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擔子重了

擔子重了

柳老夫人是個性格和善的老太太,她不像那些潑辣的寡婦,憑着一張嘴讓人望而卻步,她憑借的是自己的腦子。

她跟着相公學了不少東西,斷文識字不在話下,因此在相公去世之後也能憑借這項技能在村子裏立足,還把兒子養大成人。

飯桌上有長輩,袁渺渺規矩了不少,她心裏憋着事,想等到吃完飯後跟蕭易铮說他的繼母派人跟蹤他們。

繼母肯定沒按好心,科考在即,千萬別出什麽岔子,一般來說有這種家庭背景的人,總會在關鍵時刻被人暗算。

袁渺渺突然覺得肩膀上的擔子重了許多,她得保護好自家的男人!

蕭易铮只是和柳元棋說了兩句話的時間,一轉頭就發現自家娘子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鬥志昂揚的,短短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他看了眼周圍,沒發現有什麽能引起她鬥志的東西,他剛想開口問的時候,酒樓裏進來一男一女。

女子背着行李,半分眼神都沒給男人,男人死皮賴臉的跟着,經過他們飯桌的時候,只聽女子問了一句:“你早幹什麽去了?”

男人依然是一副讨好的樣子,女子自始至終沒給他什麽好臉色。

“你說他做了什麽事把那女的氣成那樣了?”因為女人蠻漂亮的,袁渺渺不自覺的多看了兩眼,自然也聽到了她那句話。

蕭易铮幫她把面前的空盤子撤掉,換了另一盤她同樣喜歡的菜,緩緩道:“遲到的深情比草賤而已,無需多加關注。”

他從兩人相處的模式到女子偶爾之間流露出來的眼神,大概能明白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女子肯定是在無數次原諒男人之後,終于選擇了放手。

而這時,男人明白了女子對他的重要性,反過來對她呵護備至,可惜,一切都晚了。

“嗯?你懂得蠻多的嗎?”袁渺渺不得不懷疑,他之前說的除了未婚妻以外沒有別的女人是不是在撒謊,又或者說,他和未婚妻感情還不錯?

他們兩人的話題,柳元棋是插不上嘴的,他母胎單身到現在,除了感情問題,其餘的都能發表點意見。

柳老夫人倒是也看出門道了。“男子身上穿的衣裳有些年頭了,想來應該是女子幫他縫制的,他渾身上下的穿戴,分明是想引起女子的注意,蕭公子所言應該沒錯。”

她敢質疑蕭易铮,卻不敢質疑柳老夫人,人家年紀在那擺着,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都多,肯定不會瞎說。

“那男的就是活該了,誰讓他不知道珍惜美人,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瞎子,總是讓美女受委屈,找些渣男來禍害她們!”

她喜歡男人沒錯,同時也會欣賞美女,然後發現美女的眼睛都不太好使,找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渣。

或許是自己擁有了美貌,所以不在乎對方是不是好看?是不是人品不行?她看着都來氣。

這要是換做認識的人,袁渺渺肯定沖上去幫忙了,但現在,她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齒,看着男人追着女子上樓,那樣子跟個癞皮狗一樣。

“多謝蕭兄款待。”柳元棋攙扶着老母親離開,兩人的背影有些單薄,偌大的京城,像他們一樣的普通人多到數不勝數,蕭易铮能幫一個柳元棋,卻幫不了所有的人。

袁渺渺沒忍到回家,在路上就把被人跟蹤的事情說了一遍,動腦子的事情還是要交給有腦子的人來做。

她不清楚繼母要做什麽,蕭易铮或許會知道一點兒,畢竟曾經也相處了那麽久。

“她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如果我對他們沒用的話,他們根本不會多費心思。”他連同親爹也算在內了,蕭父以前或許挺喜歡他,但繼母進門又生下弟弟之後,他就“失寵”了。

有利可圖……袁渺渺把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要真說有什麽可圖的,那你就只剩這個人了,難不成他們想把你打包送給哪個富婆當男寵?”

