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俗塵渺渺一凡人
俗塵渺渺一凡人
此戰,頗有天塌地陷之感,無論武功多高強,終究是肉體凡胎,生死僅在絲毫間,衆多高手在此隕落,血流成冰。
江春兒和徐青寄突然出現其中,兩人皆掩蓋真容,不知身份,但看他們幫着拂柳宗,便知立場。
一高瘦留胡的中年男人踏着衆多人的肩頭撲身而來。徐青寄方才也注意到此人,天道院那邊的一流高手。他迅速折斷一人手腕搶過劍來,挑起地上的幾把兵器一一擊向此人,趁着對方避開的空檔,快步沖到跟前,頃刻交手間,他心裏有了計較——和鬼翁靈婆差不多。
上次對付鬼翁靈婆,他沖瓶頸受內傷未愈。
男人只想速戰速決,沒想到十來招之下徐青寄依舊穩如磐石,一時出招更為狠辣刁鑽。
許是雪光太過晃眼,徐青寄劍刃上似乎也覆着一層銀光,分明是一把普通的劍,卻堅硬如神兵,直到男人手臂一道細如絲線的血痕,體內霎時有一股陰寒之氣竄走心脈,有如毒蛇。
“嗯?”男人催息将起化解,疑惑這個突然冒出來黑衣少年。
江春兒不敢分神,專挑想對徐青寄放冷箭的人下手,卻也免不得手臂被劃了一刀,她又疼又氣,啐罵一聲,一腳踹斷其人幾根肋骨,狠狠撞上巨石。
徐青寄見她受傷,險些被那中年男人刺中要害,踉跄後退幾步避開,又再退幾步,顯得狼狽了點,身後就是懸崖。江春兒見狀,提劍偷襲了去——
而中年男人不管身後,一劍前壓,徐青寄後腳跟懸空,火光電石間,他丢了劍後退踩下懸崖,落下瞬間雙手抓住邊緣,點着幾塊凸起的石壁攀過另一旁,所幸江春兒足夠快,中年男人不得不回身抵擋,繼而反攻,徐青寄才得了機會翻身躍上懸崖,又搶了別人的劍攻向中年男人。一時間他被兩人默契十足地上下齊攻,左右封路。
雲山寒冷,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王申流被四位長老圍困長生陣中,他周圍飛雪走冰,天地霜白目視不清,風聲呼嘯刺耳,刀劍隐匿其中,地面厚冰被砸碎,旋即有鮮血滲進裂縫之中,轉瞬冰封。
王申流四面八方俱是劍氣,他一劍而出,剩下退路都被陣內長老精準計算,所有方位自有接劍之人,宛如連綿起伏的波濤海浪,他是一葉孤舟,被撕扯攪碎,始終困于其中。
滿山風雪狂卷,碎冰摔落地面也異常清脆。
王申流咆哮一聲全力擊向其中一個長老,硬生生抗下其他人的劍,破陣而出,鮮血染紅他的灰袍,已然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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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心生退意,大喝一聲:“下山!”
而于宗主又豈會讓他走,她周身風雪齊動,足底變幻,掌法柔中帶剛。江湖大多傳揚她的美貌,往往忽略她也是上一代宗主最得意的弟子,三十歲就修得拂柳宗至高武籍。
王申流已身受重傷,抵不過于宗主一掌。
雲山山路,從高處看下去,有如偌大的血坑,死傷相枕,滿目狼藉。
“住手!”
一聲蓄滿內力的清喝,從白蒙蒙的風雪裏擴散。
待視線變得清晰一些時,衆人也漸漸停手,看清王申流已經是衣裳破碎倒在冰上,滿是鮮血。
江春兒胸腔裏陣陣冷痛,盯着那中年男人不敢分神,徐青寄就在她斜對面。
只聽于宗主道:“拂柳宗不認殺人一事,叫吳成觀帶着屍首來,當着全天下人的面,驗明正身。”
既然天道院拿這件事說事,她就死磕到底。
王申流咬碎一口銀牙:“于子瓊,你敢!”
“真當我拂柳宗怕了你了?”于宗主低着眉眼嘲諷,一雙美目掃過人群,“雲山雪景大梁一絕,諸位要觀賞麽?”
此言一出,天道院剩餘之人面面相觑,直到一領頭人狠聲:“今日若不放王長老,他日必定踏平拂柳宗。”
他話音一落,就被一塊碎冰打穿了喉嚨,喉中冒血咕嚕響了幾聲,咽了氣。
“踏平拂柳宗,好大的口氣!”此人名屠梧,從山下殺了一波人後上來的,是個身材魁梧彪悍的中年大漢,天寒地凍,他卻只穿着件單薄黑色短打,一把巨劍插于地面,厚冰裂開大縫,虎目滿是殺氣掃視一群天道院弟子和其他對立的閑散游俠。
于宗主冷笑:“還不滾回去給你們主子帶話?”
