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走馬觀花西郊雪

走馬觀花西郊雪

在江安走後的第三日,聽聞随城雲山的公主嶺夜裏有哭聲,白日裏也斷斷續續傳出來。公主嶺是禁地,與那些宗室女兒、或異姓公主不同,這裏葬着一位真正的皇室公主,生前頗受寵愛。此事驚動随城縣府,派人查探也無任何異常。

然而抵不過民聲四起,将矛頭對準天道院,稱其觸怒公主天靈,必遭天譴。

這事傳到京都來,皇帝派了人下去查看。

江湖門派紛争,只要不是作亂反叛懷有二心,朝廷素來不太管;再有,一些朝臣是江湖出身,不少江湖上的名士都挂有虛職,連名門望族也多在江湖上游歷走動。關系複雜,心照不宣般把江湖當成朝堂縮影,好比這次拂柳宗與天道院,不論輸誰贏,朝臣都不插手說一句話。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将公主墳牽扯其中,無疑壞了規矩。

江春兒在茶樓上聽得心驚肉跳,挨着江秋兒小聲:“要是被發現有人搗鬼,拂柳宗不就完了?”

自打楊臨風被貶出京後,她經常在靠近禦街的茶樓裏聽京都一手消息,一坐就是大半天,誠然,還因暫時放下徐青寄的事,有這份心情出門。

江秋兒捂了捂湯婆子:“冒掉腦袋的險去公主嶺裝神弄鬼?若是人為,必有後手。過兩天就知道了。”

“說的也是……”江春兒雙手托腮看出街道外。這個時候已經有官員陸陸續續從宮門出來了,天還很冷,下着小雪。人來人往的鬧市裏,街邊攤販們依舊老一套的吆喝說辭,讨價還價聲和昨日聽來的一樣,只不過換了個人争執,似乎從不因湧動的局勢而有所改變,平靜得有随波逐流的味道,從李骁入獄,到現今的公主嶺,是激起的浪花一朵,過後就會消失,唯有置身漩渦之人,還在掙紮。

江春兒始終記得自己距離漩渦很近,曾恐懼得想逃離,徐青寄說不能後退,她便想讓自己也能成為江家的一條出路,之後在于宗主身上看到答案。

但是,這個答案還差一點才能完整。

在禦街往來的人裏,她瞧見一個十分眼熟的馬車,戳了戳江秋兒的手臂:“上回我給你說的那馮家還記得不?喏,那個就是。”

“記得,”江秋兒順着看過去,“爹一到京都就處理這事。”

四百萬銀子,看着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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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兒咂咂嘴:“真想把人提上來再打一頓……”

半夏猶記馮之勉被打之後的模樣,雖然看不出什麽外傷,但當時說話聲音都變了。

江秋兒抿笑:“下次帶上我。”

“啧。”江春兒歪頭看她,“我發現你最近怎麽老喜歡打打殺殺的?”

上回連把徐青寄的腿打斷都說得出來,這回想看揍人場面,還是那個斯斯文文的柔弱秋妹麽?

“旁人我不管,我是想看三姐英明神武的樣子。”江秋兒很欣賞江春兒習武練劍的時候,和往時離了大譜的模樣不同,神清氣正,盡是亮色。

這話拍到江春兒的馬屁,當下就得意了:“能打斷小徐的腿的确很英明神武啊……”

江秋兒酸溜溜道:“小徐小徐,天天就知道小徐。”

江春兒有點小害羞搓了搓發辮:“等萬武堂再開的時候,叫你瞧瞧我的厲害,走啦,回家回家……”

她這模樣令江秋兒動容,懷疑自己過于悲觀。

江春兒在意拂柳宗的事,回家之前特地繞去殷家酒莊,找到殷秀秀向她打聽。此時殷秀秀剛好給人裝滿酒壺送人出門,見到二人,十分爽朗打了招呼,她認得江秋兒,姐妹倆前幾天還來給她拜過年。

江春兒走上前去:“秀秀姐,上回的酒,家父和兄長們很喜歡,十六我要回曲見了,想帶回去幾壇。”

殷秀秀一愣:“你要走了?”

