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春曉番外
春曉番外
一個和煦的午後,路湛坐在花園裏曬着太陽觀賞她喜歡的白薔薇,路澤頗不嫌棄的在地上鋪了個墊子坐着,側耳貼在她的肚子上,仔細聽了一會兒,擡起頭來慎重地說,“我聽到小家夥和我說話了。”
路湛眯着眼睛,懶洋洋地問,“說什麽了?”
“說總聽別人誇媽媽是大美人,他們急着出來驗貨。”
路湛沒忍住笑,“如果發現不是呢?然後鑽回去?從前完美身材還勉強當得起一個美字,現在被你喂得腫成南瓜一樣,哪裏還美。”
路湛在懷孕過後并沒有停止鍛煉,身材在孕婦中完全稱得上健美勻稱,外加路澤情人眼裏出西施,只覺因為懷孕才變得豐滿起來的路湛有種無與倫比的誘人,怎麽可能會覺得她醜。思及此處,不由義憤填膺,“敢說你不好看,我揍他!”
路湛一邊笑一邊說,“我得把你這話錄下來,以後要是生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看你忍不忍心揍。”
路澤的目光突然變得格外溫柔,手掌輕輕摸着她凸起來的肚子,“這麽确信裏面是個女孩兒?你喜歡男孩兒多些還是女孩兒?”
這種問題一般都是女方問男方,到他倆這裏卻反了過來。不過弄反的事情太多了,計較不過來,路湛也就随路澤去了。
此刻聽到這樣的問題,她一瞬間想起自己的經歷和這些年來的所見所聞,毫不猶豫道,“男孩。”
路澤一門心思撲在薄薄皮肉之下的骨血上,一時間沒能對她的心理活動感同身受,只笑道,“原來你也有重男輕女的時候。”
“并沒有。”路湛小糾結地說,“真生了個女兒,長的像你,長大了生得英氣逼人,如果養成了春曉那樣的性格,太過禍害別人家的女孩子,我懶得收拾爛賬。想我就更麻煩,成天啥事兒不好也能招來狂蜂浪蝶,得耽誤多人男生,引發多少血案。”
路澤樂不可支,站起來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們的寶貝,有你這樣的媽媽和我這樣的爸爸在,一定一生如意順遂,不會讓他們受任何委屈。”
“那可不一定。”路湛說,“萬一你只顧着寵溺疼愛他們,把我給忘在腦後,我就讓你們全嘗嘗最狠辣的委屈!”
她最近有點孕婦焦慮症,還是綜合性發作,總覺得路澤有了孩子就會不要她,路澤倒沒覺得她在無理取鬧,只感覺她這樣太可愛,嘴裏說着“好怕怕啊”,手臂卻将她和那正在努力長大的小生命一起抱緊了。
路澤一開始因為路湛還小,自己就是個半大的孩子,應該再等幾年,等她長大一些再要孩子,沒想到後來是路湛一直不想要孩子,他聯合那幾個叽叽喳喳但還挺有用處的閨蜜一起做車輪心理疏導,終于撬開一條縫。等她真懷上的時候,管袅的女兒都三歲多了,并且準備懷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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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曉是唯一一個沒有加入勸說陣營的人,反而拍着桌子沖路澤大吼,“你真愛她,就該尊重她的想法,哪有強迫別人懷孩子的?!路澤你個禽獸!”
春曉說着說着突然炸起毛來,大有要把路澤這個天怒人怨的人間敗類繩之以法,被谷一曼和舒煥架住了。
路澤冷笑,“你懂什麽就亂吠,一一需要孩子。”
話不投機半個半點符號都嫌多,春曉撸起袖子要和他幹架,被谷一曼強行拖走。
不是誰都和路澤勢不兩立,管袅這個曾經誇下海口要“嫁給路湛”,引得奚皓路澤二人大為震撼,紛紛采取行動看好自家媳婦兒的生娃過來人,每天都要和路湛煲電話粥,或者直接上門,事無巨細地交流備孕養胎生娃以及後面各種環節需要注意的細節。
“你和路澤真的不考慮去看看是女孩兒男孩兒嗎?”管袅給路湛削蘋果,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路湛撐着腮幫子等管袅把切好的蘋果塊送到嘴裏來,她最近快被男孩兒女孩兒六個字煩死,無精打采地回答,“路澤說要等驚喜。反正是兩個,如果能得龍鳳,就一勞永逸了。”
“如果不是呢?”
