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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路湛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冰冷且不住上下颠簸的鐵板上,雙手被縛在身後,腳也捆起來,嘴上貼着膠布無法張開,眼睛還蒙了結結實實的布。

被綁架了居然,光天化日,高級酒店裏,就這麽被綁走了。路澤知不知道呢?路澤是不是也遇到了危險?

路湛口幹舌燥,卻無法蠕動嘴唇,腦門貼在冰冷的鐵板随着颠簸磕磕碰碰,沒有清醒,反而有些渾噩,自己應該在發燒。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側卧了多久,半邊身子都凍木了,感覺不到左腿的存在。

斷了?她想。

斷了應該很疼才對。

她試着想動一動,确認一下左腿到底還在不在,才做出想翻身的姿勢,腰間抵上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

是槍。

路湛想罵娘。綁架就綁架,哪有把別人外衣脫了的,她都要凍得人畜不分了。

拿槍的人一直沒有出聲。路湛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艱難地把雙腿蜷起來,身上似乎有傷口,動作時一直作痛,她輕輕哼出聲。

太難受了,長這麽大,還沒有這麽狼狽過。

在她哼第三次的時候,一個冰涼細長的東西貼在她的喉嚨處,路湛感覺的出那是把鋒利的刀,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要是繼續發出狗哼,就可以和聲帶氣管說拜拜了。

接下來路湛即便難過的要立地飛升,也沒敢震動聲帶一下。

畢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為了錢還是人,按下不發,保存體力要緊,然後等待時機。

渾渾噩噩昏昏沉沉的她不一會兒就在搖晃不停天旋地轉的惡劣環境裏再次暈過去。

路湛再次醒來是被硬生生搖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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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袋千斤沉,脖子裏的骨頭被取走了似的,那截皮肉完全支撐不住大腦的重量,在外力的作用下前後晃,左右晃,三百六十度晃,以至于呼吸不暢,連動都沒力氣動。非常暴力地搖晃她的那個人甚至沒能覺察到她已經醒了,于是直接把人拎起來扛在肩上。

高燒不止中,突然間天地倒轉,大腦充血。

路湛滿腦子都是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今天就要香消玉殒在這兒了……

貼身接觸,路湛能感覺到扛她的是個男人,身材十分魁梧高大,呼吸很粗,短發,發根很硬很紮手,側臉上還留着刮的不幹淨的胡渣。

路湛被摔麻袋似的摔在地上,地面沒有想象中硬,鋪着東西,聞氣味似乎是張舊毯子。

不知自己昏迷多久了的路湛不清楚到底被帶到什麽地方來,她不敢也不能出聲,連哼哼都會被拿刀抵着威脅,脖子上沙沙的發疼,應該是被割出細小的口子了。唯一能用的只有皮膚感官,只覺此處溫度适宜,沒有了刺骨寒冷,即便只穿了一件襯衣和毛衫也不再渾身打哆嗦。要麽在室內,要麽,她已經被帶出X國,回到正值夏季的北半球。

路湛背後出了一層汗。

她不知道路澤在哪裏,現在是什麽狀态,會不會已經發了瘋。

好想他……

路湛要渴瘋也要餓瘋了,胃在死死絞痛,不過她更擔心自己的手,綁了這麽久,連手指都不能自如彎曲了,等解開了還能用嗎?

要是路澤千辛萬苦來救她,結果發現自己變醜變殘廢,會不會扭頭就走啊?

以路大爺的喜好和性格,這事兒還真說不準。

看來還是努力自救最靠譜。

路湛沒敢出聲,卻聽到不遠處有別的聲音,是極為痛苦的呻吟,從被堵着的喉嚨裏溢出來,聽起來慘的像是要死了。

綁了不止她一個?