“還會來的,到時再找你們玩。”

殷秀秀引她們進門,笑說去取酒來。江春兒等了一小會兒,殷秀秀取來四壇酒交給半夏茯苓,還有一壇,獻寶似的:“這是我自己釀的梅花酒,我還尋思過幾日給你送過去。”

江春兒連忙道謝接過來,低頭嗅了嗅,誇贊幾句,又聽殷秀秀道:“上邊派人去拂柳宗,你知不知?”

江春兒點頭,她正是為此事而來,于是将方才在茶樓聽來的說給她。

殷秀秀氣結:“胡說八道!哪裏是查公主嶺?”

“怎麽說?”

殷秀秀面朝宮城:“聖上注重孝道,敬重先祖,怎麽可能還去公主嶺驚擾先輩?”

“呃……”江春兒抓了抓耳朵,好像挺有道理,可是,她覺得是人為,沒準還有林生風的手筆,但又不敢說。

只聽殷秀秀又道:“所以這次派人是做判官去的。”

“這樣啊……”江春兒記得天道院死了的那名弟子早已下葬,拂柳宗要求再驗屍,天道院怎麽也不肯,“那豈不是要開棺?”

“當然啦,天道院這次吃不了兜着走!”殷秀秀面上盡是對天道院的憎惡。

江春兒重重點頭:“我也相信拂柳宗清清白白。”

這話倒是不假。

她們談話沒多久,殷秀秀就被她爹叫去了。

從殷家酒莊出來,江秋兒道:“各傳各樣。”

“你覺得是哪種?”

江秋兒搖搖頭:“無論怎麽說,這次若能自證清白,拂柳宗也算熬過去了。”

江春兒卻是心事重重:“秋妹,你沒見過,當時血流成河。我以為戰場上才會有這麽多死人,雖然我也沒見過戰場是什麽樣。”

那種血腥殘酷,有時也會入夢來。拂柳宗無辜枉死這麽多人,若她是于宗主,決不會就這麽算了。

然而結果卻并非她想的這般——天道院犯了禁。開棺驗屍之後,死者的确死于拂柳宗之手,但此人并非天道院門下弟子,而是個十惡不赦的盜賊。天道院掌門吳成觀當場說是認錯了人,極為誠懇賠禮道歉,不過卻再把目标轉向公主嶺,稱有人在裝神弄鬼,要求徹查。下派的官員以不敢驚動先公主為由,拒絕了。那吳成觀心有不甘,私自闖公主嶺,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這事被皇帝知曉,以不敬之罪廢其武功,流放三千裏,天道院一幹長老兩千裏,饒過一衆弟子,不過上下挂有虛職者一律削其職,不再享朝廷俸祿。

吳成觀武功高強,當世高手,幾次在武林大會之上滅過他國威風,享正四品上輕車都尉之祿,頃刻間灰飛煙滅。

江春兒心頭痛快之餘,更有心驚。任他吳成觀再強悍如斯,也不過是皇帝一句話,他若敢反,都不用放出千軍萬馬,江湖有的是一衆高手聽從聖令取他性命。拂柳宗雖是受害者,然私放外人上公主嶺,遂将公主嶺封為皇家禁地,派兵鎮守,任何人不得進出,即便是拂柳宗宗主。

這處置在林生風意料之外,不過大體都在計劃之內。

除夕那天去大牢見過楊臨風和李骁後,章聚就開始在宮內做局。他游歷江湖這些年,曾久居默山周邊,與當地兩名巫醫結為好友,交流心得,學得默山祝由術皮毛,其中“誘之導之,引人入夢”,與章家祝由術有所不同。那景栖宮內住着的德妃,便因此兩次夢到敬珍皇後。敬珍皇後是下嫁到拂柳宗那位公主的生母,曾居住景栖宮,遠隔五代人,德妃仍準确無誤描述敬珍皇後音容,連生前喜好都與記載中相符。

當是敬珍皇後聞得愛女悲切哭聲,托夢德妃,皇帝封鎖這消息,立馬派人去了随城。若非如此,沒準真要去公主嶺一探究竟,也慶幸大雪天,容易将痕跡掩藏。

這些事,身在天牢中的李骁是知道的,他凝神靜氣等候下一場浪潮,心中默數着時日。在萬民書出現之前,他其實也不太摸得清皇帝的意思,倘若忌憚自己,應該早早殺了了事,以免夜長夢多。