“兩個男孩兒那自然更好,倆都是女的也不要緊,我把她們養成小妖精,鬧死路澤哈哈哈……”
管袅簡直不能理解她怎麽就有這樣的好心情幸災樂禍,想到家裏要被奚皓寵成小公主了的女兒,嘆着氣說,“我也想懷雙胞胎,不過沒有那個福氣,你總能那麽好運。”
路湛長這麽大,最不想和路澤以外的人讨論的話題就是運氣,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她的肚子,“下次再努力就行了。”
管袅瞪她。
路湛不愛和別人讨論,卻阻止不了她果然有讓所有人羨慕到忍不住嫉妒的好運氣,她想要龍鳳胎,就真的生下一雙健康的兒女,男孩兒像她,黑眼睛直勾勾盯着人,不哭不鬧,女孩兒不知像誰,嗓門震天,幾乎要把天花板掀翻。
她在産房裏為兩條小生命掙紮痛苦時,等在産房外的幾個閨蜜已經論資排輩開始搶幹媽一二三的名號,甚至要大打出手。
“春曉和一一是一樣一樣的,十九歲不到就讀完大學,年紀是咱們中間倒數第二,她是當之無愧的幹媽四號,不用争了。”
靠着牆壁站了半天的春曉看了看産房,嘁地冷笑一聲,“誰愛當娘們兒叽叽的玩意兒,要當就當他們的幹爹。”
衆人:“……”
“幹爹這個詞現在是不是不太好聽?”春曉後知後覺,“那就義父。”
衆人再:“……”
路澤:你們是不是把我這個孩子親爹給忘了?
孩子生下來了,護士一聲龍鳳胎外加孩子長的特可愛,慫恿得大家一窩蜂湧去看孩子,春曉卻興趣不大,一個人來到病房,路澤剛被路湛攆去看孩子,回來給她描述,此刻只有路湛一個人躺在裏面。
春曉進去也不坐,遠遠站着。路湛歪頭看着她,“不知道的人看你臉色,還以為你是趁人之危來尋仇的。”
春曉被她逗笑,“感覺怎樣?”
“還好,我肚子鼓的不厲害,還以為孩子不大,沒想到那麽難生,可算剩了半條命給我。”路湛生前定時做運動和産前瑜伽,渾身上下練得比懷上前肌肉還多,一口氣生了倆孩子,不僅沒有奄奄一息,還挺有精神的。
春曉走近幾步,“看你挺輕松,一切順利,不像袅袅那時候要死要活,把奚皓急的團團轉。”
“我可是從身上撕下兩條命下來,哪裏就輕松了?站着說話不腰疼,你進去試試。”
春曉沒接這話,在她看來,怎麽接都不大好,幹脆閉了嘴。
路湛歪着腦袋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路澤剛才和我提起,你嫌棄幹媽,要當他們的幹爹。”
“是啊。怎麽,不許?”春曉一挑眉,勾了一邊嘴唇,她把一頭長發剪了,這個動作做起來特別帥氣,有種別樣的邪魅。
“怎麽會。”路湛笑了笑,接着說,“路澤給男孩兒取了名字,叫路烜,火亘烜,女孩兒的名字讓我起。我都塊累癱了,想不到的好的字,你既然是孩子的幹爹,幫我想一個吧。”
春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到路湛略微蒼白的臉上露出的笑容,幾乎要産生某種錯覺,她趕緊甩了甩腦袋,把那些趁機死灰複燃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靜靜想了半天,幾乎是慎而重之地說,“燦,燦爛的燦。”
“路燦……路燦。”路湛噙着名字念了兩遍,亦是慎而重之。
這個反應反而讓春曉忐忑,“可以嗎?”
