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一只黃雀藏身後
一只黃雀藏身後
李骁出獄,在京都裏砸開一大朵水花。
江春兒姐妹倆待确認以後,興沖沖跑回家,把那獅子狗捉了出來,原本還穿着紅豔喜慶的小衣裳,霎時被扒了幹淨。
“倒也不是不喜歡你,不過咱們後日就要走啦,明日元宵可沒空,你家主子沒準也很想你。”江春兒把狗子丢進溫水裏,它嗚咽亂叫,甩了姐妹二人一身水。
平時就把它收拾得很幹淨,這會兒也不會太費勁,從水裏抱上來靠近爐火邊,仔細擦拭幹淨。
“你不覺得蹊跷嗎?”江春兒得知李骁出獄就跑回來了,現在靜下心來,想想也不對勁,“一個六品官,去陷害安王?且不說圖什麽,膽子挺大。”
江秋兒擦着狗子的腿,想了想:“是只替罪羊。”
“從公主嶺開始,到這個譚均,順順利利環環相扣。我一直覺得公主嶺是林大哥他們做的,你這麽說,現在變成譚均的幕後之人了?”江春兒左看右看,小聲道,“韓哥曾給我說過,是聖上。”
江秋兒一愣,随即了然:“确實,沒有聖上應允,誰都動不了安王。所以不一定是同一人所為。人人心有算盤,變數何其多。我們所看到的,是他們想讓世人知道的。”
“噢……”江春兒撇了撇嘴,“我要是當官,早就死八百回了。”
江秋兒抿笑:“三姐武功高強,潔身自好,妖魔鬼怪近不了身。”
“嗯,在理,我要是當官……”江春兒話語停頓,心裏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低下頭來陷入沉思。
半個時辰後,她倆才将狗子身上的水珠子擦拭幹,裝進籠子裏,抱上馬車。
馬車駛進鬧市,距離安王府越來越近,江春兒又心有不舍:“你家主子怎不是飛雁姐姐?”
如此,她隔三差五就能去玩,至于李骁,算了吧,躲還來不及。
從江家到安王府這段路還挺遠,但倘若是送別之路,就顯得就很短了。馬車停在路邊,七葉接過江春兒遞過來的籠子,走進小巷的安王府側門。
Advertisement
姐妹倆在馬車裏等候,忽然就安靜下來,聽到周遭人斷斷續續的議論聲,她大至聽了一下,頓時臉色難看。
回身看到江秋兒秀眉輕皺,便知她也聽見了。據說場面慘烈,江春兒不由得想起在拂柳宗看到的,心下難受,鼻音稍重:“我跟你說過沒有?他其實是好人的,也不是特別讨厭,我早就不讨厭他了。”
只是先前遭李骁那麽一整,真心碎了一地,惱羞成怒,膽也吓破了。
江秋兒點頭:“不然我撿小白回來作甚?”
“你這是看在小白的份上,把安王看順眼了吧……”江春兒看出小窗外,安王府的朱紅大門之上,燙金牌匾上“安王府”三字,她瞧出幾分威嚴殺氣。
不一會,她見到一輛馬車停在正門,從上邊走下來一男子,看不清面容,衣着華貴,周身氣勢壓過門口兩座凜凜石獅,他身邊的兩個随從,看起來也皆非凡人。
他們步履有些匆忙,敲開了門,開門的下人恭恭敬敬把人請進去了。
安王府內的雪被掃得幹幹淨淨,裏邊卻一點也不太平,人人噤若寒蟬。愈走進裏邊,漸漸聽得來往的腳步聲。
一路上下人向男子行禮,待到一院子門前,太醫看到他先是一愣,連忙拜道:“見過聖上。”
李馳神色擔憂:“皇兄如何?”