外頭還時不時有爆竹聲響起,沒除夕那般熱烈,不過越臨近元宵,響聲越頻繁。

他等到元月十四這天,天牢一聲開鎖推門聲。

旋即……三個腳步聲響起,和平常交接換崗的腳步聲不同,今日略帶急切,還有雜亂的環佩撞擊聲。

“骁兒。”

李骁眸光一動,雙掌覆在膝蓋上緩過勁,想坐直了身體試圖站起來,稍微一動,恨不得一把刀子剜出骨頭,或敲碎了事,如今,林生風除夕那日拿來的藥都不頂用了。

開門的是張行止,帶了裘衣給李骁披上,眼眶微紅,看向他的膝蓋:“殿下。”

李骁沖他擺擺手,瞥到他手背上随意包紮的傷口,便知張行止在牢中受過嚴刑。

之後進來個臉色蒼白的婦人,李骁調整氣息,盡量讓語氣平穩些:“娘受苦了。”

明太妃簌簌落淚,撫着李骁的滄桑面頰:“咱們回家……”

“好,等一會兒。”李骁摁着還沒多少知覺的膝蓋,忍着刺疼,轉看向那門邊的老太監,“怎麽說?”

老太監走到他跟前恭敬謹慎行禮,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天道院不懂事,以為拂柳宗沒了您的庇護,險些滅……”

“不若我設桌擺茶聽你說完?”李骁這話音一落,連張行止都瞪了老太監一眼,更別說明太妃。

老太監登時身子躬得更低了:“聖上降罪天道院,處置吳成觀時,從他身上搜到和譚均的往來信件,涉及嫁禍您一事……”

李骁當即笑出聲,幾許嘲弄,一身清瘦不同往日,背對天窗的光,置身這昏暗天牢之中,滿身陰郁,要不是明太妃在此,他稍微收斂些。

老太監不敢擡頭:“除了這件事,譚均這些年徇私舞弊,左右考課結果……現今整個考功司都被查了。”

“有膽子嫁禍于我,怎才做這些?至少也該賣官鬻爵。”拉這樣的人出來背鍋,到底看不起誰?李骁哼笑一聲,壓了壓膝蓋,已經恢複了點知覺:“魏良怎麽算?”

老太監更是小心翼翼道:“您清正廉明,譚均捉不到您的把柄,而他與魏良有所往來……”

“倒也合理。”李骁煞有其事點頭,“譚均守着金銀珠寶吃糠咽菜,難為他了,魏良區區潼州長史,比陳祭酒還富有。聽說潼州多美食,你去轉一圈回來,這身衣裳就穿不下了。”

老太監尴尬一笑:“小人的老胃經不起折騰。”

李骁眸光幽幽:“看緊譚均的命,否則本王就要你的命。”

老太監慌忙跪下來:“殿下開恩,此案是戴寺卿……”

“要麽現在就去投胎。”李骁不跟他廢話,這老東西活到這個歲數,爬到皇帝跟前侍奉,什麽手段都有。

老太監不敢吭聲了,他知道李骁說的是真的:“小人這就去。”

他從地上爬起來,見李骁動了身,連忙伸手扶住,被張行止先了一步。

李骁五指掐進張行止手臂裏,腿上的傷比他想的要嚴重,盡管他保持鎮定,鑽心的疼依舊讓他呼吸不穩,額頭青筋近乎猙獰,身上的重量幾乎都靠在張行止身上。

明太妃厲聲:“哪個混賬用刑!”

李骁安慰:“許久不動,僵了點,沒事。”

唯有張行止知道這次李骁的舊疾複發有多嚴重,也不管李骁是否還擱這逞能了,背起就往外走。

明太妃心中急切,轉身沖着老太監怒喝:“骁兒若有三長兩短,李馳也別想好過!”

直呼皇帝其名還言語威脅,老太監吓得腿軟跪下來,被明太妃踢了一腳:“滾去把太醫都叫來府上!”

“是!”老太監抱起衣擺搖着佝偻的身子跑出去,心驚膽顫。他一個花甲老者,跑到外頭都氣喘籲籲,又不敢怠慢,叫了随行的羽林衛帶他上馬,趕入宮中。

走在老太監前頭的張行止快速驅趕馬車,馬車內李骁掐着雙膝,冷汗打濕衣裳,臉色慘白如紙,胡子拉渣,萬分狼狽。

在密林之外,有林生風與剛從牢裏放出來的安王府六大門客在聊天等候,他們在牢裏不似李骁這般舒坦,功力被封不說,皆被嚴刑拷打過,如今一身傷,吃了恢複功力的解藥,尚未完全恢複,就跑來等李骁了,順便調侃誰更狼狽。

這時聽的馬車聲,張行止大老遠就看見他們了:“殿下,是何叔等人。”

“嗯。”

張行止擔心李骁傷勢,路過他們只道:“殿下說先回府。”

林生風隐隐知道所為何事,與何昆侖等人道:“晚輩也先走一步。”

他三兩步就躍上馬車,彎腰進去:“傷勢如何?”