天道院這邊的人不甘心,但一人後退,其他人也紛紛後退。
江春兒瞪着那高瘦留胡的中年男人,竟然紋絲不動,她都快僵了,手臂的傷口還有各處的擦傷,一停下來就火辣辣地疼,她惱怒出聲:“你是凍硬了死了麽?”
那屠梧扛着巨劍走過來,聲音如洪鐘一聲高喝:“諸葛招顯,打不過倆小後生,不如留在此地多加修煉。”
諸葛招顯不理會走過來的屠梧,低頭看自己手臂上細如絲線的血痕,其它地方也有同樣的傷口,他鷹眸一擡,嗓音低沉:“照影功。”
徐青寄眉頭輕皺,但見諸葛招顯收劍入鞘,轉身離開雲山。
江春兒也聽到了,心中疑惑,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她朝屠梧抱了抱拳:“多謝前輩。”
徐青寄也上前來道謝,聲音比往常虛了些,外傷無幾,內傷嚴重。他接到江春兒擔憂的眼神,搖了搖頭示意無礙,就是她自己,左手臂上的橫向刀口有些深,不用看也知她的臉色此刻蒼白無比,不由得挨近她,站在風向處擋住一點冷風。
屠梧緩聲:“在下屠梧,兩位小朋友怎麽稱呼?”
“寧春兒。”
“寧徐。”
這是江春兒生母的姓氏,他倆一路不暴露身份,以兄妹相稱,盡量遮面,江湖人多眼雜,以免得罪了人找上門,打破江家平靜。
天道院所有人退去,留下滿地屍體,殘肢斷臂,這麽一看下來,置身此地,江春兒還是有些心驚腿軟,她身上都是血跡,別人的,或者她自己的。
徐青寄沒想到初來随城就碰到這樣的事,好在江春兒傷得不重,不過江家的寶貝疙瘩頭一回這麽慘,要不是礙于人多,就哭出來了,現在只是眼淚汪汪的,一聲不吭。
他想盡快處理江春兒的傷口,拉起她走向于宗主。在這諸多人裏,一直沒看見林生風的身影,令他們疑惑。
到于宗主跟前時,于宗主在京都雖然沒跟他們說過話,不過認得。他們不做多餘的寒暄,謝過以後把人請上山去看傷勢。
拂柳宗的屋內,一名女弟子替江春兒上藥包紮,細皮嫩肉看着半點不像習武之人,若非真的和諸葛招顯過過招,那女弟子簡直不信。
江春兒也受了不小的內傷,吃過藥以後胸中才舒服一些,又有這個女弟子替她運功療傷,吐出來兩口淤血,一股暖流游走奇經八脈,讓她面色紅潤了點,就是犯困,暈暈沉沉由着那女弟子擺布了去。
直到有人敲門後推開,她眼神恢複清明。
進來的是于宗主,她連忙問:“于宗主,小徐怎麽樣了?”
徐青寄的傷肯定比她還重,諸葛招顯的招大部分都是他吃的。
“無大礙,不必擔心。今日多謝了。”于宗主這是第一回和江春兒面對面說話,但在京都見過幾次,林生風之前說喜歡這丫頭,她對江春兒的頭一印象就是好漂亮的姑娘,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之後就悟了,這丫頭性子純良活潑,武道上有悟性,一副上好的根骨。誰知林生風又說不喜歡了。
江春兒擡起一雙杏眼詢問:“于宗主,怎麽不見林大哥?”
于宗主心下暗忖:待此事一了,說什麽也要定下這個兒媳婦,瞧瞧人家姑娘還冒着這麽大的危險特意登門呢。
她接過那女弟子的活,把人支出去。女弟子應聲而出,心中卻有一大堆問題,所以這位寧姑娘是少主的朋友?很可能不是朋友,于宗主這一臉婆婆看兒媳的神色……
她秀眉一皺,心下犯苦。
于宗主認為江春兒既然關心林生風,并且又不是奸邪之人,于是沒做什麽隐瞞,把京都和林生風去京都的前因後果說了。
江春兒聽完,原來是和林生風錯開了,只是沒想到李骁竟然被打入天牢。此事,還得找徐青寄商量商量,她現在轉不過彎來。
“外頭亂,你又受了傷,盡快回京,別卷入這裏邊來。”于宗主包紮好她手臂的傷口,剪子剪掉多餘的繃帶,将她把裏襯拉上來。
江春兒有點不好意思:“多謝于宗主,我可以自己穿。”
于宗主笑笑:“生風的朋友們都稱我林姨。”
她立馬乖巧改口,待穿好衣裳:“您去忙,我不亂跑。”
于宗主颔首:“那你好好休息,宗內事多,招待不周,待會兒讓人送飯菜來。”
江春兒連聲謝過,将于宗主送出門。除了江夫人,她還挺佩服于宗主的,堅韌如梅,傲骨嶙嶙。
若是自己也能這麽獨當一面就好了,不過,就算武功變得和于宗主一樣高強,她也沒這個腦子。
她敲敲腦袋:“聰明點聰明點聰明點……”
外頭天色已暗下,夜幕漆黑,院落裏點着燈火,屋檐樹枝霰雪純白,徐青寄就在她這間客房的隔壁。
見有人出來,她擡步走過去,徐青寄也正好出來,他一向着黑衣,要麽就是暗藍,鮮少有其他顏色的衣裳,為此,江春兒說過他幾回,難道不會搞混嗎?他只道袖口衣襟花紋不一樣,針腳不一樣。
呵,還會看針腳。
此時他一身灰白衣裳,窄袖收口,半臂長衫,烏發束在身後,少了往日的沉靜清冷,平添幾分翩翩少年郎的鮮亮,但他本人性子平和,看起來又格外乖順。
“受傷跑出來作甚?”
