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收個書童

收個書童

陳躍遷滿臉陰沉的站在城門處，身旁是送行的人，他們說了些什麽，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呂婉檸并沒有來送行，因為他昨晚折騰了很久，在他臨走之前都沒能起來，想到林小楚，他整個人可以說是咬牙切齒了。

“将軍，已經處理好了。”陳奂打馬前來，昨晚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今天被吩咐去處理林小楚也并沒有多意外。

甚至還覺得有些便宜她了，只是送去尼姑庵而已，将軍為了這場婚禮，可謂是盡心竭力，結果最後什麽都沒撈着，想想就覺得可恨。

“她有交代渺渺去哪了嗎？”他擔心袁渺渺是被人擄走的，并非自願離開，如果是這樣，他必然要安排人搭救。

“袁小姐是自願跟楚姨娘互換的身份。”陳奂感覺自己最難過，對于袁渺渺的稱呼時刻都在改，一會兒小姐，一會兒夫人，就怕叫錯了惹将軍不高興。

陳躍遷沉默了片刻，在陳奂以為他還要派人抓捕袁渺渺的時候，他什麽都沒說，帶着親兵奔赴邊關。

他沒什麽指令，陳奂也不敢亂問，只能憋着一肚子困惑跟着上路。

路上，陳躍遷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有時候還會對着京城的方向發呆，那樣子有些令人擔心。

陳奂始終關注着自家将軍，生怕他想不開做什麽傻事，好在一直到邊關，他都沒什麽過激反應。

“戰場上刀劍無眼，稍加走神就會命喪黃泉，陳奂，我不希望你馬革裹屍，我知道你的困惑，我努力過了，可能就像她說的那樣，我們有緣無份吧！”

臨上戰場之前，他和陳奂單獨聊了兩句，他會放棄追捕袁渺渺，除了外敵入侵以外，還因為他認命了。

他大概這輩子與情愛之上注定得不到所愛之人，何必再強求，有那種精力，還不如放在保家衛國上面。

在他離開後的一個月，收到了一封家書，呂婉檸再次懷孕了，他的內心毫無波瀾，将家書放在一旁之後繼續讨論戰術。

整個冬天，袁渺渺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發現确實沒人追捕，也就敞開了玩，跟村裏的孩子打成一片。

村民們也很喜歡這對外來的夫妻，一個會武功，一個會教書。

初春時節，他們下地幹活的時候，孩子們都喜歡圍着他們學東西。

“你确定不回城裏住了嗎？在這裏那些孩子們不會打擾到你學習嗎？”她已經提過好幾次回城裏，可蕭易铮都拒絕了。

村裏有十幾個小豆丁，最小的才三歲，最大的11歲，超過12歲沒上私塾的都下地幹活了。

他們每天都來打卡，上午蕭易铮和他們一起學習武功，下午則教他們念書識字，時間上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就好奇，念書難道不應該找個安靜的環境，每天這樣吵鬧，能學到什麽東西？

“教他們的同時，我也能學到不少東西，其實書本上的內容我已經學的差不多了，我所缺的東西，恰好他們有。”

袁渺渺歪了歪頭表示不明白，那群小豆丁會什麽啊！撈魚摸蝦他們最懂了。

說起來，她今天中午又想吃烤魚了，趁着小豆丁們都在練武，她一個人溜到河邊抓了兩條大魚回來。

當她回來的時候，其餘的小豆丁都走了，只剩下歲數最大的那個了，蕭易铮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直接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

“你怎麽回事，小土才多大，你讓他跪什麽？他是不是在欺負你？”她跑進屋把小土拉起來護到身後，一副要和蕭易铮幹架的樣子，兩條大魚都被她丢到地上不管了。

蕭易铮：“……”

他以為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自己的形象已經變好了，怎麽一遇到事情，她還是會“臨陣倒戈”。

小土在她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裳。“蕭嬸子，先生并沒有欺負我，反而是幫了我。”

原來小土的弟弟生病了，城裏的大夫看過表示需要一大筆錢才能治好，小土家裏走投無路，大人們整日以淚洗面，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想盡一份綿薄之力。

“你要給他當書童？但是入了奴籍，以後你就沒法考科舉了！”小土的學習能力不錯，袁渺渺蠻希望他能拼一下前程。

小土把自己賣身給了蕭易铮，得到了一大筆賣身錢，剛才已經拿回家給父母了，接下來他就要跟着他們了。

袁渺渺先把小土哄着回家，然後掉過頭來跟他算賬。“你不是說不回城嗎？咱倆就這一間屋子，你留下小土，他住哪？還有，你為什麽要讓他簽賣身契？”