他細皮嫩肉的樣子,倒是挺适合幹這個的……

她想到那幅畫面,不自覺的笑出了聲,然後就遭報應了,當晚見證了“男寵”的實力。

詩會連續五天,今天才第三天,繼母自然知道在哪裏能堵到蕭易铮,她的态度稍微好了那麽一點兒,但也僅僅是一點兒。

“铮兒,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但我們始終是一家人,今晚你從麓苑出來回家一趟吧,我和你爹都很想你了。”

蕭家不說富可敵國,起碼也是家財萬貫,在京城有住處也不奇怪。

看着繼母略顯讨好又帶着算計的眼神,蕭易铮突然問道:“怎的不見弟弟出來玩耍,他與蓮姨不是向來分不開的嗎?”

蓮姨是他對繼母的稱呼,他從未喊過她母親,他的母親只有一個,已經長眠于地下了。

繼母有多寶貝自己的兒子,從出生到他遇刺之前,都未曾見她離開過兒子半分,一定要保證兒子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前天沒有見到還可以解釋的通,但今天依然沒見到,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緣由。

繼母表情僵了一下,随即讪讪一笑。“小寶得了風寒,身體不适,我讓他在家裏歇着了,那你是答應回家來吃飯了嗎?”

只要他回家,那就別想走了,她準備好了加料的飯菜,等他吃下之後就只能任人擺布了。

她昨天已經帶着小寶去見過呂神醫了,用的是別人預約的名額,其中要付出的代價不少,但為了小寶,一切都值得。

可惜,那什麽神醫看過小寶之後表示無藥可醫,只能幫他開藥緩解痛苦。

她自然而然的又把主意打到蕭易铮身上,這是小寶唯一活命的機會了!

“還是免了吧,蓮姨,你我之間是不是誤會,你比誰都清楚,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希望蓮姨以後也別來打擾我。”

既往不咎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不能讓她提前知道,蕭家還是蠻難啃的,要是有了準備,他的報複計劃可能還沒實施就已經夭折了。

繼母還想游說,被袁渺渺推了一下,不得不退後了兩步,正好騰出空子讓蕭易铮進了麓苑。

“你……!”

“我什麽我,他敬你是長輩不跟你計較,我可不怕你,要不咱倆打一架,要是你能打贏了我,我就勸他回你家吃飯?”

繼母捂了捂胸口,她被氣到了,蕭易铮雖然總是拿話暗諷她,但從來沒這麽橫沖直撞過,打一架?這是貴婦人應該做的事情嗎?

袁渺渺這種無力的要求自然沒有得到回應,反而是被蔑視了。“像你這種潑辣無禮的女人不配進我們蕭家的大門,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繼母想的是把她唬走,蕭易铮身邊沒有能打的人,到時候就是粘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袁渺渺已經被憐憐擠兌過一次,再聽這些話,她覺得不痛不癢。

反而想的是能不能用這個理由跟蕭易铮讨要好處,比如一頓滿漢全席?想太多了,多吃幾個菜應該是可以的!

跟着心眼多的人,她也漸漸地會耍心眼了,近墨者黑啊!

“那真是抱歉了,我雖然不會進蕭家門,但他可以進我們袁家的門,想擺婆婆的譜,你注定要失望了。”

繼母的臉上閃現出一絲怪異,扭曲的樣子有點吓人。“你的意思是他入贅到你家了?這種話可不是亂說的,你有什麽證據嗎?”

袁渺渺剛想說整個破風寨的人都可以證明的時候,身邊突然有人拉了她一下,她回頭一看,是昨天那個可能被負心漢倒追的漂亮女子。

“在我朝,入贅男子不得為官。”女子的聲音不大,也就身邊幾個人能聽見,袁渺渺虎軀一震,她不知道這個規定。

破風寨數十年都沒出個秀才,楊庭倒是個書生,但也沒提過這回事,她當然不可能知道。

得知這個規定後,再回頭看繼母的表情,那哪裏是扭曲,眼神裏分明寫着幸災樂禍,就等着她當衆揭短,讓蕭易铮無緣科舉。

“繼母果然是繼母,你就那麽不希望他金榜題名嗎?入贅之人不得入朝為官,你是不是想讓我說他已經入贅到我家,此生無緣官場?你想得美!我和他是正常成親,是我嫁給了他!”