得了,乖順個屁,張口就訓人。
“說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江春兒不滿嘟嚷,“白瞎一副皮囊,好好個人偏偏長了張嘴。”
徐青寄不理會她的話,家常便飯左耳進右耳出就完事了,還能把她趕進屋裏,她臉上兇巴巴,手腳老老實實走進去。
見此,他心情頗好。
江春兒斜眼睨到他唇邊的一點笑意,挨罵了還樂呵,大概換了衣裳心裏美吧,她忽然道:“我覺得,你穿大紅更好看。”
“大紅?”徐青寄看到她眼裏的狡黠,想起她平常花枝招展的裙子,紅色有不少,決定不理她,邁步進屋。
“我說真的呀……”江春兒忍不住笑出聲,大紅新郎官服。
她答應了江秋兒回去要帶個姐夫,加把勁加把勁,先暗示他。
屋內有爐火,與外頭的寒風隔絕。
這時有人端來飯菜,江春兒是餓得沒知覺了,折騰一天就吃了個早飯,原本在酒樓那裏要吃點午飯填飽肚子,結果酒菜沒上來,反而跟着一群人上雲山了。
江春兒邊吃邊将于宗主的話轉達,最後噓聲問他:“那我們也回京了?”
只有京都的事解決了,拂柳宗才能喘氣,繼續呆在這也沒用,目前看來于宗主還守得住。
“明日就回去。”
一時兩人安靜吃飯,燈火如豆,江春兒有總成了家的感覺,腦子裏一頓亂補,耳朵都紅了。
那種詭異的笑,徐青寄又見到了,不動聲色離她遠一點。
吃飽喝足就犯困,江春兒撐不了多久就睡下了。
徐青寄也回到隔壁屋去,打坐調息療傷,只是聚不了神,不由得睜開眼,看着桌上燈火怔然神游。
他想讓李骁出獄,想讓拂柳宗熬過這一劫,不是心中有多大志氣義氣,而是私心作祟,一閉眼就想起那日江春兒紅着眼滿是恐懼茫然,啞着嗓子說想回曲見。
江家無法卷入這場漩渦,他偏要帶着江春兒闖進來,不管之後李骁會不會照拂江家,他的目标是林生風,依照林生風的性子,經此一遭,必定會護着江春兒一路平坦。倘若李骁敗了,他和江春兒一路無人認識,不會給江家帶來任何麻煩。
想起這個麻煩,卻有一個變數,他眉毛緊緊擰着,記得白天諸葛招顯認出了照影功。
徐家七百多年武道底蘊,混得比拂柳宗還久,卻大隐于市,鮮少走出宣平小縣,在江湖上別說仇家,朋友都屈指可數,認得照影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諸葛招顯從何得知?又知道多少?
這個疑問,徐青寄遲早要找到此人解開。
徐家五百年前自創照影功,十多代子孫以及弟子以身試驗,曾經也是人丁興旺的大族,轉折就在百年前他太爺順利修煉至十重,自以為完善,後輩放心修煉,導致經脈爆裂而亡,血脈近乎凋零,太爺亦逐漸神智盡殘,走火入魔,亂了一回江湖。
前塵往事,與他有關,卻又與他無關。将近百年,最終照影功是他祖父完善,他爹也修煉順利,沒有入魔的跡象,但他爹天生體弱多病,不久于世。
七百年大族,最後只剩他一人,都是為了照影功,還有一把名為赤影的劍,被太爺賭給驚濤門,若非如此,若非他爹體弱多病,趁着身子骨還好的時候,想完成這個心願,也不會提前去驚濤門。
徐青寄很少想起這些事,他要走和他爹一樣的路,去拿回徐家的劍,歸位祠堂,堅定不移。
但他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孤身藏着心事,沒有誰來教他動了凡心應該怎麽做。
因果循環,兩相沖突在夜深人靜裏,難免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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