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魚頭湯你喝嗎？

魚頭湯你喝嗎？

“鄭哥，要不咱們還是走吧，我這剛出來三個月。”

身材高大的男人畏畏縮縮拿着手電筒，在比自己矮一截男人身後勸着，臉上滿是麻子，本來因着個頭他應比前面的男人更有氣勢，可眼神中的怯懦将整個人襯得萎靡。

“翎子，你剛才沒看見那女的長的多好看啊，像近幾年火的那個叫徐什麽來着，家裏就一女人和一瘸子，怕什麽。”

回答他的男人正是菜市場跟徐笙起矛盾的灘主。

此刻他換了一身皮衣，雙手帶着手套，手裏拿着一根棒槌。

“可鄭哥...我真不想再進去了。”翎子猶猶豫豫。

因為兩年前打架鬥毆，他現在才從牢裏面出來，随着時間磋磨，他早就喪失當年的莽氣。

“哥哥我保證這一單幹完鐵定讓你娶到媳婦，那娘們手表就七八千，身價沒個十幾萬過不去，搶完錢再順道劫個色，滅口不就完事。”鄭端輕松說，似乎他倆将要幹的事只有利而無害。

翎子眉頭皺作一團，仍是沒下定決心。

鄭端見翎子有色心沒色膽，擰了一下翎子胳膊，氣着：

“你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這黑山老林的，屍體一埋，誰知道。”

話間彈了下翎子的腦門，這才将翎子勸了下來。

“等屋裏光一滅，再過半小時我們就進去，先把那瘸子敲昏，再弄女人。”

“啊切！”

徐笙忍不禁打了個噴嚏，想着可能是昨夜釣魚吹風感冒了。

她點開平板登入以前的美食賬號，可令她驚奇的是粉絲數目反而沒降反升，漲到了九萬，至于後臺私信全是催更和詢問她為什麽不更新。

她點往視頻播放數據，原來是五年前她最後更新的一個美食視頻數據破百萬。

看着後臺一條條私信，徐笙心裏五味雜陳。

【會飛的魚】姐姐快更新啊～每天都看着姐姐視頻下飯呢～

【不知名網友】菜菜，趕快做菜發視頻吶，三連都給你了，還不滿足O_o

【愛吃西紅柿】菜菜下一期視頻可以更新有關海鮮的嗎？最近好饞這口～

【琉璃】菜菜你已經斷更365天啦！什麽時候回來？解釋一下呀？動态什麽都沒有，真是不負責，我生氣了T^T如果你明天更新我就不取消關注了。

一路滑下來，無數的紅點消息。

“姐姐。”

嘶啞的聲音打攪正在沉思的徐笙，她轉過頭看着來的那人：

“魚頭湯喝嗎？”

可說完這句話徐笙想縫了她這嘴巴：

人家會吃自己同類嗎？

“我喝。”

沒想到對面那魚聽到徐笙怎麽問，竟激動的舀起桌子上的魚湯，“咕嘟咕嘟”幾秒喝了一碗。

“好喝。”

那魚眼裏閃爍着光芒，像是得到了什麽珍貴的寶物一般。

好吧，這年頭魚也吃魚了。

“你——”徐笙欲言又止，站起身來也給自己舀了碗湯，細細品嘗。

“你多大？”徐笙問。

對面那人顯然一愣，張口回答：

“五百歲。”

徐笙聽到這句嘴裏的魚湯險些噴出來：

“那你還一個勁給我叫姐姐，你這年齡都可以當我老祖宗了。”

“可我是十九年前才生成人形的......按人類年齡來講，我今年是十九歲。”

那魚低語解釋，放下手中的碗。

“那你這...”

徐笙看着那種疤痕的面貌也瞧不出來長什麽樣，只能看得出他輪廓和五官還不錯，年齡更是無所探求。

“我叫李清羽，清水的清，羽毛的羽。”

徐笙看着那人，尋思着自己也沒問這名字，自己倒是積極報上來了。

“徐笙。”

這句算是應了李清羽。

“徐笙...徐笙...”李清羽在嘴裏含糊呢喃兩遍，像是要把什麽東西嚼碎般。

“你還會回到大海嗎？”

徐笙放下碗，擡起頭問。

李清羽思考半晌：

“不知道。”

“你們美人魚一直生活在海裏嗎？”

徐笙覺得這魚呆呆的：傻。

“不。”

李清羽搖搖頭：“随着海洋環境惡化，我們族群現在都在努力幻化雙腿，搬到大陸上生活。”

“那你在大陸上也有同類？”

徐笙若不是親眼所見李清羽變化為人，斷不會相信如今時代有美人魚生活在世，還跟着人類一起安然無恙生存。

建國後，動物可不許成精。

小時候在奶奶的故事裏，美人魚是那麽神秘而美麗的生物，他們一直存在于人們想象之中，徐笙當然也有所幻想。

七歲那年，她坐在海邊，頂着一臉沙子，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稚嫩的喊着：

“人魚王子快來跟我玩！”

