“原先,我堅定地以為自己将來一定會千挑萬選,給自己挑一個稱心如意的驸馬。他穿華服束玉冠,手中一柄折扇搖出無數風流倜傥。清俊俊朗貌比潘安,還要是學富五車出口成章的讀書人,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溫柔儒雅……”
沈檀溪目光微微有了變化,盯着施雲琳,問:“你在說大皇子嗎?”
施雲琳愣住,想到沈檀溪剛過來時提到大皇兄曾打了周澤明一頓……
施雲琳不敢置信地望向沈檀溪,大聲道:“他是我哥哥!”
沈檀溪搖頭:“他不是你哥哥,他與我和澤明一樣,都是陛下和皇後娘娘收養的孩子。”
施雲琳語塞。
施硯年是施彥同還不是皇帝時,與付文丹收養的孩子,所以改了施姓。後來施彥同繼位有了自己的皇子,施硯年也仍舊是宮中的大皇子。而沈檀溪與周澤明都是施彥同繼位後收養的孩子,所以他們用舊姓,只是養在宮中。
施雲琳轉頭,怔怔望着桌上大皇兄那枚做工粗糙的合歡扣。分別前一日大皇兄對她說等到了安全地方有重要事情與她說,彼時他望她的目光一下子重新浮現在施雲琳眼前。
一時間,與大皇兄朝夕相處的往昔一幕幕掠過。那些嬉鬧相伴的流光年歲裏,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沈檀溪瞧着施雲琳發怔的樣子,有些意外。她下意識說出來想要的驸馬全是施硯年的模樣。施硯年待她,許多人都看出來的事情,她竟然直到施硯年死去都不知道嗎?明明是個聰明人偏偏對感情之事十分遲鈍,她竟是不知自己被多少人放在心裏。
“雲琳?”付文丹立在門口,“來試試嫁衣,看看有沒有要再改的地方。你這病一回又瘦了一圈。”
施雲琳回頭,望着母親懷裏的嫁衣,紅得刺眼。
她忽而長大,以前大皇兄那些她聽不懂的話、看不懂的目光,一息之間都懂了。懂在她和親另嫁的婚期前夕。
施雲琳慢慢扯起嘴角微笑起來,乖乖地說好,起身迎上去,接過母親手裏的嫁衣。她摸了摸懷裏嫁衣的料子,軟聲:“很軟呢。”她将嫁衣換好,慢慢轉了個圈給母親看,隐隐有了幾分待嫁的嬌妍。
前路兇險,她肩上擔了太多,來不及追往昔。也不敢讓家人知道她的追往昔。
轉眼到了婚期這一日。一大清早付文丹和沈檀溪過來幫施雲琳梳妝打扮的時候,見她早已換好了嫁衣坐在梳妝臺前描眉。
“母親、姐姐。”施雲琳回頭,施了粉黛的芙蓉靥嫣然一笑。
她略偏着頭,指尖去摸鬓上琳琅的珠釵步搖,彎着眼睛誇:“真好看。”
滅國逃亡之路,性命不保衣食成憂,她已經好久好久沒碰過珠寶首飾了。
以前,還是公主的時候,她最喜歡這些亮晶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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