“剛止了血,熬過這三日,便能過去。只是殿下雙腿原有舊疾,怕是……”太醫原想說廢了,不過接到李馳的眼神,斟酌一下,“不太妙。”
“舊疾。”李馳他只知道李骁有胃疼頭疼的老毛病,看來對他還是有所隐瞞,“務必治好了。”
李馳邁進院落時,被庭中的明太妃攔下。她屈膝行禮,聲音冷若寒霜:“妾身見過聖上。聖上國事繁忙,為這點小事屈尊前來,耽擱了大事,安王府擔戴不起。”
李馳低眉:“太妃言重。皇兄勞苦功高,遭人陷害,如今身受重傷,我理應前來。”
明太妃站在原地半點不挪步,氣氛一時有些僵硬。李馳若想進去,十個明太妃也攔不住,只不過他素來尊敬明太妃。
倒是屋裏的幾個太醫都出來了,在廊下道:“聖上,殿下醒了。”
太醫們說得委婉,打破這僵局。
李馳朝明太妃微微颔首,繞步快速走進屋內,裏頭點滿燭火,刺鼻的血腥氣與藥味混合。
“皇兄。”
燭火搖曳亦掩蓋不住李骁慘白的臉色,身上無一處不包紮的,繃帶都染了紅。
李馳站在床前低聲:“是我疏忽,應當多派些人跟着。”
“是不是你?”李骁想知道西郊是不是李馳所為,看他搖頭,于是自顧自繼續道,“你也默許了。”
默許吳殊的檢舉,默許這次刺殺。
想到林生風,還有安王府內死去的衆人,包括自幼跟随他的張行止,他心中無限悲戚憤恨。
“将譚均帶來。”李骁不跟他廢話,這次到底是自己托大,竟不知李馳究竟想做什麽,也忽然發覺,他人畜無害背後的手段居然如此厲害,和印象裏的不同,原來是狼崽子長大了。
李馳猶豫一下:“皇兄養傷,不宜傷神……”
“你以為我不敢?”
李馳低着頭,眼裏飽含愧色:“能者居之,皇兄本就比我更适合,我不過是占了嫡子的便宜……”
“李馳!”李骁怒極攻心,重重咳嗽嘔出幾口血來,傷口再次裂開。
“太醫!”李馳心頭狂跳不止,看李骁臉色比方才更蒼白,甚至有了灰敗之色,這才意識到玩得太過。
無所不能如李骁,原來也是肉體凡胎。
守在門口的幾個太醫快步進來,李馳繃着神情,威壓隐隐:“無論如何,保他性命。”
李骁看着李馳,說話間似乎随時會咽氣:“要麽我親自去大理寺……”
“明日我……”
“現在!”
“好。”
門外落雪不停,風中混着明太妃極為克制嗚咽哭聲,李馳驚覺自己竟然雙手發顫,他沉下心來,走到明太妃跟前,明太妃惱恨得揚起手,被李馳身後的随從扣住手腕,院內一衆人連忙跪了下來。
“黃鶴。”李馳出聲,他看向明太妃,作了一揖,擡步離開。
他并不想要李骁死,相反,還要好好活着。李骁是先帝留給他的最鋒利的刀,曾叮囑過,要用李骁的名望,一點一點堆起自己的勢力,再把李骁的爪子拔幹淨。故而默許吳殊所作所為,借此機會,将李骁身邊的親信之臣一一攆出京外。
倘若李骁先廢了吳殊,誰來替他重創李骁?如此,只能讓李骁先吃點苦頭。
李馳捏準了李骁不會反,就算經此一遭,他別有心思,那又如何?這個朝堂,已經在變了。
生在天家,偏偏重情義,是致命弱點,亦是護身符,讓他心甘情願稱一聲皇兄。
李馳将自己的令牌交給黃鶴:“把譚均帶來安王府,立刻。”
“是。”
他回到宮中時,聽聞吳殊在等他。
只要李骁見到譚均,出來的供詞是什麽都由他說了算,更何況譚均并不清白。吳殊至今還這麽淡定,想來做好了被查的準備,無懼于這份“供詞”,但他漏算了李骁捏着潼州府。
“坐。”李馳在屏風後由着侍女給他更衣,雙眼透過镂空雕花,看着躬身謝恩的吳殊,老态龍鐘,眉目慈善,倒有幾分子孫滿堂的遂心如意。
吳殊坐下以後:“方才聖上出宮,安王傷勢如何?”