路湛豎起耳朵辨認,确定那人不是路澤,神經一下子松下來。

押送的那些人對那人的管制并不如自己這般嚴,呻吟一直不斷,還摻雜着男女不辨的別的聲音,路湛有些迷糊,聽不太出這個房間到底關了多少人。

押送員撕了那人嘴上的膠布,喂了些水,大概他獨特且重要,不能就這麽死了。得了水的人被救了命,叫聲卻弱了下去。路湛懷疑喂的是安眠藥。

靴子踩在薄地毯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開門聲響起又關上,路湛等了大概十分鐘,悄悄地拿臉蹭着舊地毯,想通過皺褶把眼睛上的布蹭下來。

她動了好半天也沒槍口戳上來,确定那些人是真的走了,動作便大了起來,在毯子被她的臉磨禿之前終于蹭得露出一只眼睛,不敢馬上睜開,小心翼翼适應着光線,再小心翼翼睜開一條縫窺探四周。

房間裏一共七個人,都是從頭綁到腳,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狀态,其中有兩個許久都不動彈一下,胸口的起伏極其微弱,不知是否已經死了。

那個叫得千回百轉如泣如訴的男人就在路湛的斜對面,是房間裏唯一坐着的,佝偻着身體,路湛看到他一身被群毆許多次後留下的傷口。

看來自己這樣,只是綁着手腳,不讓亂叫亂動,還算是得到善待了。

路湛不敢把眼罩完全蹭掉,畢竟是練過武也練過舞的,身體柔韌性高,她蜷着以膝蓋為支點撐起上半身,沒想到那膝蓋不知撞過什麽,竟然有傷,全身重量壓在傷口上,她差點沒嗷一聲撅過去,撲通摔回舊地毯,摔了一臉灰。

那男人聽到動靜,猛回頭來看,看到一個撅着屁股狗吃屎姿勢還是獨眼龍造型的狼狽不堪的少女,愣了半天,幹燥的嘴唇顫抖再顫抖。

“湛湛?”

路湛悶痛的大腦有些遲鈍,納蘭宸這厮怎麽也在這兒?

“湛湛,湛湛。”納蘭宸腰不酸腿不疼了,連人都複活大半,努力曲伸膝蓋和臀部挪動過來,“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他們打你了嗎?”

“唔唔唔唔,唔唔……”

幹他娘,自己嘴上還貼着膠布,說不出話。

納蘭宸上下打量她一遍,挪着背過身去,伸出綁在身後的手,“湛湛,湊過來,我幫你把膠布撕了。”

膠布貼的可嚴實,蹭是絕對蹭不掉的,路湛別無他法,同意納蘭宸的建議。

那冰冷還沾着黏膩血液的手指在她臉上又摸又摳半天,終于摳出一個邊角,納蘭宸撕的十分小心,怕把路湛給弄傷了。

路湛的嘴唇一得自由,就是驚天動地一通咳,咳也不敢太大聲,死死埋在破舊的毯子裏,眼淚都湧了出來。

納蘭宸心都要疼碎了。

“你……呼,你怎麽也在這兒?”發燒脫水外加饑餓多重原因導致的虛弱,路湛嗓子啞得厲害,幾乎聽不出原聲了。

“我也不知道。”納蘭宸的聲音也沒好到哪裏去,“我來F國處理事情,才出機場就被人綁了,挨了好多頓揍,一直迷糊不清醒,然後就到這兒了。你呢?你不是出國旅游去了嗎?”

路湛心想你對我挺關心,還知道我旅游去了。

F國,真的回到北半球了啊,難怪這麽熱。

“我和你差不多,咳……”路湛說的艱難,“我是在酒店被綁走的。”

她又開始難受,這一輪來的格外兇猛,納蘭宸看她眼眶發紅呼吸急促,不由急了,“你在發燒,別說話了。”

“我好渴……”路湛搖了搖頭,連看納蘭宸滲血的傷口都覺得那液體如此美味食欲高漲,她可能真的快不行了。

“你……”路湛又說一個字,然後眼前一黑,咚一聲栽倒在納蘭宸面前。

路湛最後的想法是:堂堂路家大小姐,路澤捧在手心的寶貝,居然是被渴死餓死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不知是可惜還是可笑。

接到一個噩耗,明天要加班,伐開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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