“還好,死不了……”

李骁話音剛落,幾聲利箭破空之聲,周邊殺氣凜冽,馬匹受驚長鳴。

“殿下當心!”張行止拽動缰繩,歪着馬車險險避過,漏掉一支箭羽直奔馬車內,被林生風穩穩握住。

“臨風猜對了。”林生風走出外頭,此時他們被四五十名灰衣人包圍住,個個氣勢不凡,殺意凜冽,将通往別城門的路堵上。

林生風竹笛一吹響,事先和章聚安排的人一一現身,不過,依舊敵衆我寡。這些人雖然蒙面,但他看那些兵器,認得出一些人。

“稹谷四使,尹城三怪。”俱是一等一的高手。

何昆侖十分不給面子,拔劍一喝:“何方屑小!”

刺客們心知此處距離密林不遠,藏有一隊暗衛高手,重要的是李骁身邊的人個個身負重傷,出了這裏,今後再想殺他難上加難,須得速戰速決。

頓時刀劍齊動。

但他們過于理想,後腳趕到的老太監遠遠看到前邊的纏鬥,不由得猜測是不是皇帝頂着萬民書的壓力放了李骁,又派人來此截殺?既給天下人交代,又得一身清。

不怪乎老太監會這麽想,他跟着皇帝這麽多年,以為這次皇帝會殺了李骁,但硬是拖了近兩個月,到頭來還把人放了。要麽就別做,要麽就做絕,不上不下也不怕惹急了兔子來咬人,何況這是頭兇獸,已經動怒了,放虎歸山莫過于此。

這麽一想,截殺李骁倒也合情合理。他又不确定問身後的羽林衛:“莫不是聖上?”

羽林衛很直接:“聖上沒有旨意。”

既然如此,老太監心想若是李骁死在這,明太妃也不放過他,橫豎都是個死,便示意羽林衛趕緊把密林中的暗衛招來。

羽林衛放了赤紅煙花彈,一尾紅煙随風。

很快便來了個暗衛,老太監出示令牌,指着前邊:“安王遇刺。”

暗衛确認一番,一聲哨響,叫來其他人。

李骁坐于馬車中,聽着外頭的刀劍聲,心中算着老太監什麽時候到,也不知來不來得及。他忽然覺得疼痛變輕了,大概麻木無知覺,不由得一把藥塞嘴裏,靜心調息。

林生風削斷馬車繩索,以免馬匹亂竄,順便問一聲:“還能不能動?”

李骁低聲:“一刻。”

這四五十個刺客目标很明确,以極快的速度逼近馬車,圍合而上,兇殘得近乎癫狂。

不多時,林生風衣裳染血,死在他劍下好幾人,然而刺客依舊很多,直至背後抵上馬車,退無可退,重傷一人踹開後,另一人鑽了空檔,利劍指進馬車小窗內,他連忙回身壓向,兩劍相撞擦出星火,一橫一豎卡在小窗一角——