本來她們兩個差點打起來就惹來不少的觀衆,這會兒她嗓門一高,看過來的人就更多了,繼母平日裏都是道德綁架別人的,沒想到今天被将了一軍。

不講理的遇上更不講理的只有落荒而逃這一條路可走,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說句離別感言。“我看你能嚣張到幾時,他要是真能及第還會要你嗎?”

龍生龍,鳳生鳳,蕭易铮身體裏留着蕭父的血,當初蕭父是喜歡第一任妻子沒錯,可也沒維持多久,蕭易铮又如何能堅持的了?

繼母冷哼兩聲,又一次敗北,圍觀人群裏面恰好有前天也在現場的人,跟旁邊的人八卦了一下這家人的破事,引得不少人唏噓不止。

袁渺渺想回頭感謝那位女子的提醒時,發現對方已經沒了身影,她不由的撓撓頭。“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

她的眼光果然沒錯,那女子是個好人。

接下來的幾天,繼母時不時的出場騷擾一下,中心話題無非就是讓他回家吃頓飯,對此,蕭易铮拒絕了不下十遍。

蕭父自從第一天出現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人,熱情都比不上繼母,還總聽繼母說什麽蕭父想親兒子了,純屬無中生有。

“距離科舉還有半個月,我幫你尋了一處差事,不知你是否願意?”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柳元棋缺少的是一份工作,只要給他機會,他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差事是景璋托人幫忙找的,一家書店的掌櫃的有急事要出門大概十天左右,柳元棋正好可以一邊工作掙錢,一邊博覽群書,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了卻了一樁心事之後,蕭易铮也回到家中安心念書。

随着科舉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京城都彌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息,景璋再次被侯爺勒令不許出府,老實待在家中,等科舉之後再胡鬧也不遲。

蕭易铮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看向小土端來的參湯,已經涼了,他在猶豫還要不要喝。

最近這段時間,袁渺渺總是藏在小土的房間裏,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害的小土都沒地方去了,只能在院子裏練字。

幸好現在天氣暖和了,要是冬天,小土怕是會凍死,他稍微喝了點參湯之後起身,來到了小土房間的窗邊,透過窗戶看到了房內正和針線糾纏不休的袁渺渺。

蕭易铮怕小土出聲打擾到房間內的人,沖着小土比劃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

原來她這段時間的安靜都是在繡手帕,她原本是想搞個有點技術含量的荷包,但是……技術有限,最後只能是手帕了。

她選的圖案也非常簡單,就是一堆竹子和兩只鳥,經過幾天的努力,她的竹子已經繡好了,現在只剩兩只鳥了。

先不說好不好看的問題,起碼她的心意到了,蕭易铮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想着應該給她怎樣的回禮。

到了晚上,袁渺渺拖着疲憊的身體,躺到床上一動不動,她後悔死了,就不應該一時興起搞什麽針線活,刺繡和她的八字不合!

眼看着科舉在即,她急躁的很,越是着急繡的越難看,竹子不細看的話還稍微能看過眼,鳥……還不如鴨子好看。

她現在只求他上場之前能送出去,至于好不好看已經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袁渺渺迷迷糊糊睡着之際感覺有人在拖她的鞋子,她想了下大概除了蕭易铮也沒旁人了,于是安心的睡了過去。

“刺繡對你來說應該比打架還困難吧?”蕭易铮悶頭發笑,她願意為了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已經證明她開始在乎他了。

他幫她除掉身上的衣物之後剛準備躺到床上,結果她一個掃堂腿過來,差點踹到他的腰。

心有餘悸……

蕭易铮哪怕喜歡她,還是有些怕睡着的她,一點分寸都沒有。

他用了幾分力氣才把她推開,并且迅速的躺了上去。

他心裏開始默默數數,數到二十的時候,一條腿又搭在了他的腰上,袁渺渺整個人也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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