這年頭，奴籍的人不管走到哪裏都不方便，小土是個好孩子，她不想親手斷送一個孩子的未來。

“不去府衙，這張賣身契就相當于廢紙一張，娘子莫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他也沒想到她回來的這麽快，剛才小土還在，他也沒法跟她解釋清楚，差點就挨揍了。

“那賣身契的意義是什麽？？”既然就是廢紙一張，他還特意留了這麽個東西，到底圖什麽。

蕭易铮按着她的肩膀坐到椅子上，幫她倒了杯水。“人心難測，總歸還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行啊。”

“果然，你就只有外表能唬唬人，心裏黑的一批。”但是她又覺得他做的對，雖然她做不出這種事情，但是人生在世留條退路倒也說不得什麽錯。

只是……他真的心眼賊多啊！

蕭易铮不想跟她讨論外表和內心的問題，而是将一封信遞了過來，不過還沒到她手裏，他又抽了回去。

“還是我念給你聽吧。”她那性子，估計看完第一行字就不想看了，還不如聽他念。

信是景璋派人送來的，原本他是想在這個小村子裏待到科舉考試開始，但現在不行了。

原來每年臨近科舉之前都會有才子詩會，這種詩會上秀才們都要想辦法展示自己，但凡被貴人相中，哪怕之後落榜，也有可能被收為門客，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袁渺渺聽到最後總結為一句話——菜販子挑瓜，好的上供了，剩下的爛瓜裏面再撿點好的回去養着。

這種理解……倒也沒錯，蕭易铮覺得自己有被帶偏的危險，連忙把自己是瓜這個想法從腦海中剔除。

“所以我們要回城了，之前租的宅子還在，收拾一下住到科舉考試完，若榜上有名，我便重新購置一處新宅院。”

他有信心榜上有名，但還需要看看今年的秀才們是什麽水平，若是運氣好，結識幾位友人，他日在官場也不至于孤木難支。

相識于微時的感情多少要比身居高位時的相交更深一點，他思考的很長遠，不過也知道計劃不如變化快。

哪怕真的結交不到什麽人，他也不會有什麽遺憾，就像袁渺渺有一次說過，人生來就是孤獨的，從出生到死亡都注定了只有自己，其他人都是沿途的風景，可以欣賞，但不能留戀。

袁渺渺要是知道他把她一時抽風的非主流話語記在了心裏，怕是要尴尬的摳腳了。

她那天只是突然想家了，随意編了一句話安慰自己，說完之後還是特別想家，雖然她娘飯做的不是很好吃，但她還是想吃了。

她已經暗戳戳的決定，等陪他科舉考試完了，她立馬跑回破風寨和家人團聚，至于他……愛咋滴咋滴！

有心人從小土口中得知他們夫妻要離開的消息，前來送離別禮，還別說，禮物挺別致的，除了兩件外衣，還送了兩雙自制的襪子。

就……挺暖心的吧，這是知道袁渺渺不會縫制衣物，怕蕭易铮光jio。

“我怎麽覺得她好像喜歡你？”袁渺渺望着女孩失落的背影，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對方的心思。

小土已經回來了，發現袁渺渺不再詢問他賣身為奴的事情，就知道他能跟着他們一起走了。

他心裏還是有點舍不得家人，但爹娘說得對，跟着先生，他的未來只會更好，如果留在村裏，指不定一輩子就是個地裏刨的，沒什麽大出息。

來送禮的女孩是他們村裏的村花，今年15歲了，眼看着明年就能嫁人了，可卻一直沒有合适的人家。

主要還是她的眼光太高了，村裏的人看不上，總想着去城裏找貴人，哪曾想有次被貴人的夫人教訓了一頓，打那之後安分了不少。

蕭易铮的到來讓她想嫁人中龍鳳的心思又活躍了起來，袁渺渺雖然不知道，但事件的中心人物和那些小豆丁，以及村裏的人都能看出來她對蕭易铮有想法。

有人還特意跟她提過，讓她注意點，別把相公讓給小妖精，她……完全沒聽懂對方的含沙射影，甚至還開心的跟“小妖精”打招呼。

小土瞄了眼蕭易铮，他們不止一次看到先生讓村花吃軟釘子，但對方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過來找不自在，甚至想跟他們一起讓先生教書識字。