李骁看着伸進來的劍,喚了林生風的名字,林生風意會,驀然撤力,揪着刺客的領子砸進小窗內。李骁一掌而出,扣其脖頸捏碎,淋了一手熱血,将人丢出去,順道奪過他的劍。

刺客們殺紅了眼,尤其是看到暗衛過來以後,分做兩批,一批攔了上去,另一批不留餘力逼迫向馬車。

西郊因有天牢和白雪溝兩地,被視為不詳,荒無人煙,而今日熱鬧血腥,遍地屍體。

面對即将崩塌的馬車,李骁當機立斷從裏破開,四分五裂,強橫的罡氣震走幾人。他快速一覽全場,方才敵衆我寡,失去先機死了不少人,而今暗衛都被攔在密林裏。

“何叔,帶人去林中。”李骁命何昆侖先把暗衛們放過來,否則人都被耗死在密林裏。

何昆侖一帶人走,便有刺客趁虛而入。

這群刺客俱是江湖高手,下手盡是殺招。李骁忍着鋪天蓋地的巨疼被迫跳下馬車,一時站不穩,手中劍下意識迎上刺客,被擊退幾步開外,刺客鋒利的刀尖自上而下——

他手臂撐着雪地借力避開,抓了一把雪揮過去,趁這空檔一劍把刺客要害處給刺了,在刺客痛苦哀鳴時要了他的命。

然而尚不得一絲喘息,他試圖站起來,但刺客們趨之若鹜,他滾在地上被追得狼狽,碰到一顆大樹迅速繞後,一掌将樹幹拍斷,退離這包圍圈,半跪在雪地裏。

見狀,林生風怒意更甚,劍上注滿內力,一副鬼神莫擋道的模樣,闖到李骁跟前,腰間一道致命傷口被他暫時止了血,他吐了一口血沫,喉中滿是腥氣:“如何?”

“還好。”李骁抓住林生風的手站起來,“我們也退到林中。”

林生風換了口氣,看向不遠處的林中,在刺客動手那一刻,背過李骁朝林中去,路邊雜亂的樹幹被他一劍削斷,橫七豎八倒下,震震巨響,冰雪抖落,極快的步伐在林間影影綽綽穿梭,而刺客追得更是兇猛,轉瞬達林生風身後——

李骁回看一眼,瞳孔倒映愈來愈近的刀尖,低喝一聲:“放我。”

林生風聽音即動,李骁抓住一根細瘦的樹幹,掌心磨出血,反手将劍送入刺客胸膛,被林生風踹了回去,屍體卷起霜雪撞出數丈開外,後邊的刺客連連閃避。

一幫人注意這邊的動靜,雙方人都圍攏靠近,與暗衛交手的刺客們很是靈活,派了兩人過來,登時将林生風與李骁的前路堵死。

一時間前狼後虎,兩人背靠背與之纏鬥,李骁疼得麻木感再次襲來。刺客們發現他的腿有傷,下手更為毒辣。

生死不過一毫劍尖,人命如草芥,一觸即亡。

李骁不宜跟他們過多糾纏,而且看到有刺客正趕過來,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背後挨了一劍,替林生風殺掉一人:“走!”

林生風拽過李骁快速撤離,身後勁氣逼近,千鈞一發之際,林生風落後李骁一步,回身雙手持劍橫于身前,眨眼間四把劍劈下,力道之大,铿锵巨響,壓得他跪進堅硬的冰裏,幾乎震碎他的心脈——一時天地寂靜,唯有他劇烈的心跳聲與喘息聲,帶着尖銳的鳴音在耳邊長吟不散。

李骁瞳孔收縮,一劍揮向四人大開的命門,将他們重傷,慌忙封了林生風的穴道:“生風!”

林生風吐血不止,聽不見任何聲音,眸光已有渙散之态,嘴唇動了動,鮮血不止:“還有……”

李骁見那四人不停歇又來,提劍迎上去,背靠大樹與刺客們利刃相接,周身負傷。

火光電石間,兩名暗衛終于趕到——

刺客終無法速戰速決,陷入惡戰之中,雙方從死傷各半,到後來只剩下六七人,有一批人馬從城門那邊奔來。

刺客知曉不妙,即便是最後奮力掙紮想殺了他,也不能立馬将他殺死。只道是李骁命硬,不甘心也得撤離。

李骁身形搖晃踉跄趕到林生風身前,連忙将他扶坐起來,雙掌貼着他後心運功,聲音發顫:“再撐一會兒……來人!”

林生風眼睫微動,噓聲:“還有……”

聞言,李骁落下淚來,心弦緊繃,他倆遇到大大小小的行刺不斷,出生入死,不知邁進鬼門關多少回,早已互相交代身後事。

李骁仔仔細細辨清林生風萬分虛弱的聲音,而後見他的頭無力低垂下去,心中那根弦瞬間崩斷。

他說:“還有江……家……”

除去他爹娘,現在又多了一個,那人在生死一瞬跳進腦子裏,前幾日在新年大街上,偶然遇見,寥寥幾句寒暄而作別。

還有江并。

走馬觀花間,驀然發覺與他只有數面之緣,日常毫無交集,說是朋友都很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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