“他要譚均。”
“譚均一案已交給大理寺,豈能更改。”
李馳攏着袖口從屏風後出來,神情是李骁說的那副人畜無害,他揮手讓侍女退出去,而後道:“左不過是個替死鬼,能查出什麽?倒是你,下了血本找人對付安王府內六大高手,那六人原本還是負傷的,否則你這批人——全軍覆沒。”
話說到最後,李馳口氣加重。
“如今六大高手已死,”吳殊老神在在,“此時安王府有如蛋殼……”
“放肆!”李馳怒拍書案,“朕賠了天牢暗衛給你,還得再賠上一批羽林衛不成!”
出安王府時,他讓黃鶴調了羽林軍守住安王府。
吳殊看着氣得準備跳腳的李馳,心中輕蔑,又想要李骁死,又想做個仁君賢弟,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他顫巍巍站起來作揖:“聖上,箭已離弦。譚均的确不能查出什麽,但進了安王府,說什麽可就由安王來決定了。”
“你的意思是……”李馳故作恍然,沉思皺眉。
“他若誣陷老臣倒不要緊,就怕毀了您的英明。”
誣陷?
李馳心中暗罵一聲老東西,沉聲:“你覺得應該如何?”
吳殊由衷道:“一點小小的犧牲,換永久安寧,并無不妥。”
李馳揮了揮手:“容朕考慮一二。”
“聖上,夜長夢多啊……先前諸多機會,您顧忌手足情誼,百般心軟,”吳殊嘆氣,“當年他逼死成王肅王,您忘了麽?”
“滾出去!”李馳砸碎杯子,怒視吳殊,這兩人當年差點要了他的命。
吳殊卻是義正詞嚴,雙目含淚:“聖上不必顧忌,此事老臣擔着!只求聖上可憐老臣那剛滿月的玄孫,留吳家一個後。”
說着,他跪下來,老淚縱橫。
“你……”李馳彎腰扶起他。
吳殊怎麽也不肯起:“不是老臣不相信安王,您與他再手足情深,經此一事終究隔閡了,他會怎麽看待您揣度您?您對他今後所做之事,又會如何猜測?自古以來,都是從猜忌開始的。”
這話說得不假,直擊李馳心頭,令他那一道防線幾欲破開。
李馳低頭睨着伏跪在他腳下的吳殊,無聲冷笑。差點着了這老東西的道,他管李骁會怎麽看待自己,他只要李骁做他的刀,而他能握得住。
只聽吳殊又道:“他有這個能力,便是他之過錯。”
“皇兄身受重傷,熬不熬得過還不一定。”李馳口氣落寞,“他是朕唯一的親人了,明日又是元宵團圓夜。”
吳殊活了七八十年,自以為修煉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境界,此時面上也有了裂痕,跪在地上,心裏咬牙切齒:有病。
他深覺李馳當真不要臉,一邊謀劃殺李骁,現在又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若非安王府遭受重創,李骁已經半死不活,他還以為皇帝換了個人。
“聖上仁慈。既然如此,老臣鬥膽再說一句,莫要給安王翻身的機會。”
李馳揮了揮手,吳殊便退了出去。偌大宮殿明亮,腳下孤影。
他當然知道吳殊心中所想,但廢了李骁是真的,想要吳殊的命也是真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外頭的老太監推門進來,李馳回過神,走出外頭。外頭暮色已至,殿宇連綿,天邊燈火,他出聲:“為皇兄祈福吧。”
嗓音溫和平穩。
吳殊出宮後,坐上馬車穿入人群裏,渾濁的聲音在喧鬧的街頭聽得不真切:“散出消息,安王府何昆侖等人已死。”
都不用他親自出手,有的是李骁的仇家尋上門來,屆時這些人跟他有何關系?他的人混入其中又有何難?