路湛笑起來,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很喜歡。”
春曉已經站在床邊,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
路湛即便是鐵打的,這個時候也該疲倦,和春曉說着說着話,聲音就低弱下去,竟是直接說到一半就睡着了。
春曉站在床邊,這會兒有護士進來檢查她的各項數據,她靜靜歪在枕頭上,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顯得她安靜又和煦。
安靜又和煦,這兩個字和路湛多麽不相配,卻能在她嫁為人婦之後,沉澱成最為貼合這兩個詞語的人。
路湛此人,無論從嚴格還是不嚴格意義上來講,都算不得好學生,坑蒙拐騙偷五毒俱全,如果吃喝嫖賭抽能從正當途徑搞來錢,春曉懷疑她也會毫不猶豫染指。偏偏她從初中開始就格外低調,一心掙錢別無旁骛,別人只知道她姓路,卻不曉得是哪個路。高中時學校有個妹子不開眼惹到路湛頭上,曉得她打架厲害,又和有名的春曉走得近,果斷拒絕了約架,改用貴族學校子弟慣用的方式解決,那就是錢。
這簡直不要太中路湛的下懷。
路湛用了一個星期不到就把那不開眼的妹子家的棺材本都坑走了,至此,除了打架以外,路湛才從一個“我打架我逃課我不遵守學校紀律但我依然是大學霸”的形象裏,讓人得以窺見冰山一角,大家才知道路湛背後站着的是路氏財閥,是路氏集團總裁捧在手心寵愛的路大小姐。而她這個曾被人戲弄說奶牙都沒長齊只曉得打架的小丫頭片子,是路氏的首席執行官,兼職副董事長。
春曉從沒考慮過自己性向,她對男人女人都沒有特別大的興趣,就像路湛的意識裏,這世間的人只有路澤和其他人兩種類型一樣。
直到她遇到路湛。
這個女孩兒太不按套路出牌,太有趣也太耀眼,明明那麽孱弱,卻能掀翻一個少年;明明長得那麽純潔善良,一臉能讓人原諒全世界的美麗,卻心狠手辣壞事做盡;明明手上是把塑料餐刀,卻可以在保護路澤的時候揮舞出絕世神兵的效果,神和鬼都得死在她刀下。
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她和自己一樣,是個智商略高于常人的天才,而且是個雜才,除了穿衣打扮什麽都懂,除了拒絕路澤什麽都會。她慶幸,覺得自己索然無味的人生可算出現了一位知己,一劑增色劑,調味品。
相信路湛也是這麽認為的。
天才都是相似的,蠢才卻笨得各有特色。春曉能辨認得出,路湛看她的眼神和看管袅的眼神是完全不同的,在她們興趣迥然不同的五個人莫名其妙就變成閨蜜之後,她從路湛的眼睛讀出來,自己已經被她當成可以交出後背的好友了。
簡直是毫無預兆就動了心。
怒其不争,一身本領浪費在路澤那個“不争氣”的家夥身上,恨鐵不成鋼,一天天的專研歪門邪道不幹正事。卻又偏偏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
路湛被人指指點點,春曉帶人去挖那人祖墳;路湛在寝室裏做噩夢,春曉跑到她床上借胳膊和陪伴給她;路湛被路澤“暴揍”一頓,她跑遍全城買最好的化瘀藥;路湛被綁架,她發了瘋,傾盡全力派人搜尋,春家明裏暗裏所有能調用的軍事力量全部借給路澤;看到奚皓和路湛一起挑戒指,即便十分清楚情況不是她想的那樣,路湛不過是來幫忙,拳頭還是控制不住往奚皓臉上砸上去……
春曉經常想,路湛那麽傻一丫頭,要用一生守護路澤,誰又來守護她呢?
春曉讨厭憎惡路湛對路澤的孤注一擲,而她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在路湛這條路上義無反顧?
路澤回來了,春曉抽回思緒,順道把目光從路湛臉上收回。引着路澤刀子似的眼神,一個字不講,徑直走了出去,也不去看孩子,直接離開了醫院。
孩子是路澤的,和她有什麽關系呢?即便死乞白賴得個孩子幹爹的名頭挂着,想借此維系的是她和她越來越淡越來越遠的關系紐帶。路澤是知情者,自然不想讓路湛見春曉,路湛倒懂不懂,然而幾年下來,她們已經遠不如曾經親密,甚至快比不上管袅和她一樣無話不談。
她的好友,閨蜜,知己,摯愛的女孩兒,以及這個女孩兒的孩子,全部被這個叫路澤的男人搶走了。春曉不知自己究竟透支了多少世的忍耐力,才控制住了自己不弄死路澤,獨占路湛。
路燦,路燦……
這是那個孩子的名字。
路澤說的不錯,我或許不能了解你曾經經歷過的陰霾,那我便祈願你的未來晴空萬裏,燦爛無邊,讓我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能從你的麾下汲取光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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