當然回應她的只有海風與浪花，時不時幾只螃蟹路過，成了她年少時的好友。

後來她沒等到人魚王子，倒是意外救了個溺水的小女孩，徐笙只覺得小女孩長得漂亮，她喜歡跟好看的人一起玩。

那小女孩比她矮一頭，每次來都給她拿好多貝殼玩，不知道為什麽那小孩拿的貝殼都比她撿到的好看數倍。

就這樣一來二熟，兩人成了好朋友，一起玩住迷藏，一起堆沙雕，一起撿海邊的垃圾瓶賣錢，一個下午便能得到兩塊冰糕的錢。

兩人坐在海邊小店的秋千上，朝着夕陽，一人手頭拿着一塊冰糕。

“這是什麽？冰冰甜甜的好好吃。”

小女孩第一次吃這種東西，稀奇的很，眼裏放光的看着小徐笙問。

徐笙看着一臉沒見識的小女孩，心想：這孩子家裏人怎麽摳搜？連冰糕都不給她買？她可是每兩天都會得到奶奶獎勵給她的冰糕。

“這叫冰糕，解暑吃的。”

“不解暑就不能吃嗎？”小女孩純澈的望着小徐笙問。

小徐笙見四周無人，靠着小女孩耳邊小聲說：“當然可以吃，別被大人發現就行。”

“嗷嗷。”小女孩恍然大悟點點頭。

“你頭發為什麽是黃色的？”

小徐笙問出藏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小女孩拽了拽額前的卷發，甜甜一笑“媽媽告訴我貧血，頭發就成這樣了。”

小徐笙疑惑不已，但也沒再追究，繼而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小女孩眼神裏一片迷茫。

“你沒有名字？”徐笙詫異。

“不懂。”

小女孩傻傻的。

“那我給你起個吧。”徐笙兩顆大葡萄轉了一圈：

“在海邊遇見你，就叫你...額...小魚！”

額半天，小徐笙覺得這個名字比較不錯。

“小魚？我的名字？”小女孩目光炯炯，語氣很是高興。

“那你會唱大海啊大海嗎？”

徐笙又問。

“那是什麽？”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淺金的色調為二人身上渡上一層光澤，海風微微吹起兩人的小辮子，童聲的歌唱響起：

“你跟我學，大海啊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

小女孩也不懂，聽到小徐笙讓他學，就跟着唱起來：

“大海啊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

“海風吹海浪湧～”

“海風吹海浪湧～”

“随我漂流四方～”

“随我漂流四方～”

……

走遍天涯海角，總在我的身邊。

“笙笙，回家吃飯！”

奶奶的吆喝聲響起，小徐笙轉頭看去，卻發現怎麽也看不清奶奶的面容。

鹹鹹的味道在徐笙嘴裏傳開，她睜眼看着自己正躺在床上，伸手一摸眼角，濕潤的液體沾了一手。

微弱的臺燈照在徐笙蒼白的臉上，更顯憔悴。她抽了一張紙巾，輕輕擦了擦眼角，胸口起伏頻率變大，揚起脖頸望着頭頂上的懸梁。

徐笙睡不着了。

掀開被子披上風衣準備出去透透氣，卻聽見門口傳來陌生的聲音：

“端哥，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都到門口了你在這裝什麽？要是真想走我也不攔你，回頭好處一份別想找我要。”

徐笙心想不妙：這是進賊了，還是兩個人。

瞬間想起那偏屋的那魚不會已經被這兩人...

瓦房的門徐笙還未來得及換，仍舊是木質舊門，上面兩個門栓插着，若是強行闖入，恐怕那木門也堅持不了多久。

徐笙平日裏也練過散打，但她聽知道知道對面是兩個男人，心裏也沒底，當務之急是先報警，在警察趕來之間躲起來最為妥當。

她看着關着的窗戶，先是拿好手機，蹑手蹑腳翻了出去，從後面趕到前院，随後給110發起求救短信，發了位置詳情。

對于這所院子她最為熟悉不過，走到偏屋後窗處，掀起窗戶，一個蹬腳，翻了過去，誰料想陳舊的窗框上起了木刺，紮的徐笙重心不穩，狠狠向窗內摔去。

徐笙咬着牙準備迎接預料中的疼痛，可下一刻軟乎乎的肉牆讓她始料未及，睜眼之間，那人與她的距離近到能看清他的睫毛，以及月光下瞳孔中的自己，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們能感受到彼此胸膛的起伏，心髒急速跳動，同頻的心跳聲顯得異常親密，一股無名的感覺在二人周圍升騰。

偏生這個時候紮進徐笙手心的倒刺又是一疼，徐笙忍不住往下壓了一下，須臾之間，唇邊溫涼的觸感擦過，她明顯感覺到少年呆滞在原地，一動不動。

“姐姐...怎麽了？”

清澈的男聲響起，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窗外飒飒聲也開始進入其中，月光透過窗口斑斑駁駁映射在二人身上。

這年頭翻個窗戶還能翻到人家床上 。

徐笙這運氣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