當時的先生是怎麽說的……“你的年紀已經大了，不适合念書，還是找個好人嫁了吧。”

他們當時聽完笑了好久，村花被氣的一聲不吭掉頭就走了。

“你想太多了，她只是在家裏太無聊了，等會兒我讓小土給她送銀錢過去，權當是在成衣店裏買的一樣。”

被其他女人觊觎，對別的男人來說是象征魅力無限，在他這裏就是麻煩，他覺得照顧一個袁渺渺已經足夠了，誰讓她如此的不讓人省心。

“那還是我去吧，我懶得收拾東西，小土幫你一起收拾，我去給她送錢。”她伸手的動作已經不能再熟練，反正這段時間以來都是花他的錢。

爹娘那邊通過特殊辦法給她送過一次錢，說實話，杯水車薪，大概是已經露財了，蕭易铮公子哥的習慣慢慢恢複了。

茶，要喝好的，點心，要吃好的，衣物，要穿好的，要不是這房子只是臨時住所，他甚至想過蓋個新房子。

她是在河邊找到憐憐的，對方正在洗衣裳，洗的都是自己的，一件家裏人的衣裳都沒有，這在外人看來真的是沒法理解。

憐憐平日裏不用下地幹活，在家裏也只是打掃一下衛生，做一點針線活，家裏人是真把她當大小姐對待了。

“憐憐，洗衣裳呢？這是給你的辛苦錢，多謝你幫我相公縫制衣物。”袁渺渺大大方方的把錢遞過去，憐憐擡頭看了眼好像高高在上的女人，突然把手裏的衣裳丢進水裏。

她這一舉動太過突然，讓袁渺渺下意識的收回了手，這個動作在憐憐看來更加諷刺。

“袁渺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嗎？不就是想拿錢羞辱我，我都知道了，你就是個破寨子裏面出來的野丫頭，根本配不上蕭公子，他只不過是龍困淺灘，等他飛上九天之時，第一個甩掉的人就是你！”

同樣都不是大家閨秀，她的樣貌和其他方面都遠遠高于袁渺渺，憑什麽她就能嫁得如意郎君，她卻只能成為村裏的笑話。

她原本也是挺受人追捧的，但是自打那次貴人的夫人找來之後，去家裏提親的就只剩一些地痞小混混，要不是哥哥們擋着，說不定她就被人糟蹋了。

憐憐越想越不甘心，其實她對蕭易铮也不是太滿意，因為他現在還不夠有錢，也沒什麽身份地位，但他學識不錯，想來以後肯定能出人頭地。

她想離開這個小村子，就只能扒上他，問題是他一點都不識趣，每次都戳她軟肋，明明語氣沒那麽重，她聽了偏偏難過的要命。

“你是不是有病，我拿錢給你，你罵我做什麽，我是寨子裏出來的礙你什麽事了，神經病，愛要不要！”

袁渺渺直接把銀子丢到地上，沒什麽好臉色的往回走，她就說憐憐喜歡他，他還跟她裝！

蕭易铮收拾行李累的擡腰擦了擦汗，感到背後一涼，回頭看到袁渺渺氣勢洶洶的走了回來，那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樣。

小土也若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茶壺差點沒拿穩。“先生，我怎麽覺得夫人……不太對勁。”他咽了咽口水，怎麽出去一趟回來就變臉了。

“咳，我想吃村頭李奶奶做的燒餅，你去幫我買兩個，順便跟小夥伴們告別一下。”總之別回來的太早，他怕他看到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

袁渺渺沒管飛溜出去的小土，她的目标是剛準備坐下喝茶的人，她走到近前，把他的茶杯搶走放到桌子上，拎着他的衣領進了屋裏。

“咣！”房門被狠狠的甩上，房頂的土渣被震下來不少，落在了門口的地面上。

“娘子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他猜到大概是憐憐說了什麽，之前她都沒有正面和渺渺對上，他還以為她膽子不夠大。

現在看來，他是低估了憐憐的臉皮，這是看到他快走了，完全不要臉了嘛。

“你小子可以啊，這張臉挺招人稀罕，你說我要是給你劃花了，她會不會還追着你不放，還覺得老娘配不上你？”

她就是嘴上說說，并沒有實際行動，只是氣勢上還是挺吓人的，看出來是真生氣了。

“娘子，是我配不上你才是，你看看你武功不凡，生的又貌美如花，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蕭易铮滿嘴哄人的話，要是其他的事情，她指不定就消氣了，但這件事不能随随便便翻篇，得好好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