“黃毛小兒,既要又要,做夢!”
一旨即下,白日裏舉城香火,入夜後萬家點燈。
江春兒眼裏倒映漫天明燈,澄明的杏眼裏蒙上淺淡的一層霧氣,那頭江明睿喊了一聲:“大姑姑救命,咱們要輸沒了!”
江春兒不可置信大步走過去。
放過祈福燈後,江家衆人在花廳裏打馬吊打得火熱,江明睿和江春兒一道,途中她就是去解個手,江明睿直接給她輸光了。
“憨娃!牌都給二哥看到了!”江春兒一提醒,江明睿警惕轉身盯着江并,又被江老爺看了去。
江春兒額頭青筋坐下來:“重開,不算。”
“重開。”江秋兒附和一聲,手中的牌直接散在桌上。
江春兒也趕緊混進去。
“耍賴。”江并口氣不滿甩下牌,一手爛牌讓姐妹倆直呼後悔,惹得邊上的江夫人和方雪行直笑。
直至腳邊炭火燃盡,衆人随便吃了點宵夜,這才散去。
江春兒回到屋裏剛剛散下發髻,正準備睡下,江秋兒來敲門,進來時捧着一方長盒:“提前給三姐的生辰禮。”
“哦?”江春兒雙目放光,這長盒是放畫卷的盒子,想到這個可能,她上前接過來,“難道……”
江秋兒故作不懂:“我回去睡了,我明日也要趕路。”
江春兒跳起來一把将她抱住:“好秋妹,最最嘴硬心軟。”
江秋兒輕哼,這畫當然是前段時期江春兒鬧死鬧活求的,她本不想給,可看江春兒這幾日活蹦亂跳滿身朝氣,心中又想着,一幅畫又能決定什麽,她若心有念想,便時時不能忘。
“今晚咱們一起睡!”江春兒興奮拉江秋兒睡下來,小嘴叭叭說個沒完。
江秋兒也毫無睡意,平躺在床上,江春兒偏過頭:“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爹娘到時候逼我怎麽辦?家中本就不安穩,你尚有小徐做擋箭牌,”江秋兒翻身面對她,丹眼有些晶瑩,“魏顯裴是什麽樣的人,曲見人都清楚,待風聲一過,就不一樣了。”
她心裏一直壓着這件心事。
“還沒到那天呢,不必想太多,”江春兒安慰道,“再說了爹娘開明,看到你的決心,不會相逼的。”
江秋兒抿着嘴點頭,爹娘不相逼,外人卻不一定,諸如魏家之流的還有很多,她須得找到一個更有效的辦法。
“放心,還有姐姐我呢。”江春兒捏捏她的臉,“那些歪瓜裂棗的癞蛤蟆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斤兩。”
江秋兒摟住江春兒:“謝謝三姐。”
“好啦,睡覺。”江春兒長嘆一口氣,腦中的那個決定愈來愈堅定,看着江秋兒已經閉上的眼,她小聲道,“終有一日,咱們江家不會做魚肉。”
江秋兒還沒睡着,睜開眼來:“不做魚肉。”
次日天亮,一家子用過早飯以後,就各自啓程了,江春兒和江秋兒不同行,一個南下,一個西行,自人來人往的鬧市裏分別。
江家大門外,江夫人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又是陣陣難受,被方雪行帶進門。
江并看在眼裏,見幾片雪花粘在江夫人不知何時白了的鬓角,他知道曲見的一切不能舍去,也能預見江明睿從今以後怕是要和江安方雪行分離,聚少離多,往後像昨夜那樣的日子就很少了。這似乎是江家想跳出重圍的代價,別說江夫人先前跟他抱怨不習慣,連他自己都不習慣。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